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傭兵的復仇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作者/趙三更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哥舒瀚投水浮游撲向“龍舟”。.org

    也不知經過多久,猛一抬頭,龍舟已到,只離他二十丈左右,在波濤翻滾中瞥見船腹左舷赫然有兩個黑影,正向江中投下一個人形的東西!

    雖然煙雨迷蒙中,他還是怕被船上的人發現,上船不易,忙吸氣潛水,冒水而進,陡有一物隨波擦身而過!

    伸手抓去,覺得似具人體,出水一看,驚駭萬分,卻是個氣息已絕的艷麗女尸!

    哥舒瀚怒生肝膽,義禱冤魂,放手讓女尸隨水而逝!

    他雖不識這具女尸是誰,想像中應是一個烈女貞魂,辱身不甘而自殘!

    時乎不再,暗嘆一口氣,速即潛入水中猛向船腹下游去,貼身于船殼,像輕敲蛋殼般,敲出幾個窟窿,使船進水,以牽制人手!

    若非怕傷及無辜,他真會送龍舟到海龍王那里去,一總消滅了這些失去人性的歹徒們,要他們喂魚去!

    哥舒瀚解下長劍,橫刃口中,以鋼牙咬住,手中真氣貫入,猛然一插,十指如釘,指端陷入龍舟木殼,一級級爬上去,尚未上船,就聽見船中人狂呼:“船漏水了!”

    哥舒瀚方翻入船舷,早由中艙竄出個英俊后生,正是“采花郎君”陽間夸!

    他方脫下濕衣,猛聽到“船漏進水”的呼叫,心知有異,連忙披件干衣,拿起木魚劍,奪門沖出,看見舷邊有一水淋淋的黑影,就喝道:“水賊速來領死!”

    手中寶劍一晃,畫出尺大劍圈,忽然翻腕,“猿猴進果”刺劍取敵,疾若鷹隼!

    哥舒瀚猛覺寒虹一道,當胸到,取劍已不及,閃身出掌,九成力“劈空掌”應手回敬,順勢回手取下口中的“墨劍”。

    不防左側又竄出一個老婦“長青婆”,銳聲尖叫:“王孫,你的兵刃……”

    手中長柄銅鏡朝哥舒瀚門面晃掃,另一手中畫眉向“結喉穴”。

    哥舒瀚猛覺一陣明光照眼,視覺不清,而下三路劍風銳利,心知不妙,以一敵二,連忙移宮換位,墨劍“劃溝為界”,往下一封,他還不知無意間已逃過大難!

    原來長青婆的絕招便是畫眉針出手無聲,銅寶鏡炫目生花,若非“采花郎君”的木魚劍使出“暗渡陳倉”,偷襲下盤,哥舒瀚不會移宮換位,“結喉穴”真可能吃畫眉到!

    長青婆見畫眉疾襲無功,將掛在腰上的“鉤劍”拋出,這劍在空中,畫一圓弧,繞過哥舒瀚頭頂,落向正奔來的章王孫!

    船舷甚窄,哥舒瀚背水力敵兩人,轉折之間,甚覺吃力,這時見左側又來了個空手新敵,遂單足躍起,上升一丈,長劍撩空,試圖掃下“鉤劍”。

    同時左手使出九成力“劈空掌”打向“采花郎君”!

    章王孫冒雨竄出后艙,駢指作劍,刺向哥舒瀚“天池穴”喝道:“狗賊拿命來!”

    待到哥舒瀚縮劍回救,他身形暴射飛空,在船面之外接住“鉤劍”,順式一卷,斬向哥舒瀚天靈蓋!動作次序分明,連續變化,一氣呵成,不愧王者之孫!

    哥舒瀚墨劍劃空,架開“鉤劍”,一面力圖開辟新戰場,不能待在這里挨打!

    縱身向后艙轉進,陽間夸木魚長劍,如疽附背,緊追不舍!

    左手“龍爪擒拳手”猛然伸出,抓敵后頸!

    哥舒瀚身形斜轉,踢腿蹲身,十成力“劈空掌”氣柱如鐵杵般猛擊而出,威煞立見!

