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言可畏’這四個字在任何時期都是至理名言，世家子想洗脫孫享福打翻的屎盆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首先，他們不能私下里干掉孫享福，不然，他們就是對說實話的人打擊報復。

    其次，他們得找到證據(jù)，證明自己的清白，不然，你就得承受天下人的指指點點。可惜，孫享福說的都是事實，想編造一個假真相，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輿論攻勢的好處就是它不把事情在朝堂上政治化，李世民不會就報紙上的一些事情來問崔王鄭盧幾家的罪，這幾家也沒有理由向朝廷發(fā)難，畢竟，這事情不是李世民搞出來的。

    所以，李世民的案幾上，彈劾孫享福肆意傳播謠言，毀壞幾大世家清名的奏折堆積如山，把這些請斬他的折子如果統(tǒng)計一下數(shù)字，一定能創(chuàng)下一個前無古人，后面也不可能有什么來者的記錄出來。

    這時候就是體現(xiàn)李世民對孫享福偏袒保護的時候了，他都懶得翻看了那些奏章，你們彈劾你們的，朕還需要他取牛痘，抵御天花瘟疫呢！

    事實上孫享福敢在這個時候把事實鬧的這么大，就是篤定了李世民不會因此懲罰他，甚至，他一早就猜到了李世民會幸災樂禍，看世家出丑。世家系的人也明白這個道理，知道瘟疫沒有解除，他們是動不得孫享福的，所以，目前，也只能是彈劾打嘴仗，盡量的把自己表現(xiàn)的是受冤枉的姿態(tài)。

    長安的情況就這么微妙的保持了平衡，世家的名聲被報紙刮起來的這陣旋風搞臭之后，民間該傳的很厲害，朝堂上該彈劾的還是繼續(xù)彈劾，反正李世民就是誰都不處理，也沒有人能夠逼著他處理。

    直到幾天后，取牛痘的工作不需要孫享福親自動手了，關(guān)中的底層百姓也都不把世家子當好人看了，一切都向?qū)O享福預想的情況發(fā)展的時候，事情出現(xiàn)了一些變化。

    突利在朔州以東八百之地的草場穩(wěn)定下來之后，聚集了兩萬余青壯向朔州靠近，薛延陀部和回紇部并未就此事做出任何回應。

    這對大唐來說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要知道，越是臨近秋收，田地里無糧可收的關(guān)中百姓越是出現(xiàn)恐慌情緒，沒有糧，這個冬天大家就過不去，而這個時候要打仗的話，那家有余糧供應府兵出征？

    孫享福對于朔州的防務其實是有信心的，善陽城之堅，不輸長安，馬邑城同樣是個戰(zhàn)爭堡壘型的堅城，有三千裝備精良，訓練強度十足的兵馬，以及數(shù)萬隨時可以召集起來守城的百姓，不是突利的兩萬殘兵能夠輕易拿的下的，另外還有王家的數(shù)十個堡壘作為第一道防線······

    “不對，薛延陀部和回紇部沒有趁機吃掉突利，一定是有人從中做了手腳，多半是王麟，看來，這家伙現(xiàn)在是要置我于死地了。”

    孫享福略作推測，便感覺不妙，喊了張軻，趙強和一眾護衛(wèi)來，一起打馬去了長安。

    現(xiàn)在，有關(guān)孫享福的事情，都是大事情，雖然他只是個五品長史，但請見的請求第一時間就被內(nèi)侍傳到了李世民哪里，沒多久，孫享福便被帶到了御書房。

    一番見禮之后，孫享福直接開口道，“陛下，關(guān)中的賑災計劃已經(jīng)要進入第二步了，不知道朝廷拿出來章程來沒有？”

    李世民自然是知道，越是靠近秋冬，關(guān)中的民心越發(fā)不穩(wěn)，但是朝廷現(xiàn)在是真的沒有余錢拿出來實現(xiàn)孫享福所謂的以工代賑的賑災計劃，只是愁眉苦臉的看向他道，“今年關(guān)中絕收，朝廷無有稅收進賬，去年的余財，只夠供養(yǎng)前些日子出征玉門關(guān)的幾萬大軍，而且，這幾個月關(guān)中之地四處都需要賑濟，別說是國庫，就是后宮內(nèi)庫的錢糧也已用盡，哪里還有錢糧上馬如此大的工程。”

