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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王侯 正文 第一八零章 其人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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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昆離去之后,小閣之中很快恢復(fù)了平靜。一群王府衛(wèi)士遠(yuǎn)遠(yuǎn)的在小閣周圍守著,也不來靠近打攪。風(fēng)過花木,樹葉嘩啦啦的響著,受了驚嚇的鳥雀也大著膽子落下來,在小閣門前的臺階和花窗上跳躍鳴叫著。

    小閣內(nèi),郭采薇怔怔的看著林覺,眼中滿是擔(dān)憂和哀怨。

    “你當(dāng)真要去冒這個險么?”小郡主道。

    林覺慢慢走過去拉起小郡主的手,兩人坐在旁邊的石凳上。陽光照進(jìn)來,照在郭采薇清減的面容上,那張臉上滿是擔(dān)憂。

    “薇兒,我要去。原因你也都知道了,因?yàn)樯洗螇鄱Y之事,我龜山島殺了海東青的愛子,海東青尋仇上門了。他們截殺了我數(shù)次,被我僥幸躲過。前幾日他們差點(diǎn)便將我身邊的綠舞劫持了,事情已經(jīng)到了不得不解決的地步,我不能坐以待斃了。”

    “可是,此行如此危險,你這一去,還能活命么?”

    “能否活著回來,只能看造化了。可是總比等死要好。再說,我已別無選擇。”

    郭采薇怔怔無語,半晌后低聲道:“如你死了,我且不說,你怎對得起那位方姑娘?你不是要娶她么?你死了,教她嫁誰?你怎能如此狠心。”

    林覺輕嘆一聲道:“浣秋已經(jīng)病故了,我已經(jīng)無需跟她交代什么了。”

    郭采薇驚訝道:“方姑娘病故了?什么時候的事?”

    林覺長嘆一聲道:“年前她已經(jīng)在京城病故了。你替我尋的方子她還沒用上,哎,我竟然連最后一面也沒見到她。”

    郭采薇驚訝半晌,低聲道:“你……節(jié)哀順變。方姑娘命不算苦,起碼,她得你真心相待。”

    林覺沒聽出她話里有話,低聲道:“我對她確實(shí)是真心,她的死我很難過。她確實(shí)很可憐,年紀(jì)輕輕竟然生了這么個絕癥,而我竟然無法救她。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很是沒用。”

    郭采薇輕嘆一聲道:“然則你此去便再也無牽無掛了是么?”

    林覺終于聽出了郭采薇話意中的幽怨。瞇眼看著郭采薇道:“薇兒,我并非不顧你的感受,但這件事我不能不去做,因?yàn)樾蝿菟龋抑荒苊鎸ΑN也荒芤惠呑佣阍诩依锂?dāng)縮頭烏龜,被海東青嚇的門都不敢出。我身邊的人若是有一個因我而死,我這一輩子都將生活在悔恨之中。我是男人,我必須去面對。即便是因此而死。”

    郭采薇仰頭看著林覺,輕聲道:“我懂,男兒豈能縮手縮腳做人,你若是那種人,我郭采薇也不會……也不會對你傾心至此。你去吧,你若死了,我不獨(dú)活便是。”

    林覺皺眉道:“薇兒,你不必如此。我若死了,你該更好的活下去。”

    郭采薇猛地一掙,甩脫林覺的手掌站起身來,怒容滿面道:“到如今,你還不信我對你一片真心么?”

    林覺皺眉看著她道:“薇兒,你為了保護(hù)我而受到這么多的痛苦,我怎會懷疑你的真心。我承認(rèn)之前我尚有顧慮,我對浣秋有承諾,我不能負(fù)她。而且,你我之間的事情,終究是有些荒謬。你我身份懸殊,那天晚上的事情也是個意外。我也不妨跟你明言,我也并不希望跟梁王府有太多的瓜葛,我并不贊同你們父兄的行事作風(fēng),因?yàn)槟沁t早會釀成大禍。但現(xiàn)在,這一切的顧慮都已經(jīng)煙消云散,你待我如此,我怎會負(fù)你?不論你父兄如何反對,哪怕是要因此殺了我,我也絕不會放棄你的。”

    郭采薇面露驚喜之色,驚訝道:“你……你真的是這么想的?你決定了?”