    章王孫身在水面上空,探劍微沾中艙屋檐,借勁彈上艙頂,在空中看到拜兄蹲身,居然不敢硬接來人一掌,連尾隨在后的長青婆也尖叫著閃躍,心中雖驚駭不已,猶自不信,右腳微艙頂,飄落中、后艙間的空處,擋住哥舒瀚的去路!

    哥舒瀚仰天一聲長嘯,無心纏斗,急于救人要緊,“劈空掌”擊向中艙艙壁,人自破孔處沖入艙中。

    室空無人,左側有一暗梯通往船底密室,哥舒瀚正不知被劫之人是否在下面?

    “砰”地一聲,“采花郎君”亦破壁進來!木魚劍抖處,寒虹一道,疾刺哥舒瀚后心!

    哥舒瀚側身出劍換步,使出“涇渭合流”,纏住來劍,今夕惡斗,至此才有機會使出一招“粘字訣”!

    他將“粘字訣”和“劈空掌”合璧,銳不可當,其妙處就在逼使敵人對掌,硬拼內力,他九成力以下的“劈空掌”連綿拍出,連“天南一劍”謝世英,一門之長,都得低頭認輸。

    “采花郎君”不知厲害,五指張處,真力猛貫,伸手使出“龍爪擒拿手”!

    哥舒瀚看得陽間夸魚已入網,方待打出“劈空掌”,不料吳通等已修好船底漏洞,正自騰梯冒出頭來,一見敵人后背空虛,也不招呼,見面就是刎頸一刀,凌厲異常,刀風壓體!

    哥舒瀚后頸生寒,只好散去劍上真氣,移宮換位,功敗垂成!

    十天前,夜戰九松嶺,化純和尚身形飄忽,害得他“劈空掌”失靈,今夜他更領教到,敢情在群斗互毆中,“粘字訣”亦無法建功!

    長青婆亦進入艙中,長柄寶鏡一招“對鏡貼花”,玉手揮處,又射出畫眉針!

    哥舒瀚身形甫定,不閃不避,硬用掌力劈開畫眉針,飛針轉向,刺向吳通右頰!

    “采花郎君”的龍爪掌,忽失敵蹤,真力無法自教,暴抓吳通!

    吳通暗算不成,龍爪擒拿卻逼身抓到,只好咬緊牙根,用刀背架開,身形斜斜飛退,不料,畫眉針又斜刺而至,針入左頰寸許,貫穿一洞!

    哥舒瀚力斗三人,一面冷然想到:“怪事,竟少了一人,那使‘鉤劍’的呢?難道此地并非重地?”

    一念及此,飛腳踢起八仙桌,擋住吳通和陽間夸,墨劍使出“赤發翁”**劍絕招“無限江山”,不待由虛變實,將此招使完,猛然轉身向壁打出“劈空掌”,跟著飛躥進去。

    果然,章王孫手執“鉤劍”守護后艙門口,保護他心目中的“易妹妹”最要緊!

    哥舒瀚也不出聲,一出手就是十成力“劈空掌”!

    劈空勁風,如潛龍噴水,射向章王孫,身形跟著掌風猛撲過來!

    章太系方才還奇怪拜兄怎生不敢硬接,此時一看來勢,知道不妙,也不敢使出乃祖所傳專破內家罡氣的絕招“石破天驚”,只閃身避過,不料,哥舒瀚有如毒蛇出洞,撲將過來,墨劍泰山壓頂當頭斬下,其力萬鈞!

    章王孫收腹挺胸,全力封架,“格”的一聲清響,只覺手臂酸痛,丹田真氣渙散,已受內傷,腳下踉蹌,跌坐在三步之外!

    通向后艙之路,門戶大開!

    哥舒瀚長劍彈回,右臂麻木,胸肌欲裂,人在空中,無著力之處,身形無法自制,彈回門柱!柱折人倒,跌入后艙房中!

    “采花郎君”怒目咬牙,自后撲進,喝道:“送你上西天!”

    木魚長劍使出“殺雞取卵”,砍向哥舒瀚腹部!

    哥舒瀚滾地避開,匆忙間“劈空掌”調氣不勻,只能運足八成力打出。

    “采花郎君”劍端木魚陷入地下木板,見掌風逼身,疾忙施展“龍爪擒拳手”,撲將過去,木魚劍順勢拔起!

