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鸻看著手上畫滿了叉的地圖,感覺自己這一次是真走了霉運,原本預(yù)計七八個目標當中,最好的情況當然是一發(fā)中的,但他當然不指望自己會運氣好到這個程度,只是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碰上最壞的一種可能性在一一排除了七個目標之后,他才終于來到了地圖上標注的最后一個目標的位置。
方鸻本來還覺得自己的運氣應(yīng)當沒有壞到這個地步,只是現(xiàn)實很快教他作人,而在這個危險的狀況之下所浪費的時間,自然將他與其他人推向了更危險的境地。看起來運氣這個東西果然是均等的,他才發(fā)了一筆橫財,但馬上就倒霉透頂。
隨手將地圖揉成一團,既然已經(jīng)是最后一處目標,他覺得自己也再用不上這東西了。
外面守衛(wèi)們正急匆匆地穿過內(nèi)庭,腳步聲一片雜亂,而方鸻藏身于黑暗之中,正目光明亮地看著他們跑過烏小胖他們可以說是超水平發(fā)揮了,把內(nèi)庭攪得一團亂從守衛(wèi)的動向來看,他敏銳地感到盧福之盾的人可能是分兵了。
這不是他的要求,但效果拔群,只是相對的,他們的處境也更加不利了。
看起來幾百萬里塞爾的激勵果然還是有作用的,盧福之盾的人是在玩命了,不過他倒不至于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一點,心中意識到自己必須更快一些了,否則烏小胖他們只怕會傷亡慘重。
他丟掉揉成一團的地圖,走了出去,一條昏暗的走廊,前方轉(zhuǎn)角處燈火通明,那里站著三四個守殿騎士,還有一個穿著紫色長袍的秘術(shù)士,那就是他最后的目標。認真來說,他有把握可以引走一部分人,然后在對方意識到不對返回之前,解決掉剩下的一部分,成功的可能性一半的一半,對半分。
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這個耐心了。方鸻置身于黑暗之中,右手微不可查地抬了起來,從神經(jīng)元中發(fā)出的電信號,經(jīng)過以太轉(zhuǎn)化為魔力的束流,五道微弱的銀光,正穿過魔力萬向儀,并連入共鳴水晶之中。
水晶以特有的頻率震動著,以這個自然界特有的奇特性質(zhì),呼喚著一枚與自己相伴相生的同類,于是黑暗中亮起五道黯淡的光紋,像是五只眼睛,從黑暗中蘇醒過來,張開眼瞼,露出其特有的、空洞的、灰白的水晶狀瞳孔。
然后它們張開銅質(zhì)的外殼,伸出薄如蟬翼的翅膀,掛鉤自動脫落,向下一墜,翅膀猛地一扇,五只輕巧的妖精,帶著沉沉的嗡嗡聲懸浮于黑暗之中。
方鸻右手向前一指。
一陣猛烈的巨震席卷過地牢,直震得墻面搖晃,天花板上沙礫直往下落,牢房的木門咯吱咯吱直響,鎖住門的鐵鏈也發(fā)出一陣叮叮當當?shù)捻憚印?br />
干燥的稻草下面,大量受驚的蟲子正四散而逃,以至于洛羽吃驚地看著這一幕,沒想到在這狹小的空間中,還有這么多小生物和自己共居。氣浪從外面涌了進來,揚起一片塵埃,沙沙落下,是石子跌落的聲音。
他回過頭去,看著正十分平靜地躺在床上的箱子,后者雙手交疊放在胸前,黑漆漆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直勾勾地注視著天花板,睫毛上都沾滿了灰塵,活像是一具放置在棺材板上的石像洛羽不禁好奇地問了一句:
“你在干什么?”
“我在數(shù)有多少灰塵落下來了。”
“什么!?”
洛羽覺得這是這一整天自己聽過最匪夷所思的話,雖然這一天以來他總共也只和對方說了三句話,這是兩句,之前一句是:“醒了嗎?”然后箱子當時沒回答他,只向他眨巴了一下眼睛,表示自己還活著。
但對方畢竟是他的隊友,雖然很荒謬,但洛羽還是忍不住問道:“數(shù)清楚了嗎?”問完之后,他立刻覺得自己這個問題蠢得有夠可以的,他忍不住懷疑箱子和帕克待久了,智商是不是向后者靠攏了。
而自己是不是也被這兩個人影響了?
