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光天使?”
森林古木枝巔,千翎羽翼垂落斜坐樹枝之上,歪頭看向旁邊的男人。
烈重影嘴里叼著葉片,點頭。
“你是說,三百年前一代圣賢、最受長老閣愛重的圣殿圣天使、古往今來愛倫伊斯唯一掌握極晝圣光的那個極光天使云滄言?”
他點頭。
“他真是你兄弟啊?”千翎湊得近了點,打量他,“你沒騙我吧?你們一點都不像兄弟,人家是圣賢,你是混混,現在還是囚犯。”
烈重影氣不打一處來:“說得你不是囚犯一樣。”
“所以呢?你懷疑惡魔族害了他,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月的麻煩?”
“什么叫懷疑,什么叫我找麻煩?你這死丫頭現在說話臭死人了。”他想伸手去使勁兒掐一把臉皮,對上女孩猩紅色的瞳孔又縮回了手去。
“當年是月神和界靈布下圈套,引滄言踏入陷阱,害他圣天使之尊落得尸骨無存的下場”他說得痛心,捏緊了拳頭,“我被花陵玄扣上屠戮同胞的罪名,押入螺旋之塔長達三百年之久,好不容易茍延殘喘逃出生天,自是要為他報仇。”
千翎垂眸沉吟:
“圈套,陷阱是像瀾風的手段。但絕對跟月沒關系,他的性格直來直去,不屑做這種事。就算真有棘手的敵人要解決,他也會采取單打獨斗的方式。”
“如史書記載,三百年前圣戰之中惡魔族完全呈碾壓之勢,從忘生攻入伽蘭黛爾中心地區,連星靈湖也囊括其中。”
“以月的實力,面對十二圣天使尚且綽綽有余,惡魔族攻下愛倫伊斯只是早晚之事,瀾風也好,惡魔族其他人也好,根本沒必要專門分出精力去編排陷阱,去針對你的兄弟。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沒有誤會。”烈重影沉聲道,“滄言是愛倫伊斯千百年來唯一掌握極晝圣光的人,又是極具威望與盛名的圣殿圣天使,他們要殺他還需要理由嗎?若非那個該死的女人,他向來理智聰明,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就!”
“女人?”千翎愣住,“什么女人?”
烈重影望著遠山良久未開口,神色有些復雜:
“自然是惡魔族的女人。”
“他他那個那個極光天使,”千翎睜大了眼,眼里亮晶晶,“他喜歡上了惡魔族的人?!”
烈重影嗤之以鼻:“是啊。跟你一樣,都是些不知腦子里在想什么的傻瓜呆子。”
“可他沒得到好下場,愛上惡魔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我一而再再而三提醒你,你還是要走跟他一樣的路。”
千翎搖頭:
“不是逆天行道非要愛上惡魔,只是我們愛的人剛好是惡魔而已。”
“是嗎?”烈重影苦笑,“可那個女人并不值得,更甚者從頭到尾那原本就是一出計謀。惡魔族以那個女人為餌,誘滄言心甘情愿踏入陷阱,萬劫不復。”
“你問我為什么恨月神?三百年前,惡魔族威震四方的本是三兄妹。除了月神和界靈,還有他們的妹妹”
“雪女。”
千翎怔住了,幾乎脫口而出:“雪?”
烈重影冷笑:
“雪女是封號,她的名字是瀾雪。掌控冰雪之力的危險人物,能力不遜于她那操縱風與雷電的兩名兄長。”
千翎眸色忽閃,恍然大悟:“瀾雪,瀾雪難怪”
難怪瀾風的書房存放著那本不讓任何人碰的寫著“雪”字的舊書,說是妹妹的遺物,想必就是瀾雪的東西了。
遺物?
千翎皺了眉:
“那么瀾雪也死了?”
“誰知道呢,有傳言說是被秘密處死了,也有說是殉情而死,總之那次事件之后,雪女再也沒出現過。”
“對愛倫伊斯而言,折損了極光天使,而惡魔族損失了雪女,算是打成平手。”
千翎緩緩搖頭:
“月是不會為了鏟除敵手而派自己的妹妹去引誘人的,瀾風一向最重親情,他也不可能這么做。就算真是惡魔族設局,極光天使淪落,瀾雪該是第一功臣,他們沒有理由處置她。”
“大叔,你不覺得這件事漏洞百出嗎?而且說到極光”
她頓了頓,臉色微微變了:
“極光天使掌控極光,那么極光圣劍跟他會有關系嗎?”