    兩人總算對了一掌,“龍爪擒拿手”五指指風劇然吃“劈空掌”勁風掃蕩大半,余力仍足抓破哥舒瀚的夜行衣!

    陽間夸以為來人必受內傷,所以掌力更加一成功力!

    哥舒瀚已翻身站起,驚覺屋角有一麗人,忙問:“姑娘可是姓易?”

    這屋角麗人,身穿雪白睡袍,幾曾見過這真刀真槍的廝殺殘命,早已花容失色,聞言神志稍清,乏力地頭,算是答覆!

    哥舒瀚大喜,正是誤打誤撞撞對了大板,高叫道:“姑娘不要怕,我是來救你的人!”

    剎時,哥舒瀚氣勢雄壯,豪氣干云,引吭長嘯,反身猛向“采花郎君”直刺一劍,回手“夜戰八方”,滿室劍影縱橫!劍氣四射,他卻向屋角竄去!

    負責監護的王婆便守在那麗人身前,也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把單刀,迎面砍到!

    哥舒瀚不架不閃,打出兩成力的“劈空掌”,訝然喝道:“居然不倒!”

    一念未畢,連手出掌,五成力“劈空掌”力又已拍出!

    王婆元寶大翻身,被打得跌坐在地,縮成一球,昏死過去!

    哥舒瀚飛腳踢起王婆遺下那把單刀,那刀疾若閃電,擋住“采花郎君”的來路!

    那麗人身前障礙已除,哥舒瀚又叫聲:“不要怕!我來救你!”

    咬劍于口,右手反勾,將姑娘的嬌軀夾在身側,正待出掌破窗,投江而去!

    “采花郎君”木魚劍使出“翻云覆雨”,一招三式,先向哥舒瀚左腕一格,繼而一掠,猛刺右胸“將臺穴”!

    哥舒瀚手中無劍,無法拆招,只得閃挪,已失去遁走的時機,方避過前兩式,待三式刺到,已覺技窮,只得破釜沉舟,以毒攻毒,拍出十成力“劈空掌”!

    “采花郎君”知道厲害,不愿與敵偕亡,目的已達,擋住窗口。

    此時哥舒瀚四顧一眼,強敵占位,長青婆,吳通等四人團團圍住他,刀劍俱到!

    哥舒瀚橫擋帶著易姑娘,負隅而戰,背城借一,咬緊鋼牙,十成力“劈空掌”有如連珠炮四方打出!

    十成力的“劈空掌”,最耗真元,年初哥舒瀚離開杭州前,為測實力,曾冒險連綿出掌,只得十七下,事后調息了兩個月,這是哥舒瀚報仇的法寶,兩大絕招之一,殺傷力極大,輕易不肯使用!

    在蔣山力敵“天南一劍”謝世英,因無心傷敵,掌力只施到九成!

    長青婆、吳通等只覺室內狂風洶涌,有瀑落飛泉般狂飆鼓動,站不住腳,不敢力敵,首當其沖,紛紛后退閃避!

    那是,風到人走,風去人進,兀自纏住他不放!

    哥舒瀚連綿拍出十幾掌,當然是真假參半,不會傻得無的放矢,便是如此,也有力竭之慮,猛覺已退至另一面墻角,臨江樓窗就在身后!

    絕處逢生,焉能不喜,精神復振,神力潛生,長嘯一聲,向敵連擊三掌,輻射三方,最后一掌,轉身拍向窗戶!

    “砰!”一聲,整扇窗戶飛入江中,而他也帶著易姑娘躍入江中!

    外面——天際一片混沌,雨勢稍殺,細雨霏霏……

    江浪翻白,龍蛇吐舌,千層紋起,萬縷波連!

    哥舒瀚身在空中,縮足踢腳,身形旋轉,為怕賊人會發射暗器傷及佳人,自己面向龍舟,離水面三尺時,拍掌擊船,借勁反彈,身形暴射,順勢再一翻轉,已身在下、四丈多處斜插入水,輕喝:“姑娘閉口!”

    易姑娘用力斜摟著他的腰肋,附體如一,暗道:“苦也!”

    寒江水冷,不苦才是怪事,將她自己的死活便交給這陌生人了!

