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千機老人即便在神仙中也是另類,他道號千機,自然有洞察天機的能力。 當初他在蕓蕓眾生中慧眼識珠,發現了況且,所以不惜大力保護他,就是知道況且是有資格獲得天運的人,這種人并不一定是帝王,帝王一般只有開創之主能負有少量的天運,當初道衍輔佐永樂奪取帝位,也是存了沾光的意思。 只不過道衍作為國師完全夠格,盜取天運這事他就做不來了,他只能借助輔佐永樂成就帝業沾了些天運的氣息,過后他的做法完全相反,開始全力保護建文帝,未必沒有繼續沾建文帝所負天運的意思,至于他沾沒沾到光,只有天知道了。 千機老人沒想到況且突然間會進入悟道的境界,只有這個時候,純粹的天運含量才能達到最高值,所以他乎得不亦樂乎,卻還得時刻警惕上天的眼睛,對凡人而言,他是神,可是在天道之下,他還是有如塵土。 他本想況且中年以后才能得到一絲純粹的天運,他也就能得到這一絲中的十分之一,這在他已經是足夠了,畢竟天運就算是神仙也無法獲取。 有了眼前的好機會,他當然不會放過,卻也不敢貪婪,只是截取十分之一,否則就有露餡的可能,即便這樣,他也是戰戰兢兢,唯恐天上突然降下雷霆,把他劈成微塵。 慕容嫣然三人根本感覺不到這些,況且更是不知,他現在已經失去了對周遭的感覺,只是沉浸在那種奇妙的心境里,似乎感受了太多的東西,卻又什么都沒抓住,如同時光從手上流淌而過,卻什么都沒留下。 這一路上,況且沒有遇到任何人,這一點連慕容嫣然三人都感到驚奇,他們原來是準備發功清場的,沒想到連地下的老鼠都簌簌發抖,似乎感覺到了天威不可抗拒。 那些巡夜的人、在夜里趕路的人都不自覺地改變了行走的路徑,自己卻還全然不覺。 不知過了多久,況且醒了過來,他驀然發覺自己站在了錦衣第六衛衙門前。 “我怎么了?難道夢游了?”況且納悶,回頭看到慕容嫣然站在十幾步遠處。 此時天上那瞥目光消失了,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慕容嫣然笑道:“公子的確是夢游了。” 她沒有說破,悟道這種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體驗,都有自己獨特的道路要走,她也沒有什么經驗可以傳授,這不像理學,還有一定程式可以借鑒。她如果說破,反而對況且有不好的影響。 “我沒睡覺啊,怎么夢游了?”況且還是詫異。 “公子這是進入一種奇妙狀態了,說不清道不明,只有公子自己心里明白,就算現在不明白,將來也一定會明白的。”慕容嫣然只能說到這程度了。 況且回想適才的心境歷程,也明白了些,卻有些后怕,萬一陷入這種心境里拔不出來,可就危險了,難怪老師不讓他入道,他還太年輕,就是進入這種狀態也得不到什么,只不過提前感受了一下,卻承擔著莫大的風險。 慕容嫣然并不知道他想什么,如果她知道,一定會告訴他不會有這種危險,危險的確存在,不過現在況且身邊可是有三位高手,都是有悟道經驗的,都有能力在適當的時候讓他出定。 入道的危險只是沒有名師在旁邊時才有,所以修道的人在入定時都會有師父或者好友在旁護道,防止種種危險意外發生。 況且將近半夜時才回到府里,家里人也沒覺得意外,以為況且在張居正府里商量要事。 “公子不是修道的人啊,怎么會悟道?”回來的兩個人向第三個人講述了一路所見,都稱奇不已。 “看來公子確非凡人,我勤王派大興有望。”有一人興奮道。 “這種事誰會知道,我看這件事還是止于咱們幾個吧,讓有些老家伙知道,不知又會打什么鬼主意了。”有一人想了一會道。 “嗯,的確,咱們自己人里還是有些人懷有異心,真不知他們怎么想的。” 三個人說了一會,又分開,占據各自的位置,警戒的范圍已經擴充到一個坊區。他們實在不敢再大意了,萬一再有人給況且送來幾顆人頭,上面的人就要跳腳了,這是對勤王派的公開藐視。 給況且送人頭,不管究竟是何用意,對勤王派來說都是嚴重的打臉行為,人家畢竟是在勤王派嚴密警戒下神不知鬼不覺地侵入進來,如入無人之境,萬一是刺客怎么辦? “師父,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嗎?”