    李世民沒有錢，孫享福知道，可孫享福現(xiàn)在也沒有錢了，這一個多月來，幸福村每天花錢像流水，整個關(guān)中之地的蝗蟲被他私人掏錢包收起來了大半，雖然儲備了很多蝗蟲粉，但是兩百多萬貫現(xiàn)金也全部花出去了，然而，修路，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征地，尤其是大路，需要的田地數(shù)量不少，這就要先拿一筆錢財出來購買那些私田。

    另外，數(shù)十萬，甚至近百萬人的勞作工具，這也需要大量的錢財來打造，即便是有嶺南，揚州運過來的糧食免費給這些災民吃，朝廷想要完成這么大的工程，也需要投入一大筆錢來安置各方面，沒有這筆錢，你的局面就轉(zhuǎn)不開。

    “陛下，臣有一策，可解當下困局。”孫享福想了很久之后，才決定將后世常用的一個發(fā)展手法用出來，那就是發(fā)行國債。

    “有何良策，快快道來。”李世民現(xiàn)在是有藥好過沒藥，什么辦法策略他都愿意聽，最近馬周可是被他指使的團團轉(zhuǎn)。

    “發(fā)行國債，借錢修路，收費還錢。”

    “國債？”

    “對，以朝廷的名義，向天下百姓借錢，許以利錢，以借到的錢，用來賑災修路，路修好之后，針對使用者收取相應費用，用以抵還借款以及利息。”孫享福解釋道。

    “不妥，不妥，連走路都要收錢，那事后百姓一定會罵朝廷橫征暴斂的，如此行事，有失民心。”

    借錢這個事情，李世民不是沒有想過，但沒有想過像孫享福所說的這么大規(guī)模，一聽孫享福說要收走路的人的錢財，他第一反應就是搖頭拒絕，要知道，前隋時期，楊廣橫征暴斂，就曾經(jīng)搞出過一種城門稅，就是百姓入城要交稅，這種稅其實沒有真正給朝廷收上來多少錢，大部分都被底下的小吏貪污了，但它造成的影響卻非常大，影響的城市的商貿(mào)，剝削了窮苦的底層百姓，是楊廣喪失民心的一大敗筆。

    “不收費就只能用朝廷的稅收去填了，如此的話，朝廷就需要把帳期放長些，畢竟，朝廷每年的稅收都有其它用途的。”

    賑災是眼下的當務之急，在沒有其它辦法的情況下，李世民只能考慮孫享福的建議，就發(fā)行國債的一些注意事項跟李世民詳細的聊了聊之后，孫享福才提出了讓朝廷派兵增援朔州的事，他老婆虞秀兒可還在朔州呢！

    朔州的事情，說急，它不急，說不急，其實它也急，以突利的那一兩萬人馬，想要打下朔州并非易事，再說了，王旭不可能坐視突利統(tǒng)治朔州的，他們可有幾萬青壯家兵和八十萬畝年利潤可達數(shù)百萬，甚至千萬貫的香料田在哪里呢！

    然而，突利之所以能夠?qū)λ分荼３诌M攻態(tài)勢，很可能是得到了王麟的支持，那么，他向朔州靠近，搞破壞搶劫的可能性就很大，孫享福和李世民都不想剛歸到治下的朔州之地的百姓再受荼毒，是以，快速出兵防備，也是很有必要的。

    “朕最多能調(diào)五千兵馬前往朔州，而且，時間不會太久。”李世民思慮良久之后才道。

    “可是李靖將軍訓練的五千遠征軍？”聞言，孫享福就懂李世民的意思了，目前，長安能夠調(diào)動的，還真就只有李靖的這五千人馬，因為他們不需要朝廷供養(yǎng)，一早就做好了遠行的準備，最遲八月，就會再度護送西域胡商回國，也就是說，其實這五千兵馬，只有一個月的時間能夠供李世民調(diào)度，畢竟，出錢養(yǎng)他們的，是那些胡商。