    章王孫方才吃哥舒瀚當頭猛擊,真氣渙散,勉力爬回密室服下乃祖的“回生靈丹”之后,傷勢稍愈,疾忙奔回戰場!

    剛好目送佳人與那水賊破窗飛去,沉于江底,心頭一急,便似割去他身上一塊肉似的,連連頓足哀嘆,狂叫道:“吳通!一葦渡江,看木板!”

    他還不死心,想作最后的努力,將佳人奪回,此語未了,急急也躍向江中!

    吳通等七手八腳,收拾地下殘木,臨空拋出,殘木疾若鷹隼,散落江面!

    章王孫身比燕輕,只沾一腳,立即彈向另一漂木,剎那間離舟七、八丈遠,手往衣袋中掏出乃祖嚴令不可輕用的“誅魄神釘”,用“滿天飛雨”手法撒出,金針沉重,細若牛毛,其勁力能入水三尺,制敵殘命!

    眨眼間,章太系已撒出數百金針,涵蓋了十丈水面!

    而漂木余勁已失者,隨水而去,吳通喝聲:“王孫看木!”

    又拋出一些殘木來接匯他,水中總無動靜,不見人蹤,章王孫無奈,只得凄涼著飛回船上,人不能長時間與大江對抗!

    哥舒瀚沉江前一剎那,聽到章王孫狂喝招呼吳通,心知那賊必有花樣,就勢加勁沉潛波濤,深入一丈,鯉魚回游,泅向龍舟!

    果然,殘木拍水,金針射波,“嗤!嗤!”之聲,似能耳聞!

    哥舒瀚貼身在船底,暗道:“好險!”自己計算周全,脫此大劫!

    另想到方才時開了幾個窟窿,也許太少,船中水手訓練有素,修補甚速,遂聚氣左掌,再開幾個一尺見方的大洞,便夠他們忙活一陣子啦!

    陡的,船底裂開幾個大洞,水渦自成,急湍猛沖,涌入船中!

    哥舒瀚覺得甚是滿意,猛提口真氣,沖出回旋水勢,怒射離船,在四、五丈處冒頭出水,而聽得船上人如熱鍋上的螞蟻,亂成一團,若不搶救,船即沉江!

    哥舒瀚雙腳踢水,左臂劃游,右臂勾緊易姑娘的纖腰,載沉載浮,漂游在十月冰冷的寒江中!

    在經過了那一陣子力戰群魔之后,他本已氣懈力竭,再加為了怕傷及佳人不敢聚氣右臂,真氣調運不勻,只通半身!

    這時,危機已過,漸漸感到自己頭暈口喘,江水冰冷刺骨,而懷中的人兒也玉臂乏力,早已暈死過去!

    怒濤驚駭,張牙舞爪,像是要吞噬這兩人,哥舒瀚只知道自己身側有一個柔軟的**,年輕的生命,緊貼著自己!

    他自己必須堅持到底,將生命的潛力全部投入在這人水之間的大搏斗中,不能讓它擊倒他們,猛向岸上涌去!

    哥舒瀚雙手抱著一個輕似無物的一個玉體,那身體已經發軟,已經冰寒……

    由深而淺,涉水走上沙岸,雙腳剛踏到泥土上,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地,差沒把易姑娘壓扁!

    他驚亂著掙扎坐地,將易姑娘摟入懷中,看看是否有救,暗禱上蒼莫要讓他從千難萬險中,卻捧回一具艷尸,果如是,其罪大矣!

    細雨紛飛,無星無月,光線晦暗!

    哥舒瀚懷中的少女,秀發披散,蓋住精致紅顏,其實臉色已蒼白泛青,雪白的脖子無力低垂,銀白睡袍透濕了,緊貼在纖細玲瓏的嬌軀上。

    他托高她的下顎,只見她眼皮低垂,銀牙咬緊,朱唇帶紫,鼻息靜寂!

    “死了?”

    他一陣驚心,把疲倦都嚇跑了,慌忙抓起柔夷,指壓寸關,切脈切不出所以然,匆忙間,那來顧忌,探手往酥胸處一摸,已無心跳!

    疾忙側耳貼臉枕在酥胸上,仔細聽去,那心房只一勃一勃地,僅余間歇性的微顫!

