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縣縣城往北二十里地，便是黑山軍的扎營之處。

    夜已深，但中軍帳內卻依然燈火通明。黑山軍的主要將領張燕、陶升、白繞正在里面議事。

    張燕是黑山軍的大頭領，他本名褚燕，常山真定人，與趙云是同鄉。

    中平元年(184年)，黃巾起義爆發，褚燕聚集一幫少年相應起義，四處出擊搶掠。待回到真定時，部眾已經達到一萬多人。

    中平二年(185年)，當時博陵人張牛角也聚集起一伙人，自稱將軍，與褚燕合兵一處。褚燕推舉張牛角為首領，進兵攻打癭陶，張牛角被流箭射中，身受重傷，臨死之前，命令他的部下尊奉褚燕為首領。據說，張燕曾派張牛角為義父。張牛角死后，眾人一起擁戴褚燕為首領，于是褚燕改姓張，喚作張燕。

    張燕因身手敏捷，輕靈如燕，又驍勇善戰，所以軍中都稱他為“飛燕“。后來張燕的部隊不斷壯大，太行山區的叛匪孫輕、王當、于毒等人，都帶著部眾歸附到張燕麾下。張燕的部眾發展到數十萬人，號稱“黑山軍“。

    黃河以北的各郡縣都受到黑山軍侵擾，朝廷卻無力派兵圍剿。于是，張燕派使者到京城洛陽，上書朝廷請求歸降。漢靈帝于是任命張燕為平難中郎將，是他管理太行山地區的行政及治安事務，每年可以向朝廷推薦孝廉，并派遣計吏到洛陽去匯報。

    張燕雖然名義上歸順了朝廷，但黑山軍在太行山區就是個自治小王國，張燕所治理的民眾，也都是黑山軍的部眾。朝廷對黑山軍的勢力范圍也沒有具體的劃分，說白了，他們就是頂著官方名頭的山賊，對朝廷既不聽調，也不聽宣。

    董卓逼迫劉協遷都之后，又發生了諸侯討伐董卓、劉辯在鄴城登基的事情。大漢出現了兩個朝廷，目前，哪個朝廷也顧不上黑山軍，這就讓黑山軍更加有恃無恐了。

    太行山耕地貧瘠，產出有限，黑山軍的日子過得很苦。眼看要過年了，張燕本想與白波軍聯合出兵太原郡，大肆劫掠一番，回家過個好年，誰想，他剛打下陽邑縣，正想向南轉戰呢，楊奉就派人給他送信，說是白波軍大頭領郭太暴病身亡，楊奉打算撤兵回白波谷，為郭太治喪。

    白波軍這一撤軍，黑山軍的側翼就暴露出來，太原郡南部諸縣沒了白波軍的牽制，必然會出兵救援受到黑山軍攻打的縣。太原郡太守王植，也已經派出兵馬南下，欲攻擊黑山軍。如此一來，黑山軍很容易陷入四面包圍之中。因此，張燕果斷撤軍。

    見好就收吧，好歹沒白跑一趟，打下了一個縣城，搶了點東西。

    本來，張燕就打算直接撤回老巢，安心過年了。誰知，負責斷后的于毒所部竟節外生枝，回程中突然出兵上黨郡的沾縣。如果于毒能打下沾縣來，張燕倒也說不得什么，可壞就壞在，于毒不但沒能打下沾縣，還把他自己給玩死了。于毒的部眾，也只有五百人逃回。

    那位帶著殘軍逃走的軍侯方弼，追上黑山軍的主力后，便將于毒部的遭遇告知了張燕。

    得知于毒兵敗身亡，張燕心里這個氣啊。這是成心不讓我安心回去過年啊！這個于毒，平時就對自己的號令不怎么遵從，這次竟然私自出兵攻打上黨郡的縣城，結果倒好，竟然戰死了。

    雖然對于毒不感冒，可于毒終究是黑山軍的一部渠帥，他死了，張燕要是做點什么，那就顯得太無情無義了。

    于是，張燕命隨同他一起出兵太原郡的眭固帶一部分兵力返回黑山，他則和白繞、陶升帶兵四千，前來沾縣為于毒報仇。

    黑山軍今日來至沾縣后，白天安營扎寨，很是忙碌了一番。入夜后，士兵們入睡了，張燕卻沒有睡，反而把陶升、白繞都傳喚到了中軍帳內議事。除了他們三人，方弼也被張燕喊到了中軍帳。

    “某喚爾等來此，是有要事相商。”張燕端坐在主位上，手捋胡須說道。

    “將軍有何吩咐？”白繞問道。

    張燕瞥了方弼一眼，對白繞和眭固說道：“方弼是個聰明人，他帶著于毒的殘存兵力撤走之時，曾留下了十幾個機靈點的士兵，假扮成百姓，監視沾縣這邊的情況。”

    說到這里，張燕就轉頭看向方弼：“方軍侯，把你們打探到的消息，對二位渠帥說一下吧。”

    方弼起身，分別對著張燕、白繞、陶升三人抱拳行禮，然后說道：“卑職留下的人已探明，擊敗我們的，乃是鄴城朝廷所封的鷹揚校尉秦翼的兵馬。他們曾經進入過沾縣縣城，后來又撤了出來，前往沾縣東面的臥佛嶺扎營了。秦翼的兵馬全是騎兵，約有一千人。我部被秦翼俘虜的弟兄們，如今關押在沾縣城內。沾縣的守軍大概也有一千人左右。”

    聽了方弼的話，白繞就皺起眉頭說道：“竟然是秦翼的兵馬，這個人可真會多管閑事。他隸屬于鄴城朝廷，人家沾縣的官員卻是長安朝廷所封。他居然會出兵救援沾縣，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陶升白了白繞一眼，說道：“秦翼這個人很有野心。我聽說，他剛來上黨郡才兩個多月，就先后占領了長子縣和壺關縣。如今，他已坐擁三縣之地。他救援沾縣，定然是想把沾縣也納入他的勢力范圍。”

    說完，陶升還問張燕：“將軍，我猜測的對否？”

    張燕笑了笑，擺手道：“秦翼打的什么主意，我們不必去管。今夜召你們前來，某是想，我們先解決掉秦翼。”

    “為何？”白繞一聽，就大感不解，“將軍，那秦翼可不是好惹的。關東諸侯討伐董卓時，他以白身參軍，就闖出了莫大的名聲。連呂布都被他打敗過。這次，他來救援沾縣，帶的又都是騎兵，況且還扎營在外，很利于機動。就算我們的兵馬比秦翼多，可也不好尋找到機會與他決戰啊！”

    “誰說沒有機會？今夜不就是個好機會嘛！”張燕詭異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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