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走同伴們，空曠無人的方形建筑內部就只剩下兩種腳步聲，這里本是組織高層日常開會用的房間，現在卻只有兩位大劍環視這陰暗的地方。

    “只有那些東西不想讓她們看見啊。”希路達嘆息道。

    “走吧，它還在那里。”米里雅目光直視前方，在組織最高層那幾人的石座后，是一個黑洞洞的石門。

    并肩走過石門，又是一間格外平整寬敞的房間，一根根雕刻精致許多的石柱豎立，看起來與組織粗獷的風格迥異。

    石門對面還是一道石門。不，應該是裝飾性的東西，一整塊石板完全封堵住門口，而且這道石門矮小許多，看高度不像是供人出入的地方。米里雅沒有絲毫猶豫，拔出大劍擊碎這袖珍石門的四周，然后一腳踹開。

    一條旋轉向下的石梯展露出來，直沒入黑暗之中。

    “這份黑暗，我們一起承擔吧。”希路達表情略顯沉重，握住了米里雅的手腕，“當然，也一起掩埋它。”

    “嗯。”

    旋轉石梯下到盡頭處，有一道單人拱門，進去后，布滿血管一般大小管道的房間中，最顯眼的是一只趴伏在地的龐然大物！

    它光頭部就將近兩人高，五官與人類相似但更具威嚴感。體表是銀白色流暢的皮膚，看起來很堅硬有金屬光澤，類似頭發的東西非常粗大，一根根往后突刺。如果它在外面被見到，光憑外形很可能會被認為是某只覺醒者。

    但它那微弱到仿佛隨時會斷絕的氣息，體表插立的許多根紫紅色管道，和綁縛著的粗到夸張的鐵鏈都顯示出，它只是這間房子里的囚徒。

    希路達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生物，沒有感知到覺醒者的妖氣，但只有覺醒者才會長成這種模樣吧？盡管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她還是失神了一下，視線意外注意到旁邊還掛著一只奇怪的生物尸體，高大殘破的人形怪物。不，或許不是尸體。

    “米里雅和……曾經的NO.6，希路達。”兩人身旁忽然傳來一個男人稍顯尖銳的聲音，“看來組織的情報真的哪里出了問題，竟然會出現應該已經死亡的戰士。”

    “列莫托。”米里雅看了過去，認出了身份。

    出乎意料的，列莫托并沒有什么敵意，房間里也沒有別人。

    “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希路達拔劍喝問。

    “組織被毀、實驗中斷，我不管留下還是離開都難一死，在這里或許還會更體面一點。”

    如同遲暮般無神的雙眼平靜的訴說著幾分無奈，列莫托繼續道：“你們似乎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東西了？”

    米里雅和希路達都不作回應。列莫托看向被捆縛住的巨大生物，自顧自說道：“它就是被稱作‘龍之末裔’一族，艾薩拉卡姆覺醒后的姿態。”

    “準確的說與戰士的覺醒并不是一回事，但借用這個詞也并無不可。一旦覺醒便不能復原這點倒是一樣。”

    米里雅和希路達都驚訝于列莫托忽然向她們坦露龍之末裔的情報，但這種事求之不得，自然做出一副感興趣的表情，繼續沉默聽下去。

    “那邊的是艾薩拉卡姆覺醒前的樣子，”列莫托視線移向被吊掛在旁邊的人形生物，七八根大小不一杯口粗細的管道嵌入了它的背后、大腿、甚至吞沒其手臂，也保持著它直立的姿勢，殘破的銀白色鎧甲護住了胸口、鎖骨和大腿正面，但大面積線條明顯的肌肉群仍毫無保護。

    “即使是原始狀態，體型也是我們人類的兩倍，雌雄同體，擁有差不多兩百年的壽命。這種生物直至壽終都不會衰老，并且能不斷變強。可以想象我們面對的是多么棘手的對手了吧？”

    “能捕捉到兩只關起來做實驗，你們的實力也不容小覷嘛。”希路達輕易聯想到組織不辭辛苦將這兩只“龍之末裔”船運到這邊來，肯定是為了做研究的。擔心被這種生物的同伴們營救出去，而運到這邊研究就幾乎萬無一失。

    “哪有那么容易，我們用了慘重的代價才生擒到手，是只此一份的研究材料啊。”列莫托不禁回憶起當初被委以重任的情景，如今卻功敗垂成，只剩唏噓。

    “我們也是拼了命的去彌補這壓倒性的戰力差啊，人類與其他古老智慧種族的戰斗，從來都是血流成河。”

    低沉的話語里，歷史的殘酷撲面而來，難以想象另一片大陸上生活的人類過去生活在什么樣的環境里。

    “都變成這樣，它們還活著嗎？”米里雅微微抬頭注視著這兩只艾薩拉卡姆，龍之末裔。

    “當然了，死了就毫無意義，這個種族死亡后身體的腐爛速度也超乎尋常。”列莫托毫無顧忌的說道，“存活狀態下分別一點點切下它們的肉，然后融合質變成一種不會腐爛的東西，或許連生命都稱不上卻會蠕動的東西。然后將其以腦為媒介依附于人類身上……”

    “妖魔，就誕生了，是吧？”米里雅面沉如水。

    列莫托沉默以對。

    “自兩年前踏入這里開始就知道了，妖魔并不是一開始就存在的。”米里雅很快克制住心里的情緒，接著道：“被寄生的人會對人類內臟抱有強烈渴望，這一特性被組織很好的利用了起來，而因為人體過度變形會漸漸崩潰，所以寄生的對象也會不斷改變。最終妖魔吃了人以后會模仿受害人的容貌和記憶這種事，只是組織編造的又一個謊言罷了。”

    列莫托撐起那雙無神的眼睛，神色沒有絲毫動容。希路達不忍的皺了皺眉，不管多少次再面對這種事實，也難以接受。

    “一直以來，我們戰士只是在不斷殺戮被寄生的人類而已。不準殺人這條‘鐵則’也不過是組織為了體面抹殺戰士而設置的借口。支撐我們變成半人半妖，保護人類的這份信念，在這里被徹底扭曲了，變成一出只是不斷殺人的鬧劇……”

    希路達上前按住米里雅肩膀，冷聲對列莫托說道：“正因為如此，只有這里，必須由我們來摧毀。雙手沾滿人類鮮血的，只有我們兩個就夠了。”

    紅色的血液飛濺，曾經高高在上的那個人脖頸也如常人一般脆弱。

    “好了，最后毀掉這里就結束了。”希路達松了口氣，一手握著染血的大劍，一手拉住米里雅的手腕。這份黑暗的事實，她們準備共同埋藏。

    “覺醒者的妖氣！”米里雅陡然一驚，看向希路達，“是安娜那邊。”

    “這里呢？”希路達問道。

    一根根紫紅色的管道被斬斷，維持這兩只龍之末裔生命的來源被斷絕，生命的氣息也徹底熄滅。如同列莫托說的那樣，剛一死，這兩只龍之末裔的尸體就開始肉眼可見的崩潰，血水淋漓。

    米里雅收回大劍，帶起列莫托的首級，“這樣就好了，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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