    林覺點(diǎn)頭道:“你待我如此,我若負(fù)你豈非枉自為人。”

    郭采薇撲過來緊緊的抱住林覺的脖子,喜極而泣道:“我終于,聽到你說出這句話了。”

    林覺微笑輕撫她的后背道:“你是郡主啊,矜持點(diǎn)啊,萬一我只是想靠你上位呢?萬一,我是第二個司馬青衫呢?”

    郭采薇笑道:“他?不及你一根手指頭。你也絕不是那種人。否則你何必等到今日才說這些?”

    林覺低聲道:“多謝你,老天待我不薄。”

    郭采薇仰頭看著林覺道:“我明白了,你安心的去辦事,有些事終究要辦好的。這一次如果能成功,或許能得到父兄的嘉許,也許對你我的事情也有幫助。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會死,我為你守節(jié)便是。一輩子再不嫁人。”

    林覺呵呵笑道:“守節(jié)?那又何必?你怎么也說出這等蠢話來?難道我愿意看著你一輩子孤獨(dú)終老么?我死了,你過你的日子,偶爾替我燒點(diǎn)紙錢便是。我愿意看你好好的活下去。而且,很奇怪,你們?yōu)楹味颊f我會死在島上?就不能盼著我活著回來么?”

    郭采薇呀的一聲,連聲道:“呸呸呸,瞧我這張嘴。你不會死,你一定會活著回來。我會跑遍杭州大小寺廟為你燒香拜佛,保佑你平安歸來。你答應(yīng)我,一定要活著回來。”

    林覺微笑點(diǎn)頭道:“我答應(yīng)你,我會活著回來的。辦成此事后,我要跟你父兄?jǐn)偱疲乙嬖V你父王,我要娶她的女兒。”

    郭采薇興奮的臉色發(fā)紅,輕聲道:“父王若不同意呢?甚至還要?dú)⒛隳兀俊?br />
    林覺笑道:“那我便讓她的女兒生個孩兒,讓他老臉丟盡了。”

    郭采薇大啐一口道:“呸,你果然是個壞人。”

    ……

    王府后園內(nèi)。郭冰負(fù)手在陽光下來回走動。雖然春光明媚,但他的臉上卻是陰晴不定。一會兒想到若林覺的計(jì)劃成功,對王府將大為有利,故而面露笑容。一會兒又想到此事帶來的巨大風(fēng)險,弄不好將不可收拾,故而陰云密布。心情起伏之際,情緒也忽好忽壞。

    “昆兒怎么還沒來?他去何處了?”郭冰停步朝著不遠(yuǎn)處的站立的一名管事皺眉問道。

    “啟稟王爺,小王爺已經(jīng)回府了,只是不知為何還沒來見王爺。小人這便再去請。”

    郭冰剛要說話,忽然圓門外腳步咚咚,郭昆大踏步從假山之側(cè)的石板道上走來。管事的忙道:“王爺,小王爺來了。”

    郭冰哼了一聲,沉聲道:“上茶來。”

    郭昆急匆匆闊步而至,一眼便看到負(fù)手站在草地上的父王以及父王身邊散落的一片狼藉。

    “孩兒參見父王。”

    “恩。來啦?怎地這么久?又去街上閑逛去了?”郭冰沉聲道。

    “孩兒沒去閑逛,上午是去寧海軍駐地轉(zhuǎn)了一圈,跟宋指揮使說了幾句話。剛回來便聽說父王叫孩兒,這不趕緊便來見父王了。父王……這地上是怎么回事?誰惹您生氣了?”