    要令她返魂陽間難哉!再摸小腹,尚幸牙關叩得緊,灌水無多,似乎正常!

    哥舒瀚魂散魄飛,也冷靜思忖,這卻如何是好!

    權且死馬當著活馬醫,他仰天吸進一口氣,直貫丹田,運起生命之火,迅轉一周再俯身就向櫻唇,以舌強行打開榴齒貝牙,將這股純陽之氣灌入伊人口中!

    一口連一口,呼進又呼出,他想將他的生命之火來燃起她失去的火種!

    陰陽已交流!兩人已合而為一,雙掌復加護住她的心房,前胸后背兩相按摩,令自身的熱力傳流入她的體內!令她的心房解凍,血脈流通!

    他判斷她是在水中過久,不能呼吸及寒水冷凍而漸漸不支,魂消魄散……

    不知過了多久時辰,才覺得她心脈跳動在加強了,返魂有望!

    但,人在這里,卻不是個安全所在!敵人若一旦上岸,他們便得再行回籠,以他的蹩腳輕功,正如龜兔競走,不幸的是他要扮演那只龜!

    猛抬頭極目四野,雨后煙嵐封野,黑漆漆一片,不辨方向!

    欲尋他所顧的船只,那里能夠,只得放棄!

    江水兀自怒號,江邊荒野,想見數里之內,不見村舍,倉惶四顧……

    左手抓起墨劍,右手抱緊佳人,撒開大步向前奔去,怎管腳下泥濘水洼!

    穿過幾處林木,越過幾條溝渠,終于遙見百丈外似一座殘廟廬舍!

    百丈之遙,似是天涯,令他興奮得心悸腳顫,濺起陣陣水花,有如身臨危境,自己快要死去的感覺!因這懷中的人兒,并無顯著反應!

    終于,一間小廟漸漸接近!

    哥舒瀚不管他祭祀的是河伯龍王,飛起一腳,踢開廟門,風也似的撲進!

    “嘿!”案頭尚有一盞豆大火頭的長命燈,頻頻搖動!

    哥舒瀚心忖:五行有救!輕輕蹲下,放落長劍,將易姑娘靠在自己左手臂彎里,右手扯下自己夜行衣在當胸第二顆布紐扣!

    上次九松嶺夜斗,“十二姝”失而復得,他也學乖了,又因夜行衣破爛不堪,另購一件,一個村婦將“十二姝”包起,作為布紐扣,兩顆縫在袖口上,十顆縫在當胸一排,十二姝中有兩顆是“紫檀珠”,功能治內傷隱疾,起死回生!

    他不管是否有效,置“紫檀珠”放右掌掌心,右手指貫真力,將其研細,其細如粉,撬開易姑娘牙關,以自己口涎調和如糊,灌入玉喉,直下腹中!

    不久,藥力發作,氣通上下,“哦”的一聲!涌出胸口一口淤痰!

    哥舒瀚大喜,右指沾些珠粉,抹于鼻孔,運氣吹粉入鼻!

    害得易姑娘猛打噴嚏,嬌哼一聲,身體似乎已能自行扭動一下,氣力已在玉體中增長,神智似在清醒中……

    哥舒瀚一聞有聲音發出,大石落地,活轉有望!

    易姑娘嬌軀微扭,他以為是自己扶持不當,懷中少女,不甚舒坦,本能的用力抱緊,變動一下姿勢之后,注目凝視她那秀臉,卻發呆愣住!

    他在微弱的豆燈下,看清了,這少女蒼白雙頰,已薄染燈火紅暈,小口秀鼻投影分明,眉目輪廓,圣靈未必曾精心雕琢,但必在充滿靈感時方能塑成!

    而此時,正當由死亡返回生命再顯的途中,那靈魂之窗尚未打開,已“美”得令人心顫神搖,百看不厭!

    哥舒瀚暗呼:“蒼天!蒼天!”不已,全神專注,如品美文,如聽天籟,良久之后,噓氣低聲自語道:“現在我明白了,為什么九月十八日夜間,我會有失魂落魄的感受!