但箱子保持著身體不動,側(cè)過頭來看著他:“沒數(shù)清楚。”
果然如此。
洛羽嘆了口氣:“你這樣眼睛不會進沙子嗎?”
箱子十分安靜地閉上眼睛,眼淚忽然奪眶而出,他這時點了點頭,表示確實會進。
“外面是什么聲音?”箱子一邊從床上坐了起來,用手背擦著眼睛一邊問道。
“不知道。”洛羽搖了搖頭,以一貫的實事求是答道。
“我猜是隊長來了。”箱子閉著眼睛,流著淚答道。
“為什么?”
“直覺。”
洛羽其實也有這樣的想法,只是他不像對方這么神棍,任何事情在沒有足夠佐證的情況之下,他都不會輕易下結(jié)論。他盯著煙塵彌漫的地方,那里的灰塵果然涌動起來,并向左右兩邊分開,沙沙的腳步聲從后面響起,然后一個人影出現(xiàn)了。
洛羽還在分辨那里究竟是誰,而一個聲音已經(jīng)從人影處傳了過來:“接著。”
然后一件東西向他丟了過來,洛羽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腦子里面下意識就已經(jīng)反應(yīng)了過來,伸手一接,手上微微一沉,發(fā)現(xiàn)是自己的魔導(dǎo)杖,還有一只施法用的魔導(dǎo)手套。那銀灰色的手套并不是他的東西,但比他的還要好一些。
那個聲音又說:“你的魔導(dǎo)杖就在外面,手套沒找到,大概是被炸飛了。這是秘術(shù)士的東西,先用著。”
那正是方鸻的聲音。
洛羽這時已經(jīng)看到了對方的樣子,趕忙點了點頭,戴上手套,然后握緊了魔導(dǎo)杖,開始與魔導(dǎo)杖上的主水晶重新建立聯(lián)系。而這時方鸻又轉(zhuǎn)向一邊,依樣畫葫蘆對一旁的箱子說道:“接著”
“等”洛羽一愣,趕忙轉(zhuǎn)身。
但他已來不及阻止,方鸻已經(jīng)將箱子的杖劍丟了過去,箱子聽到聲音下意識伸出手來,然后啪一聲兩件東西一前一后擊中了他的額頭。
一團明亮的光焰遠遠地在黑暗中亮起,像是點著了什么東西一樣,接著是火光沖天而起,即使在這么惡劣的天候之下,隔著上千米遠,也清晰可見。它映入拉瓦莉的眼中,倒映在翠綠色的瞳孔最深處,她皺了一下眉頭,從窗外收回目光。
大廳中燈火通明,眾人又重新回到了這個地方只是有許多仆人們正忙著搬運東西,還有守衛(wèi)。
那些秘術(shù)士聚集在大廳之中的另一側(cè),正圍在一起討論著什么,而那個中年秘術(shù)士的聲音不時響起,然后又低下去,因為有報信的守殿騎士帶回了情報,看起來那些人的計劃又受挫了。
中年秘術(shù)士這時向這邊走了過來,沉著臉對總督說道:
“大人,我們抓住了幾個人”
“那么人呢?”
“他們自殺了。”
“”
努爾曼嘆了一口氣:“那就去城中,聯(lián)系圣殿那邊。”
中年秘術(shù)士點了點頭,轉(zhuǎn)身離開了。
少女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回過頭對著一旁的總督大人說道:“看起來他們的法術(shù),在這個天氣下也不怎么靈光了呢,父親大人。”
聽到自己女兒開口,這位伯爵大人面上嚴肅的神情也不由冰雪消融了,他摸了摸自己卷曲的胡子,苦笑了一下:“但這畢竟也是你父親我的地盤啊,而且這些人雖然自以為是了一點,但好歹也是我們的盟友,拉瓦莉,你這么幸災(zāi)樂禍可不太好吧?”
