兩個揮舞得極其緩慢的拳頭終于在空中相遇了。
簡單的肉身的碰撞,卻在這一刻,爆出入火山噴一般的轟鳴,一股股強勁的氣旋頓時向四周涌動,沖擊在結界之上,將整個結界都沖擊得泛起了漣漪,劇烈地搖晃起來,就像是要破碎了一般。
白色的霧氣從兩人的拳頭之間產生,而后迅使得結界之內的景象被白霧所遮蓋,再也看不清楚,只能聽到連綿不斷的爆鳴聲響,就像是整個宇宙都在崩塌了一般。
這是什么情況?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難道風寰這個變態終于遇到了一個肉身可以與他匹敵的人了嗎?
難道,那個外來人,肉身竟然強悍到了這等地步?
煙霧漸漸消散干凈,結界之內的兩個人都很安靜,一如那隨風飄舞的桃花花瓣。
突然,楚風吐出一口血,染在他身前飄舞的一朵桃花上。
楚風后退了兩步,微微躬身道:“承讓。”
什么意思?
是楚風認輸了嗎?
多數人都沒有弄明白這到底是什么情況,就像他們至今沒有明白為什么風寰的拳頭都要打到楚風臉上了,卻在那個時候抽身而退。
風寰臉色有些蒼白,一臉難看地叫嚷道:“這次你勝我半招,下次再打!”
風寰一邊叫嚷著,一邊走出了結界,而后拉著自己的一個師弟便離開了瑤臺。
才飛離瑤臺不遠,風寰便陡然停住,而后站在云海之上,一臉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右拳,又是吹,又是甩,一邊忿忿地罵道:“這混蛋,扮豬吃老虎……哎喲……真痛,痛死我了……我的右手廢了,廢了……”
風寰的師弟一臉無奈地看著風寰,尷尬地道:“師兄,你打他臉上那一拳打下去不就完了?”
“我怎么打啊?”風寰甩著自己的右手,一邊修復著自己右臂被震斷的筋脈和崩潰的血肉,一邊道,“那混蛋把我落腳的地全部封死了,我一拳打他臉上倒是可以,但是我的要害全部都在他的攻擊之下。這混蛋……哎喲……太能算了一些……”
師弟露出了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許久才壞笑著道:“所以師兄被人打成這樣不舒服,才裝成一副只輸了半招的樣子,騙人下場去受虐吧?”
風寰挑了挑眉,一臉正色地道:“你師兄我是那樣的人么……他的確只勝了我半招。”
沉默了一會之后,風寰才又繼續補充道,“不過他比我少出了二十八招……雖然不能這么算,但是……我們還是去把那個家伙也叫來試一試,看看他什么個情況……”
風寰一邊著,一邊和自己的師弟迅地遠去了。
而在瑤臺之上,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楚風。
剛才的對拼拳頭,是楚風贏了?
但是為什么反而是贏家吐血,而輸家跟個沒事人一樣呢?
“風寰的右手都徹底震斷了。”過了許久,花凌霜才緩緩開口道,而后他掃了一眼楚風,才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繼續道,“而他的右手,雖然也被震傷,但是程度卻很遠不如風寰。而且在余勁的疏導上,風寰不如他熟練,所以風寰被余勁震出內傷,淤血都郁積在體內,三日之內才會迸;而他以為疏導得到,只是有些輕微的震傷,不會有任何大礙。”
比起疏導余勁的本事,楚風自認第二的話,那能自認第一的人真的很少。
也不想想楚風這么多年,有多少次被比自己強上很多的人打得跟喪家之犬一般,倉皇逃竄。
如果不懂得如何疏導身上強大的余勁,只怕楚風根本就沒有逃竄的機會,就會直接被余勁震死。
這就是所謂的久病成良醫,挨打挨得多了,自然也就懂怎么才能挨了打又不怎么疼了。
楚風緩緩吐出一口氣,臉上的氣血也隨著他的呼吸吐納漸漸恢復正常。
楚風不得不承認昆侖真的是一個修行的寶地,靈氣之豐沛遠勝六界,便是一些所謂的靈脈,也不如此處。
尤其是這瑤臺上,生機充盈,異常有利于療傷。
只要對方不是接連上陣,那自己就能在這段時間內療養相當程度的傷勢。
閬風巔的第二天才風寰的敗陣,使得眾人都為之沉寂了。
閬風巔是十二脈中崛起的一脈,在這些年來實力尤為強大,連閬風巔的第二天才都敗了,還有誰有信心能夠與楚風一戰?
只怕,還是需要十二脈的第一天才們出手吧?
