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緊緊抿著嘴唇，他看著碧落，最后緩緩問：“那……會對她產生什么樣的影響？”

    碧落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應該不會有太大負面影響，頂多對她產生一些心理沖擊。等她認清事實接受我的存在之后，也就和平時沒有區別了。”

    萬里稍微放心一點，但說完全不擔心是假的。

    碧落翻個身躺進被子里，道：“好了睡覺吧，這房間里就只有一張床，你不會是要自己站一晚上吧？不過那也隨你，我要睡了。”

    萬里：“……”

    在床邊糾結了一會兒，他還是決定爬上床去睡覺，只不過和碧落之間隔了很大一塊空地，就算他心里清楚晴空和碧落之間不會出什么事，但還是在潛意識里隨時保持著警覺。

    一夜相安無事，第二天早上起來，萬里睜開眼就看到了一雙茶色的眼睛，這是晴空回來了。

    這次碧落出現的時間也比較短，就只有一個晚上，早上就又換成了晴空。晴空見他醒了，沖他盈盈一笑，道：“起床吃早餐吧。”

    萬里微微一愣，這次晴空再醒過來跟每次不太一樣，之前她都會一臉茫然，對于自己出現短暫記憶斷層的事發出疑問。但這次不同，她什么都沒問，好像昨晚她一直在，沒有出現任何記憶斷層。

    也有可能是因為碧落出現的時間太短了，只有一晚上，晴空大概以為自己洗完澡就睡著了吧。雖然可以勉強這樣去想，但萬里還是忍不住往另一個方向想，晴空和碧落這兩個人格，很可能已經開始互相感知并融合了。

    萬里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個什么樣的情緒，但他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非常無力，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靠晴空和碧落兩個人。

    四人一起吃過早餐之后就在這小鎮里打聽一些事，比如最近這附近有沒有出現大量的外國人。小鎮里的居民們熱情好客，十分坦誠的和他們交流，最近沒有出現外國人，這小鎮位于川蜀邊界，背靠荒山，別說外國人了，就連華夏本地人都很少過來。

    更何況現在東西雙方關系極端惡化，根本就沒有什么外國人能進到華夏的領地，如果能出現一兩個外國人，那真是年度大新聞了。

    晴空和他們說過：“圣頂所在的山區被政府稱為荒川山脈，這里一直以來就以神秘和恐怖著稱，附近城鎮的人都對這里十分敬畏，而這個小鎮的居民由于離荒川最近，他們對這里也最為敬畏。”

    這兩天在這小鎮之中，他們也聽當地人說過了。這小鎮里的人祖祖輩輩都居住在這里，他們對進入荒川山脈最外面的那層森林非常熟悉，千百年來，他們的祖先都依靠荒川山脈最外面森林里的飛禽走獸、奇珍異草賺過很多錢，養活了一代代子孫。

    小鎮里的居民對荒川山脈非常感恩，甚至把這里視為神明。

    深入荒川山脈里面非常兇險，在小鎮流傳著的古老傳說里，荒川山脈里面是秘境，大霧彌漫，只有神仙才能進到里面，而這山脈的秘境之中，就住著神仙。

    提到神仙，鎮上的居民語氣中都帶著崇敬：“不過沒有人能到達神仙居住的秘境，就算是我們這些世代居住在這里的人，所能夠到達的最里面的地方，也不過只是神溝而已。神溝是荒川山脈的分界線，越過神溝就是神仙居住的秘境了，咱們凡人是不能進去的。我們這里進到荒川采藥，也不過最多到達神溝為止，絕對不會再往里面走。”

    相比起別人，世代居住在這里的人們，對于信仰的重視程度絕對是常人無法想象的。萬里他們都很尊重這些人的信仰，即使他們心中知曉那并不是什么神仙居住的地方，卻也不會真的說出來。

