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平地驟起一陣陰風，吹地下山虎閻森等人眼睛都睜不開。三息后，卻風平浪靜恢復原狀，只不過端坐在木床上的小乞兒，面前忽然多出十幾個杯盤碗碟，還有細頸瓶裝的陳釀花雕。

    被酒色掏空身體的花蝴蝶王磊，最是沉不住氣，伸手指著李玄，忍不住驚叫出來：“見鬼了唔！”

    無處不在的五鬼，無需好心的左道之士下令，就自作主張地封住他的嘴巴，讓這一聲驚呼，堵在花蝴蝶王磊的喉嚨里，差點岔了氣息。

    李玄沒有多看一眼，右手放下鐵杖，撿起精美的竹筷，看著面前的各種家常菜，看重黑白相間的冬筍炒香菇，輕輕夾住一塊香菇，慢慢送進嘴里，仔細咀嚼。

    “素油炒的，味道還不錯。就是放的久了，有點涼，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說完，小乞兒放出肚子里的饞蟲，任由它在酒菜之間轉悠，聞著味找到一盤鹵鴨，隨即撲上去，大口大口地吞食起來。

    李玄慢條斯理地用著本該屬于禁卒享用的午飯，右手掌心的鬼眼，依舊監視著監獄入口處的號房，看著他們崩潰的神情下飯，感覺非常美妙。

    四頭五鬼齊齊來到床前，感謝左道之士解放他們，脫離這座不見天日的囚籠，賦予他們新的身軀，甚至神奇的法術，可以隔空取物，甚至可以用來戲弄人。

    李玄看到五鬼單膝跪下，立即明白它們的心意，笑道：“復仇的感覺多么美妙！我看見你們沉浸其中，看來薄懲管著監倉的禁卒，你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說到這里，五鬼們連連點頭，似乎真的滿足了，誰知李玄口風，瞬間一改：“究竟是何等的卑微，你們才會對此番行為欣喜若狂？你們不該如此長久地欣喜，而是應當滿懷希望地等待，等著下一個報復的機會來臨。我相信，應該用不了多久！”

    五鬼們這才反應過來，讓監獄里的禁卒餓肚子，并不能證明什么，他們有的是門路找食吃。反倒是左道之士所說，另尋它法，給予他們嚴厲甚至殘酷的懲罰，才是最好的復仇。

    李玄慢悠悠地享受著堪稱豐盛的午餐，看了一眼神情肅然的五鬼，心里暗忖：“這些傻瓜就是欠修理，待我好好調理教導一番，引導它們走上正路，遲早養成鬼道巨擘。”

    與此同時，下山虎閻森等六人感覺腦子已經不夠用了，憑空出現的杯盤碗碟，就夠令他們吃驚了，小乞兒教訓人的語氣，以及話里有意無意透露出來的意思，無一不在表明，看不見、觸碰不到，傳說中的鬼物，真的出現了。

    就連最淡定的燕家老仆，都因為某些傳統習俗的緣故，決定與李玄保持距離，躲地越遠越好。

    沒過多久，監獄入口方向，傳來鬼哭狼嚎的聲音，即使內監最深處的小倉，都有人能聽見，各種方言土話的罵人臟話，不知道吐露了多少。

    下山虎閻森畢竟心細，腦子稍微一轉，就猜測出真相來了，再望著小乞兒的時候，眼神就完全不同了，就像看著一座寶藏，流露出貪婪、覬覦的目光。

    李玄用餐速度似慢實快，葷菜肉食都交給饞蟲解決，自己以素菜、米飯填飽肚子，至少令腸胃蠕動起來。

    年輕人的身體還有成長的余地，吸取足夠多的營養，自然可以令身軀發育地更加成熟，再則瘦弱貧乏的身子也該補一補了，否則日后哪來的豐沛氣血，用來施展高深至極的左道之術。

    以號房書辦和禁卒的負面情緒為佐料，李玄飛快地解決了午餐，伸手一揮，五鬼們頓時化作一陣陰風，將杯盤碗碟全部卷走，沒有送回原來的食盒，免得真的嚇著禁卒等人，而是放在不見光的陰涼處，等到夜晚來臨的時候，再送回原本的食肆、酒樓。

    吃飽喝足，小乞兒沒有閑著，立即翻身下床，右手拄著手杖，在狹小的監倉里活動手腳，搬運體內的氣血，加快促進食物的消化。

    “獄神憲章已經被井木犴星君取而代之，也就是說，阻礙我施展左道之術，甚至擴散道術的攔路石，已經徹底拔出丟開，合該我大顯身手，將紹興縣衙監獄，改造成繁殖左道之士的母巢。”

    想到這里，李玄停下手來，轉頭望著監倉一角，抱團的下山虎閻森等人：“除了燕老和我，還有誰秋后問斬，或者死罪。”

    花蝴蝶王磊哆嗦嘴皮子，忍了一會，才慢慢地舉起手：“算算我一個！也是秋后問斬！”

    一直沒有說話的“陸仁嘉”和“龍濤義”，互相對視一眼，也舉起了手。李玄不管他們犯了什么罪，只要是死罪，都記在心里。

    “甲字號監倉才七個人，就有五個人秋后問斬。剩下兩個人，都是江湖好漢，估計外面有門路，免去了死刑，才能如此淡然。”

    下山虎閻森知道小乞兒的利害，連忙雙手揮擺，嘴里連說：“不敢，不敢！”

    李玄拄著鐵杖，從自己摸索出來的出入口離開，游走在各個監倉，統計死囚重犯的人數，遇上配合的自然好說話，碰上故作不理，一臉冷漠的人，無需他開口命令，自然有成群結隊的“五鬼”撲上去，好好地與他們親近親近。

    一番要命的折騰下來，李玄不僅清點出內監重犯的總人數，還知道死囚的具體人數，以及他們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這幾個人里面，的確有命格殘缺，適合入我麾下的潛力種子，需要重點培養。待日后，我用李代桃僵之法，送他們安然無恙地出去。有了一身本事，無需我可以下令遙控，他們就會忍不住地用左道之術，不管是殺人還是被殺，都會化作塵土，增益此方天地的沉淀。”

    李玄回到自己的監倉，沒過多久，就有帶刀禁卒闖進內監里來，也不能說闖進來，而是循例在監獄之間巡視。

    “呵呵！書辦竟然在祭拜獄神。萬萬沒想到，還有人懂這行里面的名堂。可惜，此獄神非彼獄神，龍子狴犴殿下，現在可是我的人。”

    號房的書辦畢竟見多識廣，加上兩個積年老禁卒，互相商量一番后，覺得此事有些蹊蹺，或許不是普通人干的。

    因此他們分成幾部分，禁卒巡視監倉，書辦供奉獄神，希望得到某些指點，甚至干脆請獄神上身，鎮壓監獄內一切不法。

    可惜，中年模樣的書辦想差了，獄神憲章明顯回應了，卻沒有提供任何幫助，似乎表態證明，此事并非神鬼所為，而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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