九娘覺出不對了,她本想跟出去,卻被慕容嫣然留下,保護內宅。 雖說外面有高手鎮守,她還是不能完全放心,畢竟只有自己人才能完全信得過,勤王派里各派系同床異夢是從開始時就已經形成了,只有在大義上還沒有人敢抗命。 “沒事,公子突發雅興,想要夜游京城,所以我才出去保護他。”慕容嫣然道。 “他瘋了,沒事玩什么夜游啊,是不是胡亂找借口泡妞去啊。”九娘氣的直哼哼。 慕容嫣然不說話,坐在蒲團上繼續打坐靜修。 九娘見狀,只好自己回去睡覺了,她現在也是因為年紀小,不能這樣以打坐代替睡覺,打坐只是修煉,睡覺還是必須的。 在宮里養心殿深處,一個聲音在驚恐:“天象有變,這是什么征兆?” 厚重的帷幕外,一些太監宮女都戰戰兢兢,他們不知里面的國師看到了什么,卻能從這聲音里感受到莫大的惶恐。.. 里面一個影子在動,先是用筮草卜算,卜算不出,然后又用龜甲,卻還是什么都看不到,最后他痛呼一聲,一口鮮血噴在了帷幕上。 “向司天監查詢,天象有何變化。”里面一個衰弱的聲音傳出。 外面的太監們紛紛跑了出去,不久就有人回報:“司天監沒有監測到任何異常。” 里面那個聲音喃喃:“難道我感知錯了,怎么可能啊。” 許久,里面既沒有聲音,也沒有動作,厚重的帷幕也紋絲不動。 隆慶帝寢宮里。 隆慶帝也沒有睡覺,他本來已經就寢了,卻被一陣心驚肉跳的感覺驚醒了,他坐起來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這種感覺來自哪里,近來朝廷內外很平靜,塞外烽煙不起,海盜倭寇最近也很消停,心頭怎么會突然生出一種奇怪的炸刺之感的呢。 他想再次入睡,卻怎么也睡不著了,就穿衣起床到御案前批閱奏章。 司禮監的掌印太監和秉筆太監也都急忙起來,帶著各自的親隨圍繞在御案前伺候著。 “國師感覺到天象有變?究竟查出什么沒有?”隆慶帝聽到養心殿的太監稟告后,覺得這可能就是自己那種奇異感覺的來源。 “稟萬歲爺,國師沒能卜算出來,還吐了一口血,司天監沒有監測到任何異常。” 隆慶帝想擺駕養心殿問個究竟,但想了想還是沒動彈,國師既然吐血,一定是遭到反噬,他不禁佩服起劉基和道衍來,算盡天下,從未遭遇到反噬這種事,不過他也慶幸,自己還有個國師也就不錯了,畢竟不是每代帝王都能招募到國師,這種人物一般都在田野林泉隱居,等閑不會出山,以免被紅塵污染。 “明日傳旨各地,讓各地查看有無山崩海嘯等各種異變。”隆慶帝道。 秉筆太監馬上開始寫旨意,這種跟政務沒有太大關系的旨意不必通過內閣研究討論,可以直接發到各官府。 況且并不知道自己無意中“夢游”惹出的這些麻煩,他此時倒是精神飽滿,覺得一年不用睡覺都沒問題了。 內宅外宅都已人靜燈熄,除了巡邏守夜的護衛和內外庭院一盞盞燈籠外,什么動靜都沒有。 他坐在燈下,沒有修煉,覺得今晚沒有這個必要,倒是雅興大發,開始寫起條幅來,他答應給內宅女護衛送書法的,此刻正好有了心境。他寫到早上,不只寫了二十張條幅,還練習了幾種字體,覺得深有所得,雖然那種狀態消失了,依然余韻猶存,練習書法很容易就得到了真髓。 尤其是在臨習王羲之的《黃庭經》時,這種感觸最深。 《黃庭經》是王羲之最有名的小楷作品,也是歷代學習書法的范本,可是真正能體味到其中真味的人并不多,大多數人還是喜歡文征明這種風格的小楷,典雅、漂亮還容易上手,《黃庭經》則顯得過于平正。 況且當然不是這種庸俗的人,他一直致力于臨摹此經,早先以為他已經得其神髓,就連文征明都嘆賞不已,他自己也一直很得意。可是今天才發現,往日所得依然是皮毛, 他感知到這點后,又開始重新臨摹《黃庭經》,直到早上才臨摹完全本,卻感覺依然不是很如意,不過他已經感知到了其神髓所在,也就牢牢記住了,以后經常臨摹,一定就能深得其神髓。 旭日東升,不過是又一個跟往日一樣的早晨,可是況且卻感覺有些不一樣了,似乎什么東西完全改變了,但是仔細想想,卻又什么都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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