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星羅神殿。
巨大的星轉輪盤在夜空緩慢驅動,天空盡頭銀河群星化作瀑布傾瀉而下,灑滿碎星的地面如黑色水鏡倒映天空。
“今晚不練習?”
悠遠的男聲在頭腦里響起。
千翎一身黑蕾絲睡裙露出腳踝,蜷在星海天地間唯一的一張小床上,翅膀遮過來把自己罩住。
“跟你說話呢?死了嗎?”
腦子里那聲音繼續嚷,十分不耐。
“閉嘴。”她皺了眉,眉心四葉草微弱的光像螢火,“我累了,今天不練。”
“哈”那聲音頓了頓,譏諷,“你不會是后悔了吧?嗯?死丫頭片子,你還殺不殺云滄言?你是想咱倆都在這關上百年千年?”
“”
“行,我堂堂隴關神獸,居然把希望寄托在一個乳臭未干的毛丫頭身上,算我瞎了眼!老子睡覺了!”
“我沒說不殺。”
“哦?那你悶悶的做什么,不是心軟了吧?那個云滄言皮囊確實還不錯,你看上他了?嗯?忘了我家美人了?還有你們那聯軍,天下各族一大票人呢,都給他害的,你都忘了?”
千翎把下巴擱在膝蓋上,望著手中的祭典面具,殷紅色的眼睛沉淀了清透的琥珀色,像血與酒的混合:
“我沒忘。”
很奇怪。
自從偷看過記憶,她腦子里時不時會冒出那個推著小推車的流浪男孩。
“太像了”千翎自言自語,“他跟我。”
“”
四葉草與月桂結晶石構成的腦內通話那頭,隴關獸氣得索性閉了嘴。
星光通透明亮,千翎手腕間銀色的鐐銬在發光,指間祭典面具也在發光。
“我想小月了。”
她很輕地說,輕得聽不出悲傷。
“我也是。”頭腦里傳來某獸的嘆息。
“呸!”她就把枕頭砸到地上去,氣急敗壞,“你搭什么腔!你不準提他!更不準想他!”
“靠,我憑什么不能啊?”某獸毫不示弱,“說起來他都把你忘了,等老子離開這里,月美人就是老子的!呸!”
“你敢!我把你腦袋擰下來信嗎?”
“你那么厲害擰云滄言去啊!你可別忘了,三百年前是誰殺了月!你現在心軟,你對得起他嗎?”
“”
她就像氣球一瞬間泄了氣。
指尖輕輕摩挲著面具的邊緣,逐漸緊攥成拳。
“來了?坐吧。”
早餐時間,薔薇行宮。
千翎身著白色小斗篷,撲棱棱降落在綠茵草地上,一眼望見花園中精致華麗的桌椅餐盤,云滄言正坐在薔薇花簇擁的中心,深藍長發隨意披落在肩上,身后漆黑纖長的羽翼直垂到地面,不似以往被繃帶藏得嚴實。
裁碎的光影落在他身上,沒有半分污垢,純凈優雅得猶如神祗。
他面前餐桌上擺著一本書,看來是隨身攜帶的。
還真是隨時隨地看書。
“這是”
千翎收起翅膀乖乖坐下來,看著面前高腳杯里的紅色液體愣住了:“血?你什么意思?”
云滄言目光直視她,未開口。
千翎又試探地湊到酒杯邊,輕嗅了嗅,這一次驚住了,猛地捂住了自己口鼻。
“喝吧。”
云滄言自顧自開始吃茶點,睫毛在臉頰落下碎影,別的一字懶得提。
“你是瘋子嗎?”
千翎驀地站起來,不可思議地盯住他:“你你給我喝你的血干什么?”
還倒在高腳杯里,咋一看像紅酒似的,誰會在擺著自己的血的餐桌上,還有胃口吃的毫不顧忌呢?
真是個瘋子。
“不干什么。”許久,他才慢慢吞吞擦了擦唇角,幽幽地開口,“我希望你活得再久一點。”
“如果不想發瘋變成血囚,就喝下去。不想喝,就滾。我從不勉強人。”
千翎慢慢叉起腰,瞪住他,不知為什么,這番話說得她又氣又覺得好笑。
特別是這個“從不勉強人”。
他還真是“從不勉強人呢”!
3分鐘后。
千翎抓起酒杯一飲而盡。
而后捂著心口幾乎跪趴下去,嘔得撕心裂肺,終是忍著沒吐出來。
“習慣就好。”
云滄言撩起睫毛懶懶看她一眼,繼續吃茶點:“我最初也這樣。”
千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坐回了椅子上,也再吃不下早點了,順著胸口臉色很難看:“你也這樣過?”
“光暗屬性相沖,要馴服惡魔之力,克服嗜血,需要創世神留下的獨特藥物。可惜這世上最后一株已為我食用,”云滄言淡淡道,“你服用我的血,也是一樣的效果。”
千翎一眨不眨盯著他輕描淡寫的樣子,忽然伸手抓過他手腕把袖口卷起,果真看見腕口一道血痕,一時間有點五味雜陳。
“”
她就盯著桌對面優雅吃早點的人,除了手腕,他松散披落的深藍發絲之下,也隱隱能看見脖子上兩個血洞,是那天夜里被她咬的。
千翎就糾結起來。
有點想道歉,又有點想道謝,但最終什么也沒說。
清晨的風暖暖柔柔的,薔薇花開的小花園芳香沁人,遠處樹影層疊,可見薔薇花攀附的白色建筑
薔薇行宮。
偶爾有哭鬧聲、砸碎東西的聲響從那里傳來,除此之外,整座薔薇行宮靜靜悄悄,不似昔日審判天使的跋扈作風。
“為什么來這里吃早點?”
千翎困惑很久,還是小心翼翼發問了。
云滄言正端著茶杯輕抿,動作看起來優雅之至,蒸騰水汽間他的眉眼似乎也柔和許多,但長翹睫毛之下殷紅色的眼瞳仍舊深邃如終秋潭水,深不可測。
“我習慣了。”
千翎略略思索,猜想他是指以往扮作花陵玄,陪孫女花風妍在這里吃早點,習慣了吧。
“你是什么時候開始扮成玄老的?”千翎頓了頓,又問,“我很小的時候,曾經在天水區盛會上看見過一次玄老,那個不會是你吧?”
“不是。”
他睫毛也懶得抬。
“花陵玄是個不識抬舉的蠢貨。他手染鮮血多年,一朝悔悟想要全身而退,豈有如此易事。我只好殺了他,再替他照料孫女了。”
千翎驚住了,看著他說話時輕描淡寫的語氣,方才覺得怪異的心底再次冒出寒氣。
“那時候花風妍和鏡一樣,是十歲吧”
云滄言微抬了抬下巴,沐著晨光的睫毛鍍上金色,殷紅色的瞳眸通透見底,偏有股暖陽也驅不散的冷酷:
“真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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