    郭冰看了一眼滿地的狼藉,擺手道:“剛才那個林覺來見了父王,說了一些話惹得我發(fā)了火,我拿茶壺茶盅砸了他。”

    “哦?林覺那廝來了?怎么惹得父王發(fā)怒了?”郭昆并不打算將從林覺口中得知的事情說出來,既然是驗(yàn)證,那么當(dāng)然要聽父王說的跟林覺說的是不是一樣。

    “坐下說話。”郭冰坐了下來,郭昆將一張倒在地上的椅子扶正也欠身坐在他對面。

    “昆兒,這林覺跑來,跟我說了一件事。父王覺得有必要跟你商議商議,因?yàn)檫@件事太過重大。父王想聽聽你的意見。”郭冰沉聲道。

    “父王請說,孩兒恭聽。”

    郭冰低聲緩緩的將林覺剛才來見自己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甚至連林覺威脅他的那一段都沒有遺漏。在自己兒子面前,郭冰什么都不會隱瞞。哪怕這是一件很丟面子的事情。

    郭昆皺著眉頭認(rèn)真的聽完,心中暗自點(diǎn)頭。林覺沒有撒謊,父王的敘述和林覺所言一模一樣,只是角度不同罷了。林覺確實(shí)是向父王提出了剿滅海匪的建議。

    郭冰說完經(jīng)過后靜靜的看著郭昆,他奇怪的是,郭昆臉上竟無絲毫的詫異之意。兒子何時變得這般淡定了?

    “昆兒,你覺得這件事可為不可為?”

    “父王,不瞞您說,這件事我已經(jīng)知道了。剛才我在府里遇到了林覺,他將此事告訴了孩兒。”郭昆自己揭開了他如此淡定的謎底。

    郭冰恍然,再問一遍道:“那么,你認(rèn)為此事可行否?”

    郭昆沉吟道:“爹爹,恕孩兒直言,此事風(fēng)險極大。這計(jì)劃本身就很冒險,且一旦失敗將會不可收拾。林覺固然是賤命一條,他想出這個計(jì)劃可以不顧生死,但對我們來說,怕是要慎之又慎。”

    郭冰皺眉道:“昆兒的意思是……不能冒險么?”

    郭昆搖頭道:“孩兒不是那個意思。孩兒只是說要慎重罷了。父王,上次回京城之后,父王便一直心緒不寧的樣子。是不是朝廷里又有對我王府不利的流言?惹得父王不開心?”

    郭冰沉聲道:“昆兒,父王本不想跟你說這些,但現(xiàn)在卻也不必瞞你。朝中對我王府不利的流言何時停止過?不過,呂中天他們再搗鬼,只要圣上不發(fā)話,他們的話也還是無用。然而,這一次圣上跟我說話的苗頭不對。數(shù)次問及海匪為患之事,言語中似乎頗有責(zé)怪之意。昆兒啊,那意味著什么你知道么?”

    “父王的意思是,圣上要召我們回京了?呂中天那老賊的讒言奏效了?圣上對我們有所猜忌?”

    “未必是呂中天的話起了作用,你不知道,我這位皇兄是個極有主見的人,他行事可不會被別人牽著鼻子走。三年了,皇位已然穩(wěn)固,他是自己認(rèn)為我們呆在杭州不妥,是他自己動了心思的可能性更大。他只是先試探我。試探之后,觀察一段時間,他便要下旨了。他不想讓我們留在杭州,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昆兒,我們怕是無法留在杭州了。”

    郭昆皺眉道:“父王,圣上未必是那種人吧,也許只是隨口說說罷了。”

    郭冰冷笑一聲,嘆道:“昆兒,你父王和他一起從小長大,難道還不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么?父王跟你說一件小時候的事情吧。那一年,我才九歲,有一天,我和皇兄去父皇寢殿中玩耍。那天天氣有點(diǎn)冷,我穿的有些單薄,母后便隨手拿了父皇龍袍給我披在身上。當(dāng)時倒也沒事,但是之后,皇兄把我狠狠的打了一頓,打的我渾身青紫,還將我的一根腳趾頭用石頭砸斷了。我痛的要命哇哇大哭,他威脅我說不許哭叫,還要我說是自己失足摔斷的。他告訴我,那龍袍將來是他要穿的,我怎么能穿?即便是母后要給我披上,我也不能穿。他還告訴我,今后我要是再敢這么做,將來便教我死在他手里。我那是年紀(jì)小,根本不明白他說的是什么意思,后來慢慢長大了,我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就這一件事,你該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了吧。在外人面前,他是慈祥的兄長,可是誰又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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