“我可沒有幸災(zāi)樂禍哩,父親大人,”拉瓦莉搖搖頭,用并不那么令人信服的口氣答道:“再說只有幾個人而已,對父親來說又算得上什么麻煩呢,父親大人,我之前那個提議你考慮過了嗎?”
努爾曼一臉寵溺地看著自己的女兒:“你要找一個歷史老師,可是伊斯塔尼亞有很多出色的學(xué)者,至于那個外來者,我看并不怎么合適。”
“可我就喜歡姬塔小姐。”
“這個,她還沒拿到銀之塔的學(xué)士學(xué)位吧?”
“這很重要嗎,父親?”
“這個也不重要,好了,隨你去了,”努爾曼嘆了口氣:“但今天你必須先去休息了,眼下這地方也不適合你再呆,雖然內(nèi)城很安全,可難保不會出什么亂子。”
“那我更要和父親在一起了。”
“拉瓦莉。”
少女嘻嘻一笑:“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那我先去睡了,父親大人,晚安,愿安卓瑪與您同在。”
努爾曼輕輕點了點頭,但又叫住她:“等一下,拉瓦莉。”
“怎么了,父親?”
“是這樣的,內(nèi)城中有一位客人,我讓她”
拉瓦莉眨巴眨巴眼睛,有點好奇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而這位千金離開之后,那個中年秘術(shù)士才重新回到這邊,這一次他又帶來了一個新的消息:
“犯人被救走了。”
努爾曼皺了一下眉頭:“怎么回事,你們不是說他們不是剛到了兵營么?”
“他們可能分兵了。”
“但你們說過,對方實力有限,分兵之后怎么能救得走剩下的人?”
“他們中有幾個極為厲害的家伙。”
努爾曼搖了搖頭:“他們的施法者才剛剛被救走,剩下的人當中哪有什么厲害的家伙。”
中年秘術(shù)士的臉色頓時有些窘迫,他之前夸下海口,但沒想到事情根本沒如同他預(yù)料之中一樣發(fā)展。對方非但沒有逃離這座要塞,也沒和他想象之中一樣束手就擒,反而向著內(nèi)庭進發(fā)了這大膽的舉動不止是他,甚至連眼前這位總督大人都有些出乎預(yù)料之外。
但這預(yù)料之外的舉動,自然也搞得他們措不及防。事實正和方鸻預(yù)料之中差不多,秘術(shù)士們把兵力集中在外圍區(qū)域一線,只防備他們向外逃走,而沒考慮過向內(nèi)的情況。他們一旦突破那層防線之后,就處處占先,處處出乎秘術(shù)士們預(yù)料之外,讓對方手忙腳亂。
中年秘術(shù)士其實這一次是來請求努爾曼支援的。
眼下守殿騎士與外圍的守衛(wèi)已經(jīng)全部被他們派了出去,但在信息混亂、無法確定對方具體位置的情況下,在這座錯綜復(fù)雜的要塞之中,他們手頭這點兵力根本是杯水車薪。眼下只有將駐扎于內(nèi)城的兩千多士兵與騎士調(diào)動起來不,甚至不需要那么多人,只要三分之一的人手動起來,就足以用拉的方式,將那些可惡的老鼠給找出來。
但要動用這些名義上屬于沙之王的軍隊,這座城堡之中只有一個人有這樣的權(quán)力,那就是這位總督大人了。
“內(nèi)城的兵力絕對不能動。”
努爾曼當然清楚對方的想法,直接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對方非分之想,努爾曼很清楚自己的任務(wù)是什么,反正絕不是陪這些術(shù)士瞎胡鬧。雖然他也清楚,這可能真如對方所言只是一場意外,外面那些老鼠也并不會真正對貝因要塞有什么想法。
但他可不會冒這個險。
不過看在盟友的面子上,他還是沒有把話說死。努爾曼想了一下,答道:“不過負責(zé)到內(nèi)城與內(nèi)庭之間防守與巡邏的士兵,大約有一百多人,我可以把這些人暫時交給你們。這是我最后可以幫得上的忙了,而且要冒著減弱內(nèi)城防守力量的風(fēng)險,要是你們還沒辦法的話,就自己想辦法去與陛下交代吧。”
