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下雪變成了下凍雨，最后下成了雨水。路面上結(jié)起冰，薄薄的冰層對于沒有防滑的輪胎來很危險。
還是沒能到上山的氣溫，老周有些不耐煩。這里本來就沒有什么好玩的，況且老周有一天喝醉酒被幾個人在冰天雪地里追著扭打。這里民風(fēng)彪悍，和我們的城市完全不一樣。現(xiàn)在老周更多是老實(shí)待在宅子里，偶然發(fā)發(fā)牢騷。
我寫的想要和柳昭做的事情只完成了兩件，他就又變得神出鬼沒。大家都是無精打采，士氣低迷。天氣這種事情又有誰能得準(zhǔn)。六月里飛雪都有可能。
我像一個孤魂。孤獨(dú)一天、兩天沒關(guān)系，但是要寂寞一輩子也難熬得很。
完全就是寂寞空虛冷，冷得我血液都凍出冰碴子。
伽陵長久的一個人待著，我不太去看他。因?yàn)樗奈葑永餂]有暖氣，也從不開空調(diào)，只為了保存他的尸身。冷風(fēng)讓他的身體凍透，凍實(shí)心，黑布外面結(jié)了一層冰渣。就算是變成了干尸，我估計(jì)他還是有一百多斤，一百多斤的人凍上了以后更加不中看。伽陵的樣子已經(jīng)變得非常可怕，我都不敢去多看他。他就和那些在外面慘死，常年凍在殯儀館里無人認(rèn)領(lǐng)的死尸一樣，凍掉了皮，凍得不成人樣。
即便是這樣，他還是能話的。我有時會在他的門口站一會，他在門里面知道了，會用仿佛舌頭被人剪碎的聲音叫我一聲：“鐘淳（zhun）。”
盡管已經(jīng)聽到很多回他那可怕的聲音，但每一回都讓我覺得肝顫。我不必回答他，實(shí)則也是不想回答他，就轉(zhuǎn)身離開。我們這一個多星期就是用這樣的方式打招呼。
而老周絲毫不掩飾他對伽陵的厭惡，在他的眼里伽陵也就是一具僵尸。
事實(shí)上，我不是很清楚老周對于伽陵的狀況了解多少。老周從來都不搭理伽陵，假裝沒有這個人。而伽陵也是一樣。
老周惹了事情，在酒吧外面和人打群架后就很少出去。偶然出去也是偷別人家的一條狗回來煮狗肉湯喝。
鎮(zhèn)子上的狗，從來不拴繩，每天到處亂竄，給一吃的它就會吃，往食物里摻迷藥，一準(zhǔn)能藥到狗。柳昭從不約束老周，隨他愛怎么樣就怎么樣。
我去廚房倒開水喝的時候，發(fā)現(xiàn)老周又偷了一條半大的狗，剝了皮煮成肉湯，用來在寒冷天氣下的滋補(bǔ)。他之前偷來的狗，也會分我們一些煮好的狗肉。
煤氣火燒得正旺，廚房里比房間暖和些，所以我多待了一會兒。
灶頭上的鍋?zhàn)永镎緡９緡５刂笾猓庀闼囊纾现艹鹨话验L柄的湯勺正在攪拌肉湯。看見我來了，老周也沒有和我打招呼。我們雖然住在一起，不過宅子挺大，大家都是各顧各的，一天兩天的也就見得到一兩回面。
聞著著無比誘人的狗肉香，我想起了我上一次吃狗肉的情形。一歲大的公狗，肉質(zhì)老嫩程度正好，皮肉又緊實(shí)飽滿，鄉(xiāng)下的土狗什么都吃，每天滿田野的跑，最是健壯。
那些粉紅色的肉塊在湯鍋里翻滾，樣子甚是喜人。不知道老周這足足一鍋的狗肉湯，一個人是不是吃的完？
老周徑自攪動肉湯，往湯里撒了些調(diào)味料，自言自語：“這他娘要等到什么時候。”他又在發(fā)牢騷，埋怨柳昭把我們丟在這里，自己卻天天跑出去。老周本不是多問的人，可是一連很多天，柳昭也沒有露面更沒有交待，任誰都忍不住。
我等另外一個灶頭上正在燒的水，自管自坐下，也沒有回答他的話。
狗肉湯大約是快好了，老周舀起一碗肉湯帶著肉骨頭。他大快朵頤咀嚼著里面鮮美的狗肉，喝光了湯了以后，“呸呸”地吐著里面的骨頭。吃完，他又問我：“你這么鎮(zhèn)定，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我一挑眉毛，“我和你知道的差不多。有些事情不還是你告訴我的。了？”
老周一邊喝湯，一邊：“不見得。”周衛(wèi)國審視著我的面孔，沒看出什么端倪來，于是繼續(xù)：“日子真經(jīng)過，到底要什么時候才能動身？”
我實(shí)話實(shí)，“我也不知道，我對柳昭知道的也很少。他到底有什么想法，讓人也看不透。他這個人難的很，我號不準(zhǔn)他的脈。”
老周：“你不知道？要是齊雨箬看到你和啞巴柳這么好，他會怎么想？！”話音落下，老周塞了一塊狗肉進(jìn)嘴里。
我感到心里突然翻騰了一陣。他吃他的狗肉就是了，吃都堵不上他的嘴巴，還要話讓我覺得惡心。真不知道他是在替齊雨箬抱打不平，還是擠兌我習(xí)慣了。
對于齊雨箬我真的已經(jīng)盡全力去找他。當(dāng)時，他們中蠱逃走，我還要留下對付蠱蛇，我?guī)缀跏蔷潘酪簧U而又險，憑借著運(yùn)氣和那時候我不知道自己擁有的不死之身，才勉強(qiáng)燒死了蠱蛇。
當(dāng)我自身難保的時候，我還想著他們的安危。我在村子里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等了他們好幾天。最后，怕被人發(fā)現(xiàn)引起更大的麻煩，不得已才離開村子。
即便離開了村子，我也沒放棄對他們的尋找，我差了劉裕景去找過齊雨箬和周衛(wèi)國。后來，我又求和齊雨箬合作過的老板，又和老板的人馬在村子附近搜救了很長一段時間。更別提，我、伽陵，還有和這件事情毫無關(guān)系的張儀，為找到解藥救周衛(wèi)國，以身犯險去找得落洞尸體。
在老周和齊雨箬這件事情上，我盡了我的全力，可以問心無愧。盡管我毫無過錯，但我還是因?yàn)辇R雨箬的失蹤，寢食難安了很長一段時間，有段時間幾乎夜夜夢到齊雨箬而痛苦不堪。我為了齊雨箬身心備受折磨，為什么周衛(wèi)國今天話里的意思還在指責(zé)我。
我不想和老周吵架，他的粗魯和不講理我是見識過的，所以我沒有話。
見我不話，老周又：“我在中蠱的恍惚間，好像見過啞巴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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