    上蒼有意來安排我是她的保護者,要用一生的生命來保護她……”

    哥舒瀚像天下所有的男人一樣,自然而然的低頭鑒賞:易姑娘濕衣貼身,體溫在恢復中,他不敢褻瀆,忙一正心神,仰頭正視!

    櫻唇微動,如嬰兒含乳,已能伸動香舌舔著指上的珠粉吞咽下去……

    哥舒瀚靈魂歸竅,暗責自己該死,連忙再沾起些珠粉,送入她口中!

    易姑娘悠悠醒來!

    嬌懶伸腰,猛然驚覺自己身在陌生人懷中,還咬著他的手指頭,怔得一怔,嚇得差又暈過去,心頭鹿跳不已!

    “不要怕,吃藥就好!”

    這聲音,這能令她安定不疑的聲音,似曾聽過!是在殺戮爭搏中聽到的!她信任了這聲音,不曾抗拒這聲音而任由他摟抱著自己,自己也抱緊了這人,被他帶著,投身那驚濤駭浪中的大江!

    恐懼、寒冷,不能呼吸,深入水底……漸漸失去知覺,但卻死抓著這人不放!

    她皺眉側過頭去,擺脫了他的手指頭,然后又回頭驚奇看看清哥舒瀚!

    對!就是這個人!也是那個人——令她脫離那有張孩兒臉的魔鬼!

    哥舒瀚想道:“她的眼睛也多么美麗呀!”

    而右手指茫然著又沾了些珠粉,送去她那櫻口處!

    易姑娘驚羞著瞟他一眼,輕搖臻首,被男人抱在懷里用手指頭喂食,這多么不好意思,一面身體乏力地坐直,是坐在人家的大腿上,靠在人家的臂彎里?

    一絲羞卻,剎時醉顏升頰,多不好意思,便道:“承望恩公搭……”

    哥舒瀚急促地道:“不要那樣子喊我,我姓李,李子衿!”

    他知道一個小姑娘是不愿坐在臭男人懷里的,她現在已完全清醒了,忙不迭地抱落她坐地,自家站起來,看到珠粉還有一,又走近蹲在她身前道:“你自己吃,吃了身子就會復原起來,我生些火去!”

    哥舒瀚將珠粉倒在易姑娘伸出的手心后,大踏步走近案桌前,一出手就把供桌折爛,心中許了個愿又道:“借用些時,下次還你!”

    說到這里,探頭看看此廟所供是何神!

    “哦!河伯!是你老人家,最是慈悲!救人危難!”

    他對仙佛和皇帝一向都是老朋友的口氣!你的就是我的,咱們有通財之義!

    易姑娘聽了心里直想笑,有份教養迫使她不敢放肆的笑出來,心忖:“也不算太陌生,坐在人家懷中啃手指頭……”

    火堆生起之后,他回頭看了易姑娘一眼,見她低首斯斯文文的嘗著珠粉!

    “女人吃東西這么慢,看樣子還有一個時辰好吃!”

    遂趁機自顧自地把夜行衣從頭到腳剝下來,擰干余水,圍在火邊烤!

    沉寂的午夜,荒郊野外廟中有一對孤男寡女,剛從江中歷險歸來,也曾相依相偎!

    易姑娘整個地迷惘了!

    近半月來的經歷,絕不像過去十七年的生命,那樣安全而又無憂無慮!

    一夜之間,她忽然變成了章王孫的姊姊或妹妹,要去安慰他久病不愈的娘親!

    章王孫的謊話,她一直相信著,直至偶有人夜哭,才開始動搖!

    而今夜看到章王孫兩人抬著一具“物”體?拋沉江中!那物體是具尸體?

    令她恐懼著而否定了他的謊話!也使她的心志崩潰了,彷徨無主!

    待這人殺進船艙,聲明是來救她的人,因此才肯頭,承認姓易,讓他帶走……

    她失神的想看這些事,忘了吃珠粉!

    她偷瞟了眼這大不了她幾歲的青年男人,穿看褻衣短褲,裸露出肌肉結扎的四肢,豪邁雄壯的氣息撲身而來,令她沒來由的忐忑著!

    哥舒瀚濕衣未干,躡手躡腳走到易姑娘身側,道:“不要抬頭!你,你把濕衣全部脫下,把濕衣烤干,先披上這夜行衣——我,我到外面去看看!這里并不安全!”

