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做這些訓(xùn)練之外,對于隨軍的將領(lǐng),郭旭也是精挑細(xì)選。郭旭本想請楊俊隨行,但楊俊卻以身子不適為由推脫了。郭旭知道楊俊不是生病了,而是對這次行動持著不看好的態(tài)度,所以不肯掛帥。郭旭并不在乎這些,楊俊似乎以為大周朝離了他便無人領(lǐng)軍了,這豈非是天大的笑話。若非是此刻不能跟楊俊翻臉,郭旭豈會容他擺譜。只是未避免新朝再生混亂局面,只得暫且忍耐。楊俊的舉動反而激起了郭旭的好勝之心。郭旭決心一定要戰(zhàn)勝對手凱旋而回,屆時,將林覺和郭冰父子的頭顱拿給楊俊看,倒要看看楊俊有什么好說的。
于是郭旭下旨從邊鎮(zhèn)調(diào)回幾名高級將領(lǐng),并讓殿前司指揮使兼樞密副使趙元康為領(lǐng)軍主將,組成了他認(rèn)為的精明能干的班底。同時,他將軍中壓箱子的器械全部都集中了起來隨軍出征。什么床子弩,什么投石車,什么用來攻城的云霄車,什么用來抵擋對手火力的藏兵車。凡是大周兵器司所有的這些攻城器械,他都統(tǒng)統(tǒng)下令帶著參與此次攻山。物資準(zhǔn)備的也很充分,火油箭支糧草等物都一一親自過問督辦,把個本就空虛的國庫都幾乎掏空了。但郭旭認(rèn)為是值得的。還有什么能夠比剿滅郭冰父子和林覺這幫反賊更為重要的事情呢?只要剿滅他們,自己便再無后顧之憂了。這一戰(zhàn)也是自己登基之后彰顯自己是英明神武的一代帝王的絕佳機會,一定要打的干凈利落,打的漂漂亮亮的。
十月初一,郭旭全身戎裝,于南校場點兵誓師,開拔出征。出征當(dāng)日,當(dāng)真是黃龍旗遮天蔽日,黃金錘耀眼奪目,刀槍劍戟立如森林,牛皮鼓響徹天地。朝臣齊齊相送,有人寫下詩詞大聲吟誦,祝愿皇上凱歌而還。
正所謂:王師開拔日,君王臨陣時。躊躇滿志去,何日凱歌還。
大軍綿延七八里地,大批輜重器械緩慢隨行。浩浩蕩蕩直奔伏牛山而來。這架勢,確實是一口吞了伏牛山的架勢。
伏牛山中,得知朝廷大軍黑壓壓直奔伏牛山而來的消息,山寨上下陷入了一種興奮且恐慌的氣氛之中。
興奮的是,終于能跟官兵交手了。自舉旗誓師大會之后,山寨陷入了一片平靜之中,并沒有任何的作戰(zhàn)動作,這讓很多落雁軍將士都急的心癢癢。有人私底下說,這叫雷聲大雨點小。有人說的更通俗:咬人的狗不叫,叫的歡的狗不咬人。
一些投奔而來的人也對落雁軍的舉動頗為失望。他們本以為能夠投入到和朝廷的血與火的作戰(zhàn)之中,一展才能報負(fù)。結(jié)果,整個山寨沒有半點出山接戰(zhàn)的跡象。反而天天搞什么修路修橋,建設(shè)村莊水壩,造什么索道棧橋之類的事情。這跟他們想象的完全不同。
當(dāng)?shù)弥俦鴣砉ド降南⒑螅@些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終于,這一回躲是躲不開了,終于要跟官兵作戰(zhàn)了。
但對于另外一些人而言,心中卻不免生出擔(dān)憂之心。對方這次勢在必得,己方未必能夠撐得住。伏牛山落雁谷自建寨以來,還沒有跟這么大規(guī)模的官兵交過手。很多人心里開始犯嘀咕,發(fā)毛。
聚義廳中,林覺召集了全體落雁軍中層將領(lǐng)的會議。在確定了消息屬實之后,林覺決定召開這個會議。郭昆也應(yīng)邀出席,居于中間首座位置。
上午的秋陽從大廳頂部的明瓦天窗照射進來,明亮的光線之中有無數(shù)的灰塵在舞動,像是一群快樂的精靈。然而,在場眾人的臉色卻是凝重的,特別是坐在上首的林覺,神色極為嚴(yán)肅凝重,所有人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fā)出的一股肅然之氣,也都隨之而肅然起來。
“諸位,消息你們都知道了吧。郭旭親自率十六萬大軍,攜帶大批輜重已然開赴我伏牛山。探報顯示,他們已經(jīng)抵達了汝州境內(nèi)。也就是說,再過兩到三天,朝廷大軍便將抵達我伏牛山下。形勢已然很急迫了。”林覺沉聲緩緩開口說道。
“軍師,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跟他們干就是了。咱們也不是吃素的。”步軍營副指揮使盧義開口叫道。
“就是,我們可不怕,教他們來,管教他們有來無回。”一群將領(lǐng)紛紛叫道。
林覺眉頭微微一皺,旋即舒展開來。盧義等一干人等的想法確實代表了落雁軍中不少人的想法。落雁軍自組建以來,可謂是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前期有些挫折,但后期揚眉吐氣干了不少大事,打了不少硬仗。所以這些人有些自信過頭了。
“盧兄弟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話是不錯的。可是我不得不提醒你們,對方是十六萬大軍,包括十萬精銳禁軍和六萬廂兵。咱們落雁軍有多少人?滿打滿算,一萬五千人。以一敵十,如何兵來將擋?”林覺沉聲道。
盧義撓頭想了想道:“那怕什么?幾個月前,軍師不是只率千余人便沖破京城數(shù)十萬禁軍的包圍,打的他們落花流水么?有軍師在,我們怕什么?”
