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想到，云默會為了蠱門，做到這種程度。
人們沉默了，場間一片死寂。
流星隕石落在荊棘劍網(wǎng)中，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
這聲音，被這死寂放大，如同鼓點一樣敲打在蠱門修士的心房。
“走啊！”
一聲嘶吼到了沉靜。
這聲音來自于一個老婦人，她的半個身體，已經(jīng)被壓在了一塊巨石之下，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支撐著她活到了現(xiàn)在。
老婦人吼道，“你欠我老婆子的，都還清了，你快走啊！”
在云默被魏蒼海幾人用束仙繩捆住，帶到蠱門來的時候，這名老婦人朝云默臉上吐了口老痰，并且在他身上撕扯，因為在之前云默毀掉蠱門主殿的時候，老婦人唯一的女兒被壓死在廢墟之中。
殺女之仇，不共戴天。
但現(xiàn)在，若不是云默攔下這流星隕石，她早就死了，而被她擋在身下，用身體支撐起一片狹小空間中的還在襁褓中的外孫女，也根本不可能活著。
身下響起了嬰兒的啼哭。
老婦人斯聲喊道，“快走啊！”
“走啊！”
“別管我們！”
“你不欠我們的，我們也不欠你的！”
……
不斷有聲音響起。
不知是因為不忍，還是因為不想欠下這份情。
正邪之間不兩立。
可何者是正，何者是邪？
在這里，在這戰(zhàn)場上，在生命面前，又哪里有什么正邪之分？
云默艱難的轉(zhuǎn)過頭，看向那名老婦人，看向那些讓他離開的修士，眼神之中有著說不出的溫柔，他嘴角微微上翹，想要擠出一個笑容，卻咳出一灘夾雜著內(nèi)臟碎肉的鮮血。
“大公子快走啊，沒必要為了這些人死在這里！”
一葉娃娃眼淚鼻涕一起流，想要去拉云默，卻渾然無力。
最后一顆流星隕石轟然而落。
整個荊棘劍網(wǎng)凹陷出一個巨大弧度。
弧度的頂端，就在云默頭頂，幾乎觸手可及。
云默的身體，已經(jīng)抖成了篩子。
生命的氣息，在從他的體內(nèi)迅速的消失。
荊棘者，頑強如荒草，聚而成叢莽。
行至此處，一事不能做，寸步不能行。
荊天刺地，生氣索然。
斷的是流星隕石的前行路，也了云默自身的生機。
那老婦人聲音顫抖喊道，“攔下來了，你已經(jīng)攔下了天火，現(xiàn)在快走啊！”
云默看著那雙滿是擔憂和慌亂的布滿皺紋的臉，艱難說道，“我走了，隕石依然會落下來，你們會，會死的。”
隕石被攔下來了，但上千顆隕石的重量依然存在，壓在荊棘劍網(wǎng)中，壓在云默身上。
云默身上的骨骼在碎裂，胸腔已經(jīng)開始變形。
“會死的……可你就快要死了啊！”
老婦人顫抖著說，兩行濁淚劃過滿是灰塵和皺紋的臉龐。
如此巨大的重量壓下，別說是人，哪怕是百煉精鐵也會被壓成薄薄的一層。
好在，云默是《神魔不滅訣》的修煉者，大妖界中唯一的一人，身體的強悍程度遠非一般人可比。
鮮血不斷從云默七竅中涌出，從他滿是塵土的臉上流下，滴落在身下的土地上。
因為近在咫尺的流星隕石的高溫烤灼，地上的雨水已經(jīng)蒸發(fā)，只留下干枯皸裂的地面。
凄冷的秋風(fēng)從遠山吹來，變成了熱浪，塵土飛起，云默的干燥臟亂的頭發(fā)，就在這塵土中舞動。
他不斷的咳血，血液從鮮紅色變成了黑色，落在塵埃里，被高溫烤灼，蒸發(fā)，化作白色的霧氣，發(fā)出腥臭焦糊的氣味。
他的頭頂，是上千顆隕石。
他的身下，是蠱門厚重的大地。
和兩者比起來，他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但他卻跪在這土地上，撐起了堪比山岳的重量，為蠱門無數(shù)的修者，撐起了一片天。
如同一具雕像。
只為了那些慷慨赴死的人。
為了心中的執(zhí)念。
蚍蜉能撼樹，螳臂亦可當車。
四長老突然狂笑起來，笑的很猖狂，很豪放，笑的捂住了肚子，笑的流出了眼淚。
他滿是鄙夷，滿是譏諷的笑著，說道，“為了這些不相干的人，就這樣死在這里，這就是你的選擇？云默啊云默，虧我之前還把你當成一個真正對手看待，現(xiàn)在想來，哈哈哈哈，我是看走了眼，因為你這種蠢貨，實在是不配啊！”
云默張了張嘴，顫抖的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從他口中傳出，“哪，哪怕我，跪著，也，也比你高。”
也比你高。
比你高。
……
他的聲音細若蚊吟，卻清晰的傳入了四長老耳中。
四長老從來都是隱世不出，哪怕在儒道尊宮的圓桌長老會上，也是身裹長袍，以高大威猛的形象示人，眾長老都知道他是個侏儒，但誰也沒有拆穿。
這副殘破的身軀，一直是他心中永遠無法承受的痛。
也是他的逆鱗。
而今時今日，云默毀去了他的長袍，鏡面幻術(shù)也將他的這副“尊容”展示在了無數(shù)修者面前。
他的腦海中，仿佛看到了無數(shù)嘲笑的臉，聽到了無數(shù)譏諷的笑聲。
所以他才會不惜代價的引來這九天之火，以流星隕石將這讓他丟掉顏面的蠱門砸個稀爛。
畏懼，會讓所有膽敢嘲笑他的修者閉嘴。
他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而現(xiàn)在，云默卻三番五次的挑釁，他如何能忍？
四長老伸出右手，緩緩向下壓去。
而與此同時，那些被荊棘劍網(wǎng)攔截的流星隕石也開始下沉。
巨大的重量，壓在了云默身上。
已經(jīng)血肉模糊的后背，有碎肉和森白的碎骨迸裂。
重壓讓他脊背彎曲，雙手再也支撐不住，松開黑巨，撐在地上，然后在重壓下緩緩彎曲。
卡擦一聲。
他雙臂的骨頭斷裂。
整個人噗通一聲匍匐在地上。
全身抽搐。
他的呼吸越來越微弱，很快便只有出氣沒有進氣。
四長老猙獰的笑了起來，看著如同死狗一樣匍匐在地上的云默，說道，“現(xiàn)在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重量壓在你身上，以你的體魄強度和恢復(fù)能力，你不會死的很快，但也絕對活不了，因為在這強大的壓力下，你只能出氣，不能吸氣，等到最后，你的體內(nèi)沒有空氣的時候，你的內(nèi)臟會被徹底壓碎，然后從你的口鼻中滲出來，你會失禁，屎尿齊流，整個式微界，都會看到你骯臟卑微可憐的樣子！”
他惡狠狠的問道，“這就是你侮辱我的代價！你現(xiàn)在還覺得你比我高嗎？”
【一劍】月初了，求票票，云默這么慘了需要能量！今天原來是愚人節(jié)，可是我聽說愚人節(jié)其實是表白的好日子，因為表白了也會被當玩笑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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