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荀子寧的敘述，謝星沉一直沒說話。
荀子寧以為他在思考怎么救陸明舒的事，其實他在思考荀子寧這個人。
突然跑來一個人，拿著七星墜告訴他陸明舒沒死，還說要弄死周流宗的掌門，才能救她出來，正常人都會多想幾遍吧？
陸明舒沒死，這件事很好驗證。七星墜不是假的，古夏那邊也有渠道，他只要稍加打聽可以。
所以，他信了。
但其他的事呢？
荀子寧一出現，謝星沉知道，這個人來歷不凡。
他實力強，根基深，非常自信，也很傲氣。
但是他對他抱有一種古怪的敵意，不然的話，沒那么容易挑動他的情緒。
謝星沉很容易想到，他的敵意來自于哪里。
陸明舒，肯定是陸明舒那邊。
這個人，和陸明舒是既友又敵的關系。
要是這樣的話，他得好好把握和荀子寧的來往，免得事情解決了，反而留下后患。
“你想好了沒？”那邊荀子寧等不下去了，“我還要回去，沒功夫陪你在這耗。”
“你既然奉命出來辦事，多耽擱幾天，也沒什么大不了吧？”謝星沉很隨意地說。
道理這樣沒錯，但是，讓他說出來不爽了！
“你知道什么？我要是回去晚了，一定會引起他的懷疑。”
“好吧。”謝星沉從善如流，“那你回去好了，我不耽擱你。”
荀子寧忍了忍：“然后呢？你再背著我自作主張？”
謝星沉笑：“荀公子這話什么意思？我可什么都沒說。”
“哼！”荀子寧才不相信，他會什么也不做。沖這番交手，他百分百肯定，謝星沉不是那種袖手旁觀的人。有能力的人，通常都不愿意把主動權交到別人手里，他是這樣，陸明舒是這樣，這個謝星沉，也逃不過！
荀子寧更加后悔了，為什么他會沒有把持住，把底都給泄露出來了？明明那么討厭對方……
“想要更有把握，必須里應外合。”謝星沉說，“你們周流宗有無衰坐鎮，不會讓你們鬧得不像話的。斗倒一位掌門容易，想把他弄死難了。”
廢話！當他不知道嗎？
“若是牽扯進他派之人，才會惹怒尊上！”荀子寧道，“你不是周流宗的人，如何懂得大派之爭？”
謝星沉不以為意。七真觀的規模是沒有周流宗大，但派系斗爭他沒少經歷，再加上中州的政局，他真不覺得，荀子寧的經驗會比他豐富。
“我且問你，你們想弄死一個掌門，能不驚動無衰嗎？”
荀子寧搖頭：“當然不可能，所以我們……”
“掌門之爭，是大事。只有在他們允許的情況下，才可以興風作浪。你們首先要做的，是爭取無衰的支持。”
“我們已經……”
謝星沉抬起手，阻止他的話：“你們那種，只能叫試探。目前情況比較好的是，無衰高人對你們的小動作并沒有表現出不滿。”
“這還用你說？”荀子寧道，“我第一件事是讓她去廣靈尊上身邊。”
“僅僅這樣是不夠的。”謝星沉道，“你們現在沒有鬧出格，算他們要護著掌門，也不會現在出手。反過來，如果堂堂掌門，連你們幾個小輩的算計都擋不住，那太沒用了。”
“既然這樣，你說這些不是廢話嗎？”
謝星沉搖頭：“上位者的心思，瞬息萬變，你以為自己摸準了，誰知道他下一刻會不會改主意？”
他們的力量太弱小了，想弄死姚掌門，必須引入別的力量。這么一來，變成了權力斗爭。
這樣的權力斗爭，其結果很多時候牽系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間。
換句話說，如果無衰高人想保姚掌門，那他們贏不了。如果無衰高人覺得換個掌門更好，那姚掌門必輸無疑。
要怎么樣才能讓無衰高人心中的天平偏向他們，才是這時候該考慮的問題。
“你什么意思？”
謝星沉笑道：“不滿要一點點積累，現在只能說，姚掌門并不能讓無衰高人完全滿意，所以我們有了操作的空間。接下來，我們只要讓姚掌門的應對一步步失策，能讓無衰高人的不滿逐漸積累，到最后放任他的失敗。”
“你……”
“所以我們要讓外部勢力加入。加入的勢力越復雜，姚掌門越容易應對失策。他已經坐在掌門之位上，這是他的優勢，也是他的劣勢。優勢在于，他無功無過，能贏下來。劣勢在于，只要有過，會被放大！”
“……”荀子寧心想，聽起來好像挺有道理？
謝星沉繼續道：“你接下來最好不要妄動，替我們吸引注意力。外部的事，我會想辦法。”
“你能有什么辦法？”荀子寧不相信他，“你一個外來修者，在九州毫無根基，洞虛都不認識幾個吧？”
“這個你不用操心了。”謝星沉交代，“回門派后，你要記住，不要表現得太溫順，偶爾也要泄露出自己的不滿。多多拜訪其他人，給他造成一種你‘不安于室’的錯覺，這樣他才有一種能夠掌握住你的安全感。剩下的事，不要想太多了，我會幫你辦的。”
“喂！”他的語氣讓荀子寧不滿，“什么叫不安于室，你會不會用詞？”
謝星沉繼續說：“你要當好這個誘餌，這樣才能給我們爭取更多的空間。”
荀子寧覺得不對勁，他離山之前的打算明明是，把掌門的注意力吸引到陸明舒身上，這樣他能放松一點，也能到外面活動了。可聽謝星沉的意思，這個誘餌還要他自己來做？
“不行，你又沒去過周流宗，什么都不清楚，我怎么可能把這件事交到你手上？”
謝星沉攤手：“你連出門派的機會都很少，還想聯絡各處做手腳？”
“……”
“委屈一下吧。”謝星沉安撫，“這是為了大局考慮，誰叫你最顯眼呢？姚掌門的心性，你最了解，也只能你最能牽制住他，不得已也只能犧牲一下了。”
……
天亮時，荀子寧帶著滿腔疑問離開了。
他總覺得有什么事不對勁，可是聽起來又好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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