中年秘術(shù)士的臉色有點難看。
但他也明白這是對方可以做的最后的妥協(xié)了,一百多人杯水車薪,但總好過沒有,他點了點頭,還是表示了感謝。
努爾曼看他的樣子,不由提醒了一句:“小心內(nèi)城的方向,他們可能還會繼續(xù)深入。”
“不可能的,”中年人搖了搖頭:“不可能的,他們前往內(nèi)庭只是為了救人而已,我只是錯誤地估計了這些人的狂妄與決心,但繼續(xù)深入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對了,我還有一個要求,總督大人。”
努爾曼看著對方,像是猜到對方要說什么一樣,答道:“我可以把她交給你們,但你們最好是保證她的安全,而且只有一晚上時間。”
中年人連忙點點頭:“放心好了,他們也只剩下這個同伴沒有救走,只要她還在我們手上,我們總能抓住對方的馬腳的。”
“但愿如此。”
老實說,努爾曼并不看好對方這個計劃,不過他也不想干涉什么,只淡淡地點了點頭。同時他有點頭痛,自己應(yīng)該怎么去和女兒解釋這件事情,才剛剛答應(yīng)了對方,就把她的歷史老師給送去當誘餌。
要是一切順利還好,可要人真給救走了的話,他也只能出手了。
“萬分感謝。”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中年秘術(shù)士這才終于拉下面子,真心實意地道了一句謝。
他其實倒不擔(dān)心怎么與沙之王交代,而更擔(dān)心鬧出這么大亂子,怎么與艾本尼大人交代。
方鸻花了一點時間,來與洛羽與箱子二人交代清楚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他對自己人當然用不著隱瞞,把關(guān)于秘術(shù)士、這位貝因城主與沙之王可能的關(guān)系也說了出來。洛羽聽完之后,不由有些奇怪地問了一句:
“這么說來,沙之王巴巴爾坦和大公主殿下的目的,似乎有些沖突?”
方鸻有些沉默不語,這其實正是他疑惑的地方。當然,前提是德蘭沒有騙他,但對方似乎也沒有理由騙他一個陌生人,而且不久之前他從那兩個仆人處聽來的那些信息,似乎也隱隱指向了這么一個可能性。
“你們有什么想法?”
他看向洛羽,他之所以向兩人提出這個問題,其實就是為了集思廣益,看看洛羽他們能不能找出一些自己沒能察覺的地方。不過主要是洛羽,他還不至于指望箱子這家伙可以提出什么有建設(shè)性的意見。
想及此,方鸻有點沒好氣地看了一眼眼睛紅紅,額頭也紅紅的中二少年,而后者板著一張臉,全當之前的事情沒發(fā)生過。
“其實我倒覺得很簡單,”讓方鸻沒想到的是,箱子看他目光掃過來,竟然主動開口道:“這就是一個陰謀,或許那位公主殿下一開始就沒告訴我們實情,說不定正是沙之王巴巴爾坦謀劃的這一切,命令手下襲擊并殺害了她的生母也不一定。”
“所以兩者反目成仇,這么多年來公主殿下一直沒有放棄調(diào)查自己生母的真正死因,而終于讓她從一些走私商人身上找到了些許線索。但在這個緊要的關(guān)頭,沙之王巴巴爾坦指示秘術(shù)士,先一步將這些商人滅口。”
“而我們正好撞上了這件事。”
箱子咂吧咂吧嘴,最后補充了一句:“所以就這么簡單。”那淡然的神情好像是在證明一道數(shù)學(xué)題,并在最后寫下證明完畢一樣。
方鸻有點驚奇地看著這個家伙,用一種關(guān)愛弱智兒童的語氣問道:“所以說,你是從哪里聽來這么一個曲折離奇的故事的?”
“這是殺手的直覺,”中二少年神秘兮兮地答道:“只有殺手才能理解殺手,哎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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