    全騎輕裝簡行，這支有遠行經(jīng)驗的軍隊一日行軍可達三百里以上，他們的戰(zhàn)馬都安裝了馬蹄鐵，即便是奔跑起來，也沒什么損耗，加上可能出現(xiàn)的修整，最多七八天他們便可到達朔州邊境，現(xiàn)在是初秋天氣，日日晴好，加上返程時間，那么李靖這支兵馬用在朔州作戰(zhàn)的時間有十多天，倒是夠時間與突利一戰(zhàn)。

    “正是，這支人馬裝備精良，且行軍經(jīng)驗豐富，只是沒有見過血，讓他們跟突利的殘兵敗將殺一場，倒也合適。”

    李世民的軍伍經(jīng)驗豐富，他的評價自然是中肯的，然而，以少兵力打多兵力，孫享福總覺得不牢靠，雖然帶兵的那個是被后世稱作軍神的人物。

    “陛下，李將軍雖然兵精將勇，但畢竟只有五千人，臣身為朔州長史，在朔州存亡之際，應該返回朔州主持大局，只是這接種牛痘之事······”

    “你要回去，就回去吧！惹了那么大的禍，回去避避也好，不過這次對抗瘟疫的功勞，朕就只能記在心理了，如今大唐乃多事之秋，很多事情不能做的太過，你要體諒朕。”

    孫享福從開始運作報紙的事，就沒想過這次能得到什么賞賜，世家子的報復李世民能幫他扛下一半，就阿彌陀佛了，不過從李世民嘴里聽到幾句軟話也是不容易了，這比以前被無償剝削的時候爽的多了。

    如無意外的話，對抗瘟疫的功勞應該會被李世民安在孫思邈和李淳風的頭上，不對孫享福大肆封賞，就不會刺激世家敏感的神經(jīng)，明面上只要李世民擺出打壓孫享福的態(tài)度，世家系的官員就不好借題發(fā)揮，在李世民面前鬧情緒，這是李世民和孫享福已經(jīng)逐漸形成默契了的事情。

    當然，牛痘這玩意孫享福也不能一直把持在手上，惶恐的向李世民表示了自己不會持功自傲后，孫享福又道，“陛下，牛痘可以抵抗天花，但供應完渭南的百姓之后，數(shù)量依舊不多，陛下可以讓人在市面上以高價放出少量，回籠一筆錢財，以作備用，關(guān)中這個冬天，注定了是不好過的啊！”

    也就是孫享福敢鼓搗李世民用這玩意掙錢，要是別人說出這話來，估計會被李世民杖斃，但細細一想，李世民不得不承認，這樣，能得到一筆錢財解決朝廷周轉(zhuǎn)困難的局面，便問道，“取痘種痘的本事，你屬下之人可都學全了？”

    “呵呵，說穿了，那本事不值一提，只是因為人們害怕這個東西，所以畏之遠之，幸福村現(xiàn)在會取痘種痘的人有很多，陛下盡管征用他們便是。”見李世民并不抗拒用牛痘掙錢的事情，孫享福便呵呵笑道。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即便是李世民不想，在實在沒錢的情況下，也不得不用上這些辦法，他心里也知道，孫享福之所以有這個建議，是想坑那些富人一筆錢，對他們小小的報復一下，現(xiàn)在這個情況，也只有那些富人能花重金買命了。

    既然要決定了要做，李世民就會把事情做的徹底一點，他準備和以前一樣，用皇家來給別人做樣子，連皇家都高價向幸福村買牛痘接種，便能讓那些等著無償使用牛痘的人死了心，也掏錢出來購買，于是點了點頭道，“幸福村的百姓研制藥物花費巨大，明日便讓他們到宮里，為皇室成員和一干宮人分批種痘，內(nèi)宮會重金相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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