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如今我軍敗勢以顯，退守鎮西城，以堅墻利弩抵御商軍才是上策！”
“而且公子先退，我等自然不會做那尋死之舉。
但公子要是執意不退……這防線內的三萬大軍雖說不比殷商那十萬之眾，卻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夠撤干凈的。
何況我軍步卒中已經有不少人都被那殷商的戰車殺怕了，即便諸位將軍都奮力制止，也有一小部分傷亡慘重的軍隊處于混亂之中，軍心不穩之下一不小心就可能引發全軍的潰亂！
若公子您隨軍殿后發生什么意外，我等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那時，不但侯爺，小侯爺要受那喪子、喪弟之痛，我姜子牙要成千古罪人，我西岐……也完了！！”
西周防線內那篝火在火塘中熊熊燃燒，散發出勉強照亮帳內空間的橙色光芒，和地上玄奧的陣法一同為營內眾人提供溫暖的大帳中。
之前經過姬發的一番解釋后，已經不再糾結姬發對楊戩稱呼的姜子牙站起身，一臉鄭重的彎下他那米色華服和棕色腰帶下的老腰，向著身前漆紅又點綴有黑色游龍，正中擺放著一張綠色寶鏡，兩側又放有一堆軍文與一只青銅燈的桌案對面，同樣站起身，伸出手想要將彎下腰的他扶起，卻被他說的面帶遲疑，指尖微顫的姬發勸解道。
而站在姬發身旁，還是那一身白衣的楊戩聽完了姜子牙的話后也是點了點頭。
轉過身，抱著拳，同樣認認真真的向著身穿藍白華衣的姬發行了一禮。
“還請公子三思！”
“楊兄……”
聽到楊戩的話，姬發臉上的難色更盛。
可是，在桌案上青銅燈火的搖曳下，也只有他自己心中才清楚，他其實早就已經接受了姜子牙的這個說法……
畢竟他又不傻，雖然之前確實被真實戰場上的血腥殘酷給驚到了，表現有些失常。
但他也依然清楚姜子牙口中所說的這些事情，更清楚這些事情的利害。
此時所做的這番姿態，除了心中真的關心那些在營帳外作戰的戰士之外，更多的卻還是他本能間，在向一個愛兵如子的統帥靠近。
因為，這是全軍上下都希望的模范統帥，也因為，沒有任何一個士兵會希望自己的統帥把自己當成一個可以隨意舍棄的棋子……
“公子！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
而看著姬發似乎有所動搖，眼界開闊，見過很多怪人，因此根本沒有懷疑過他心中善良與聰慧的姜子牙再一次出聲說道。
這一次，提高了聲音的話語中甚至帶上了些許訓斥的意味。
這是以前從來都沒有過的！
畢竟，以前的姜子牙一直都把天生聰慧過人的姬發當做一小友來看待，姬發雖然有很多地方顯得稚嫩，卻也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
聽到姜子牙這訓斥，姬發遲疑良久，咬了咬牙，終于還是嘆了口氣，收回手，艱難地對著姜子牙和楊戩點了點頭，道:“姬發明白了……”
“只是”剛說完的他滿臉鄭重的看著姜子牙和楊戩:“答應我一件事，你們千萬要平安回來！”
姜子牙慢慢直起身，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老腰，對著一臉鄭重的姬發露出了早已不負以往那般帥氣的笑臉:“姜子牙領命。”
而同樣抬起頭的楊戩，也對著看向他的姬發又一次抱拳說道:“楊戩領命！”
雖然話語中還是認真居多，臉上漠然的表情，卻也是淡了不少，心中多了絲絲溫馨……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姬發臉上的鄭重自然緩緩褪去。
但看著姜子牙此時這明顯是計劃成功的開心樣子，和楊戩臉上那柔和下來的表情，心中那不知真假的煎熬感化為了無奈。
他甩了甩衣袖:“你們啊……”
“報！”
帳外，突然響起了守護營帳的侍衛聲音有些不太正常的高呼:“商軍被俘巫祝以帶到！”
……
隆隆隆的行進著。
血跡斑斑的青銅車輪駛過西周防線內那未有霜雪覆蓋的干燥大地。
除了碾碎了不少攔路的石頭，在地上留下一道道顯眼的輪印。也在那深深的輪印中留下了一道道，與周邊的血色尸首、異獸的腳印相稱，顏色或深或淺的血痕。
這是什么血自然不必多說。
看他們身后那片殘尸與碎肉堆積，血液染紅大地，腥味沖天，想來要是在夏天一定會迎來不知多少的蚊蠅滿天飛舞的修羅場，就能很清楚的知曉。
而在他們的前方，那在之前幾乎已經被徹底沖垮的坡墻大洞中。
數量要比殷商戰車少上一些的西周戰車正迎面疾馳而來。
身后同樣留下了一道道滿是血跡的輪印和腳印！
以他們行進的速度來預估，差不多在殷商的戰車駛過坡墻后不久，他們就會碰撞的一起！
想想那種車禍時的場景，實在是讓人在等待中有些心顫！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說好了，當殷商的戰車隆隆隆地駛過西周破敗不堪的坡墻，又不知道撞飛了多少塵土與磚石，甚至還有幾輛戰車沿著坡墻的弧度“飛了起來”，與西周回援的戰車差點距離就要撞上的時候。
雙方開啟了各色護盾的戰車上的戰車兵，卻是都放出了在之前在普通士兵中肆虐時，基本沒有用過的獠牙利爪（弓箭、長戟）。
碰！
鏘鏘鏘！
撕拉，刺啦，哐當！
各種各樣的金屬碰撞聲都在這短兵相接，和短兵相接前一秒的瞬間響起。
密密麻麻的利箭，甚至讓雙方陣營中數只拉車的異獸在碰撞前的一瞬間就被“碰”的一聲打破了護盾。不到眨眼間就被射成了刺猬，連哀嚎聲都發不出來！
本來在之前都因為在敵方軍陣中肆虐，而差不多都受到一點點皮外傷的各種異獸，身上頃刻間就被敵方閃爍著晶瑩色彩的各類長戟劃開了一道又一道猙獰的傷口。
但更多的，卻是刻畫著各色銘文圖樣的車廂上，一道又一道猙獰可怕的劃痕。
滾燙的血液，灑落這片緊鄰西周防線，溫度卻因為沒有陣法而徒然降低的雪地上。
融化出點點窟窿，卻又轉瞬間被冰冷的溫度化為冰冷的結晶。
只是一瞬間，碰撞激起漫天雪塵的他們就在這里留下了無數的鮮血。
只是一瞬間，駛出了雪塵范圍的雙方戰車就已經減員了幾乎十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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