花凌霜想了想,便也輕移蓮步下場,對著楚風行禮道:“在下墉城花凌霜,請賜教。”
楚風還禮道:“請花姑娘賜教。”
花凌霜沒有動,但是隨著她一身七彩霞鍛簇錦衣裙微微飄動,那一朵朵鐫刻在她衣裙之上的花朵卻散著光芒浮現在了虛空之中,緩緩地旋轉著,忽而綻放,忽而閉合,又忽而凋零,又忽而萌。
從花凌霜的裙角,一片錦簇的花海瞬間便鋪張開去,按照色調的漸變,花朵花樣的轉化,各色各樣的花朵在這一刻自然而融洽地混雜在了一起。
楚風看著那片花,微微沉默了片刻,才很認真地道:“姑娘的花雖然多,也極盡自然融洽之事,但是終究匠心太重,難以抹去這痕跡。”
花凌霜神色微變,一雙妙目里透露出一絲惱恨之意。
這是她所悟的法,是門中前輩都贊賞予以了極高評價的法,此刻卻被一個同輩如此詆毀,叫她又如何能心平氣和?
楚風這話卻很是真誠,因為他在穹朔州安葬那一具以身化樹,開滿鮮花的大帝骨骸的時候,見到過那一位大帝所展現而出的花團錦簇。
那是真的自然之道,所有的花花草草,雜亂無章地排在一起,亂七八糟的色彩也相互摻雜。
每一朵花草都仿佛是仇敵,是在競爭,但是卻又仿佛是至交,在共鳴。
那一種感覺,才是真正的自然,不隱其惡,不揚其善,萬事萬物,歸于混沌,才是這種自然界的秩序。
但是花凌霜的這片花海就顯得雕琢太重。
你看它覺得很美,就已經迎合了人意,不再是其自然的姿態。
所以楚風覺得如果花凌霜要走的是自然的道則的話,那自己的話真的很誠懇。
但是他卻忘了此刻他和花凌霜的立場有些差別,他們也不是能把酒言歡的朋友,而花凌霜,卻偏生也不是一個大度的人。
在楚風出那一句話的時候,程養浩就知道花凌霜要飆了。
花凌霜的飆自然不會是沒有涵養的潑婦罵街式的飆,程養浩與花凌霜相處多年,他最清楚,花凌霜越是惱怒,表面上便越是溫和冷靜。
“那請師兄賜教了。”花凌霜微微一笑,聲音變得溫柔似水,眼眸里更仿佛是多出了無盡的綿綿柔情。
這讓程養浩知道,今天楚風是別想和花凌霜輕易結束這一場戰斗了。
楚風卻不知道花凌霜的性子,所以他以為花凌霜真的在和他客氣,他剛準備答話,花凌霜便已經嬌喝一聲,腳邊花海中一朵朵含苞欲放的花朵同時綻放而出,一縷縷香氣與一道道霞光便綿柔地向楚風擴散而去。
楚風微微蹙眉,一片桃花林再次浮現,桃花花瓣漫天飛舞,卻在花香之中漸漸變得綿軟無力,最終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花凌霜莞爾一笑,伸手在空中摘一朵飛花,而后輕輕捻著一片花瓣,柔聲道:“師兄請。”
她話音未落,便已經撕下了一片花瓣,頓時一股狂風怒吼著席卷而來,吹得花凌霜青絲飄舞,衣裙翻飛,身畔花海更是微微顫動。
楚風顏色終于一變,因為他現自己的桃花異象在這些花香之中漸漸被侵蝕而凋零,連桃樹也隨之枯萎而后消散了。
這個女子不簡單。
楚風不得不承認這樣一個事實,那就是花凌霜的確很強大,她的花團錦簇雖然匠心極重,但是也絕非是失敗的法則。楚風微微嘆了一口氣,心想自己看來還是得主動出擊了。
楚風手腕翻轉,捏一枝花瓣已經盡皆脫落的桃樹枝在手,而后腳下微微力,整個人便再次化為了古劍,劃出一道驚世長虹,破空尖嘯而出!
花凌霜淺淺一笑,露出兩個迷人的酒窩,她眼眸里春光流轉,隨著她纖纖素手一彈,一朵粉色薔薇便已經擋在了古劍跟前。
古劍一往無前,猶如滔滔江河,不會倒流。
這朵粉色的薔薇,頓時便被這古劍一劍破碎,斬為漫天凋零的殘破花瓣。
但是花凌霜卻絲毫不急,而是呵氣如蘭,輕聲道:“也請師兄,看我花道。”
花凌霜話音剛落,一朵璀璨的蓮花便已經從天而降,微微旋轉著,使得空間中那口古劍頓時便停滯了下來。
“青蓮鎮時。”程養浩輕聲道。
花凌霜的法本來就不只是這片花海,這片花海不過是消解敵人攻勢的偽裝。
花凌霜的法,是她手里的每一朵花,都代表著一種法則。
花凌霜是個天才,程養浩也自愧不如的天才,年紀如此之輕,便也已經涉及了諸多法則,若非她將時間耗在了整合這些法則之上,只怕修為早已成為三杰第一。
花凌霜鎮住楚風并不算什么意外,因為都清楚花凌霜的出招套路。
以青蓮鎮住時間,而后再……
他們還沒有想清楚再下面接著是什么,就見到那口斑駁的古劍劍光一轉,青蓮已經被轟然斬開!
這個時候,人們才記起,這一劍,本來就是誕生即消亡,出動即抵達的一劍,早已越了時空,又與時空有什么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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