烈重影搖頭:“滄言是能提煉極晝圣光不錯,但極光圣劍,是傳說中神子天使的武器,也就是我們的祖先斬殺惡魔的圣器。那種東西早就消失了,怎可能與他有關”
“不對,沒有消失,”千翎站起身來,“愛倫伊斯這一次動用的武器,就是極光圣劍,這是花陵玄親口對我說的,后來瀾風也確認過,以他的學識不會有錯。”
“啊我都被你弄糊涂了”烈重影敲了敲腦門,“難不成神子天使重生于世么?這怎么可能”
“最近怪事真的太多了,你一個天使小姑娘現在被月神弄得天使不像天使、惡魔不像惡魔的,簡直就像花陵玄那幫人敲破腦袋都想煉制出的天使惡魔混血種嘛”
天使惡魔混血種?
陽光有些刺目,千翎杏核狀的瞳孔微微收縮。
就像小羽那樣嗎?
她緩緩抬起頭,望向天穹云海,栗色發絲隨清風拂起,紅瞳妖冶。
這一番闖入天空之城,險些葬送自己的命、小月的命,害得惡魔族驚變連連,瀾風也不知所蹤生死不明
卻還是沒能帶小羽回來。
“大叔,”映著晨光,她側過臉來,黑裙在翻卷,妖冶紅瞳濃艷欲滴,“想報仇嗎?”
“三百年囚禁之苦,栽贓陷害之冤不委屈嗎?”
烈重影看向她,那話語輕描淡寫,偏偏肅殺寒涼叫人寒毛豎起。
又是一個月神啊。
他便挑了眉,捏了捏拳頭調笑:
“好啊,正好很久沒活動筋骨了。上次被那結界擋著,都沒法施展拳腳,有你在,結界什么的跟破口袋沒區別吧?”
“什么時候動手?”
千翎眸底血色流瀲,望向天空云海的方向:“不急。”
“等月的身體好點,惡魔族這邊穩定下來了,再算總賬不遲。”
他就懶洋洋伸了個懶腰:“行吧。你說了算。”
回到樹屋天色暗沉下來,濃云密布,淅淅瀝瀝降下沁涼小雨。
“月?”
千翎抖了抖羽翼上的雨珠進門時,正望見窗欞邊靜養的少年,長發順著潔白衣襟流瀉下來,銀瞳剔透望著窗外瀟簌細雨,不知在想什么。
“你在干嘛?”
她臉上肅殺冷寂一掃而光,一雙紅瞳晶晶亮,蹦跶著撲到床頭,拱進他懷里抱住腰,仰頭去蹭他臉頰。
他眼神有些空蒙,像雨天的霧氣,只目光回到她身上時,溫軟了些許:
“回來了?”
“嗯,我給你帶了禮物。”千翎笑嘻嘻親上他唇瓣,熟門熟路輕輕撬開少年唇舌,將一粒酸甜的果實喂進去,“愛倫伊斯書上說這是惡魔果,是很稀奇的珍品呢,我在樹枝上找到的。對我們是毒藥,對你們是補品。”
瀾月輕撫了撫她沾了雨珠的腦袋,銀色瞳眸添了一絲擔憂責備:
“是毒藥你還含著?”
千翎搖搖頭,由著他一點點擦干她的腦袋上和身上的水汽,一雙紅瞳亮晶晶像秋日的果實:
“我才不怕。自從有了月給我的力量,感覺百毒不侵的,嘿嘿。何況之前我喂了你那么多補藥,不早被毒死了?”
他沒再接話,將女孩攬入懷里,拉過被褥溫暖相擁。
雨絲斜斜飛,戀人的懷抱暖暖融融。千翎下巴擱在他肩上,臉頰蹭著他的長發,雙手摟著他腰身貼合著受傷的腹部,動作也不敢過大,只嗅著少年清冷的體香,暖得快要睡著:
“你在想什么?”
瀾月一雙銀瞳清淺剔透,映著森林與細雨,良久輕聲開口:
“谷底最近怎么樣?”
千翎點一點腦袋:“挺好的,大家都很友善。我還以為他們會討厭我,結果并沒有呢。都是托月的福,大家信任你,所以才會接納我”
“騫疏沒有找你麻煩?”
她頓了一頓,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沒有,他他應該很忙,沒空搭理我。”
他靜默片刻,輕聲又道:
“那瀾風呢?”
千翎觸電一般僵住了,趕緊牽動著嘴唇繼續打馬虎眼:
“瀾風當然在他的書房啦!瀾風更忙了,谷底就數他最忙,所以這段日子沒有來看你,他他經常交代我好好照顧你呢”
“翎。”
清冷的聲線打斷話語,一雙手托起她的臉頰,咫尺間他的眉目清秀俊美,同她四目相對:
“你不擅撒謊。”
千翎傻愣愣看著他,險些沉淪進這美好蠱惑的容顏,反應過來條件反射避開他仿佛能望穿她靈魂的目光,繼續打哈哈:
“我我干嘛要撒謊,你才是,老問一些奇怪的問題”
卻被他強行扳過臉正對他的眼睛,千翎心虛掙動起來,怕弄疼他腹部的傷又不敢過于掙扎,只得可憐兮兮看他的眼睛:
“你、你到底想問什么嘛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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