    話罷,擲下夜行衣,拾起長劍,一溜煙跑出廟門,隨手虛掩上門!

    廟外細雨綿綿,江濤聲隱約可聞!

    江風吹來,寒氣逼身起栗,哥舒瀚躬身哈氣,向黑夜刺出一劍,一想到劍,一動這劍,才頓足罵道:“該死!又是失魂落魄,竟忘了戒備!”

    一念及此,飛躍上破廟屋頂,因為廟頂較高,可目觀四方,不慮敵人偷襲!

    哥舒瀚在雨淋中,向江岸來處戒備看,心忖:“追兵不會來得這么快,那幾個大窟窿夠他們忙活一陣子!想想剛才孤軍深入,差奔往酆都城!”

    他始終不知龍舟來歷,待他發現賊人身手極高,并不宜與,已無拔劍機會,施展絕技解厄,因之驚險萬重!

    哥舒瀚手提四尺長劍,有如大將臨檢,虎步踏遍廟頂四角,偶爾低頭一看,只見廟壁**,伸出一雙纖纖玉手,正在屋檐水柱中,洗濯自己的夜行衣!

    他覺得有趣極了,遂爬在瓦上,仔細觀看,心忖:“唉!女孩子,她們穿過的衣服總不愿留些余香給男人!”

    他并不了解易姑娘是覺得那夜行衣上盡是污泥,幫他洗洗也是應當!

    不久,纖手又縮了回去!

    哥舒瀚不知她弄妥當了沒有,不敢下去,看看四野并無敵蹤,就在廟頂打坐調息起來,恢復體力更是刻不容緩的事!

    若有人看到他只穿了小衣在雨中廟頂調息,給認為他是個“瘋子”!

    驀然,檐下廟門處,有碎步微響!

    哥舒瀚驚疑失色,提劍猛然躍下……

    易姑娘一切停當之后,才走到門口,想喚那人進去,雨夜涼天,他還穿著小衣呢?

    發現廊下靜寂無人,令她有些憐惜,也有些抱怨!這男人真是……

    忽然,半空飄下黑影,驚得花容失色,慌忙轉身求救呼道:“李恩公……”

    哥舒瀚長劍本來擺出起手式,斜橫左胸,預備使出任何招式,聞聲急道:“是我!

    不要怕!”

    易姑娘差跌倒,斜倚廟門,胸頭小鹿猛撞不已,玉手捶胸,似西子捧心,定睛看清這人半裸野相,羞紅了臉,趕忙縮進門去!

    哥舒瀚貼身在外面廟壁,伸手進門,意思要衣服,心里嘆道:“跟個姑娘在一起,怎么會有這多顧忌麻煩呢?”

    易姑娘遞出了衣服,秀臉面對他方,就要跨出門檻!

    哥舒瀚忙伸手一攔,道:“你不要出來!”

    易姑娘的意思還是要出來,堅持了會,哥舒瀚總算恍然大悟的忖道:“她是要避開,讓我進去更衣烤火!”忙道:“不必!不必!我在外面穿上即可!”

    說著,果然不管全身透濕,就把烤干了的夜行衣,一頭套上,然后“嘿”了聲,表示“我要進去了”,才穿過廟門,反手將門虛掩,走近火堆向火!

    易姑娘側身跪坐在離火三尺之處,螓首低垂,默默看著按在地上的纖手,長發已經收攏,斜拖在左肩,嬌娜不勝!

    不知怎的,哥舒瀚覺得他會永遠記住這身形!

    那蘊含在這身姿中的某種美感,特別使他感動!早先,在龍舟上,她原也是這套衣裳,那時哥舒瀚連人也沒看清。

    這時他才發現,這少女穿著雪白長袍,有種純潔、崇高的味道,代表著某種美好的事物,使他無端有自慚形穢之感!

    哥舒瀚默默無語,撥弄著火勢,突然,有如雷電襲身,驚覺起來——“啊”了聲,道:“我原有船靠在下游,衣衫、干糧齊全,方才一時疏忽,上岸時竟不辨方向!在下學藝不精,謀事不周,累及姑娘受罪……”

    易姑娘猛然抬頭,緩緩輕搖,令哥舒瀚自然而然再也說不下去!