    鎮上居民所說的事，晴空和愛麗都十分清楚，她們全程沒有插話，并不想讓當地居民察覺她們兩個了解荒川山脈的內情。

    回到暫住的賓館時已經是午后，晴空說想睡個午覺，就自己先回了房間。

    晴空心里藏著事，她回到房間之后并沒有立刻躺到床上，而是站在桌子前，翻出了一支筆和一張便簽紙。

    晴空當然不是傻子，相反，她非常的聰明。生活中一些細小的違和感和自己那經常斷裂的記憶交替出現，讓她無法不去注意到。

    萬里作為與她關系最親密的戀人，他其實一舉一動都已經非常小心了，從來不會亂說話，尤其是在看清身邊人眼睛顏色之前，輕易都不會開口，他不想在晴空面前露出任何馬腳。

    然而，晴空非常了解他，也從他的一些細微動作中察覺了一些端倪。每次當她出現記憶斷裂的時候，萬里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都會仔細的盯著她的眼睛看好幾秒，似乎是在用這好幾秒的時間確定自己看到的人是不是她。然后在確認了自己的眼睛之后，他才會極不容易察覺的露出一個放松了的神情，然后溫柔的喊自己的名字。

    這種極其細微的現象讓晴空敏感的捕捉到了，萬里在看什么？他從自己的眼睛里看出了什么？

    晴空拿起筆，猶豫著落在便簽紙上，筆尖有些顫抖，在上面寫下了幾個字——

    晴空：你好？

    寫完之后，她將筆放回原處，把便簽紙小心翼翼的折疊好，然后攥在自己手心中，死死的攥著，避免被別人看出來。

    確認好之后，她才鉆上床，閉上眼睛睡覺。

    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屋里的燈光閃著柔和的光線，從中午睡到現在，腹中沒有任何的饑餓感，晴空看向浴室的方向，聽著里面的水聲，知道萬里在里面洗澡。

    晴空感覺到自己右手緊緊的握著，手心中那張便簽紙的觸感異常真實。她把右手從被子里拿出來，攤開手心，靜靜看著躺在手心中的便簽紙，眼中閃過一絲緊張和猶豫。

    不過這種猶豫只是一閃而過，她微微閉了下眼，再次睜開之后已經下定了決心，咬著下唇緩緩將已經捏的有點兒變形的便簽紙徐徐展開。

    那張便簽紙上面的字清晰的進入她的眼中，因為手上的顫抖飄到了枕邊，晴空的手隨著飄落的便簽紙無力的垂落下來，茶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緒，震驚和無措稍縱即逝，隨即變成了呆滯一片，在一瞬間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飄落在枕邊的便簽紙上，在她那行字的下面，加上了另一行字。兩行字的字跡完全不同，自己的字方方正正的，一筆一劃有規有矩。而第二行字的字跡，則飛舞飄逸，顯得異常隨性隨意。

    多出的那行字比她留的多了一些，寫著——

    碧落：你好，請多指教。

    萬里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晴空目光呆滯的靠在床邊，他走過去直視她的眼睛，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幾秒，然后笑道：“晴空，睡醒了？”

    晴空雖然看上去在發呆，但萬里盯著自己眼睛看的細節她還是看的非常清楚。這個細節與她每次出現記憶斷層時一模一樣，結合那張便簽紙上的內容，晴空非常確信，萬里絕對是知道的，自己的身體里還擁有另外一個自己這件事。

    所以每次他才會這樣小心翼翼，他不想把另外一個人和自己混淆，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表情。

    晴空在心底嘆了口氣，那張便簽紙已經被她妥善的處理了，在一切沒有定論之前，她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萬里，這畢竟是她自己的事，她需要私下和碧落聯系溝通。

    萬里已經洗漱完畢，利落的爬上了床，晴空則拿著浴袍進了浴室。淋雨的水沖下來的時候，她不停的在思考如何和碧落直接的溝通，但目前她毫無辦法，除了在便簽紙上留言之外，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

    在便簽紙上寫字有一些風險，她總怕萬里會發現，但目前的情況下她只能勉強試試，即使有風險。

    晴空不知道什么時候碧落會代替自己出現，她只能每次睡覺之前都留下便簽紙，這次她趁著萬里睡著之后，小心翼翼的留下了一張便簽紙——

    晴空：你一直知道么？我們有沒有什么方便聯系的方法？

    寫完之后，晴空依然把它攥在自己手里，然后躺在床上努力讓自己睡著。

    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碧落的存在還是讓晴空有些措手不及。她是個雙重人格，這個世界上還存在著一個和自己共用同一副身體的，這種事晴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在最初了解真相的恐懼之后，她現在只剩下一個想法，要和碧落很好的溝通，然后想辦法讓自己對這副身體占據絕對的控制權。

    晴空現在根本不了解碧落的想法，也不知道碧落為什么會出現，記憶中自己原本并沒有雙重人格，而碧落如今確實是出現了，那她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出現的？出現的機緣又是什么？這些都需要一一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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