眾人紛紛點頭道:“是是,軍師在,我們怕什么?軍師自有妙計退敵。”
林覺苦笑道:“我可不是神,你們莫要以為我是萬能的。當(dāng)初逃離京城時,之所以能成功,是用了計謀的。若非擒獲了重要人質(zhì),逼得呂中天放我們出城,我們怎么能越過京城那高大的城墻脫卻樊籠?另一個方面,也是他們低估了我們的實力,他們并不知道我們有火器。所以吃了大虧。在準(zhǔn)備上,他們便有所不足了。當(dāng)晚他們甚至沒能配備防備箭支和火器的盾牌,這既是他們的失誤,也是他們輕敵所致。事實上,能回到落雁谷是僥幸之事,事后回想,實在險之又險,運氣的成分占了不少。然而,這一次可不同,我們不能靠運氣。若說當(dāng)日情形,我們之所以能置之死地而后生,那是因為沒有后顧之憂。當(dāng)日身死,也不過是我和王爺小王爺以及千余兄弟和家眷的性命沒了而已。但如今,我伏牛山軍民十余萬,這十余萬條性命全指望我們落雁軍來保護,我們敗了,便是十多萬人的生死攸關(guān)之事,還能將一切交給運氣,還能無所顧忌么?”
眾人默然無語,是啊。那是不能了。現(xiàn)在身后是伏牛山四鎮(zhèn)十多萬軍民的性命。那可不是開玩笑的。倘若只是落雁軍自己,無牽無掛的那也沒什么。戰(zhàn)死了也就是了。可是現(xiàn)在落雁軍一敗,這伏牛山中的十余萬軍民都將慘遭屠戮,或者是淪為奴隸。這一點龜山島被官兵侵占時已經(jīng)早有先例。當(dāng)年龜山島為官兵攻占之后,島上數(shù)萬百姓被迫遷徙而出,朝廷定他們?yōu)閺姆酥耍鼙M歧視和虐待。落雁谷建立之后,陸陸續(xù)續(xù)有龜山島百姓逃來投奔,便是因為受不了朝廷的虐待歧視所致。可以想見,落雁谷十余萬百姓也將受到同樣的待遇。
“諸位兄弟,對于此戰(zhàn),諸位絕對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輕敵之心。要時刻記住,我們要保衛(wèi)的是伏牛山,是落雁谷和其他各寨的十余萬百姓,我們不能讓他們受到傷害。官兵來勢洶洶,這一次他們是勢在必得。郭旭都親自來了,可見他是一定要滅了咱們的。但有一點你們說的對,他們必然會失敗的,最后的勝利終將是我們的。”林覺沉聲道。
眾人紛紛起身拱手道:“軍師,您說怎么辦吧,我等必死戰(zhàn)到底,絕不退縮半步。為了伏牛山,為了我落雁谷,我等愿流盡最后一滴血。”
林覺拍案而起,喝道:“好,要的便是兄弟們的這句話。精氣神上不能輸,但在戰(zhàn)術(shù)上要重視對方。他們有備而來,我們卻也不是吃素的。我希望諸位能夠記住,在這次交戰(zhàn)之中,個人是渺小的,任何人都不能以犧牲整體利益而做出決定。一定要聽從指揮,不得擅做主張。這一次面對的是十六萬官兵大軍,敗了沒什么好說的,若是勝了,我落雁軍便將揚名天下,名聲播于九州。諸位也將名垂青史。對大局而言,這一戰(zhàn)也將決定我伏牛山能否屹立不倒,從此朝廷再也不敢生出覬覦之心來。這對我們將來出山作戰(zhàn)將有決定性的意義。我所言你們是否都明白。”
“明白!請軍師吩咐。”眾將齊聲道。
林覺點點頭道:“好,那我便下令了。第一條,即日起伏牛山進入緊急動員狀態(tài),高縣令和秦副指揮使要負(fù)責(zé)將戰(zhàn)火已起的消息跟百姓們說清楚。一則你們需要安撫民心,不要生出恐慌。二則,告訴百姓們,我們需要他們的配合。我們修建工事,后勤保障需要人手,百姓們需要為我們做些事情。倘若官兵打進山來,也需要他們配合我們的命令,我們要求撤離時不要猶豫,不要為了一些財務(wù)房舍而不愿離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些個道理跟他們講清楚。免得到時候拖拖拉拉,拖延進度。”
高慕青和秦春草齊聲道:“遵命!”
林覺點頭,繼續(xù)道:“第二條,伏牛山進入全面緊急狀態(tài)之后,要杜絕妖言惑眾的流言,對于散布恐慌的流言,發(fā)布失敗投降的言論,影響軍心民心之徒,決不能手軟。這件事各位兄弟要嚴(yán)厲警告你們手下的兄弟。對于這些事的稽查和懲處,請馬副都指揮使負(fù)責(zé)。你要帶著你手下的人嚴(yán)查此類散布恐慌和失敗論的人,要嚴(yán)懲不貸,絕不姑息。”
馬斌拱手道:“放心吧,包在我身上。這時候要是還管不住嘴巴,老子便讓他永遠說不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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