    只見她櫻桃乍破,玉粳白露,思忖半晌才道:“李俠士……”

    這回輪到哥舒瀚大搖其頭,他記得方才不要她叫“恩公”,她此時就改口過來,細心之至,便又覺得“李相公”“李公子”都不好,便道:“我姓李,李子衿,你就……”

    忽然想到那有要人家千金閨閣的姑娘家,直呼自己名字地道理,連忙改口道:“你不叫也吧,反正你講的話,都是對我講的!”

    心中忖道:“唉,與女人相處,連稱呼也如此麻煩!”

    易姑娘翹著嘴唇,道:“是我父親請你來的?”

    她以為任何救她出虎口的人,都會跟她父親有關!

    哥舒瀚簡單地說聲:“不是!”

    “那么是鏢局的事,或衙門了?”

    哥舒瀚訝異朝她望過去問道:“鏢局里的人還沒來救過你們?”

    易姑娘驚奇地反瞪著他,疑聲道:“我們?”

    哥舒瀚肯定地一頭,道:“九月十八日夜,金陵一夕發生了九件采……花案,鏢頭死傷十幾人!‘江南武侯’總鏢頭率人先我而行,沿江偵察尋找,應該先我找到‘龍船’才是!我是路過金陵,見到你家畫了江湖黑道記號,知道有批賊人有對尊府不利,遂預先埋伏,守株待兔,想助鏢師一臂之力,賦人背你飛遁時,我在后面追,可惜三轉兩轉,沒追上!”

    易姑娘不好意思地道:“那時我昏迷不醒!”忽然問道:“然后你就一路追到這里?”

    哥舒瀚“嗯”了一聲,不說什么!沒多加理由,他又如何能說明那陣來自莫名之鄉的感覺?面對這如花的少女!

    易姑娘垂首,拂弄著長長一束黑黝黝的秀發,想道:“一個人,原來可以僅僅為了自恨追不上,就追了千里之遙的!僅為了一個從未謀面,不知底細的女人被人劫走了,而下此……”

    令她感動到這真不知是份什么情義,這人魄力之強,世人還有比他更堅的嗎?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搖搖頭哀嘆著道:“我偷看到他們把一個人投到江里去了!”

    哥舒瀚抬頭看看她,悲哀地想著:“這個少女,如此天真,在經過了十天,任何事都可發生的十天之后,還會有這種童稚的表情!”

    一面皺眉地說道:“你看到了?”

    易姑娘為了證實,嚴肅地頭,然后稚氣地疑聲道:“風雨太大,黑夜里,窗子模糊不清,不知道是不是人,看體形像是個人?”

    哥舒瀚有個偏見,以為人世間丑惡的一面,少女們,特別是眼前這個少女,最好是能不知道,她們只應該躲在家門里,外面的風浪永久打不到,免得摧殘了她那顆純潔的心靈,污染了她那美好的人生,因此不肯定她的疑問。

    轉變個話題道:“天亮了,我們動身回金陵,我帶你回到你父親那里,家里!”

    易姑娘明亮的眼睛眨一下,有層喜悅的光彩,流出她的眼角!

    果然,窗外東方發白,夙色方開,雨已停了!

    哥舒瀚將火撲熄,拿起長劍,才發現自己夜行衣的怩污,全已洗去,心中不禁有種喜孜孜的感受!好像全身具由那雙纖纖玉手摸撫過一般的……

    易姑娘也站了起來,步步生蓮般挪著嬌軀,走到廟口!

    哥舒瀚跟在后面,心中叫道:“糟了,她這三寸金蓮,等會兒怎么走路?”

    兩人同站在廟口,在微明的晨曦里,可以看到周遭濕地積水,水光隱隱,波動返亮!

    “肚子餓了吧?”

    易姑娘微微搖頭,然后又連連頭!臉上有近乎稚氣的微笑表情!

    “我們先找個農家,要稀飯和衣服!”

    易姑娘螓首一,就要走下廟基到濕地去!

    哥舒瀚叫道:“慢著!”

    遲疑了一下又道:“在下多有得罪!”

    攬腰將她抱起,向對江邊的反方向跑去,腳下如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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