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標題處章評里有人畫了示意圖，還挺到位的，建議移步一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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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蘭·提利爾愣愣舉著透鏡觀察，眼睜睜地看著女王軍像彈簧一樣伸伸縮縮、交替進行著詭異的變陣。直到一輪過后，整支軍隊神奇地完成了一次滾動、原原本本地向西位移了一整個“身位”，又向高庭挺進了一英里，他才背后發(fā)寒如夢初醒地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正見證的是一種無懈可擊的新式推進方法：火炮驅散正面步兵，交替滾動不給騎兵有隙可乘，慢吞吞但堅定無比地向戰(zhàn)略目標前進！

    以那守夜人的秉性，發(fā)現(xiàn)這招有效大概會就以這種方式慢吞吞拱向自己生于長于的家——高庭，自己想等待的紕漏和破綻，很可能永遠不會出現(xiàn)！

    直覺，他沒發(fā)現(xiàn)戰(zhàn)機。但這一刻，近兩萬騎兵的指揮權真真實實地捏在手中，若把四條腿的“戰(zhàn)友”數量也算，加蘭此刻掌握著的人馬數（人 馬）比對面女王軍乃至己方步兵主力的總量還要大，如此王炸般的驚人手牌足讓任何人都忍不住產生“不管了先莽一波試試”的沖動……

    捏緊著拳頭好半天，加蘭才緩緩用理智控制住這股充斥大腦的熱血。

    父親推薦他來擔任騎兵主帥，所看中的絕不是他的綽號里有個“勇武”或是騎術和統(tǒng)率力如何高超，而是因為他永遠不會做事頭或下決定不經大腦，而眼下的局勢十分明了：在沒有配合的情況下，用騎兵強沖陣型未亂的精銳步兵勝算極低。眼下當務之急不是打仗，而應當是將所見所聞立刻匯報指揮著步兵主力的父親和伊耿國王，由指揮部那幫老將來想對付艾格的主意！

    他放松緊握的韁繩，轉頭高喝：“傳令兵！”

    加蘭最終選擇了派兵向指揮部匯報，同時自己率騎兵繼續(xù)遙遙牽制。這個決定明智且正確：如果強攻，他將面對的是擺好了長槍陣、裝填好了霰彈做好了一切反騎兵準備的防御方陣；而如果就此撤離，擺脫側翼威脅的西征軍又會停止?jié)L動按常規(guī)模式行軍，以三四倍于現(xiàn)狀的速度飛快向高庭方向逼近，依葫蘆畫瓢地再次用火炮轟散步兵主力，繼續(xù)讓騎兵無隙可乘。

    ……

    謹慎而緩慢地進行第一輪滾動的時候，艾格的神經還頗為緊張：這是“艾式滾動推進”戰(zhàn)法從理論和訓練到實踐的第一次嘗試，就算再有萬全準備，也一定會冒出各種紙談兵時不會出現(xiàn)的現(xiàn)實問題。可以這么說——梯形陣第一次收縮為三角陣的瞬間，是整支西征軍今天最為脆弱的時刻，如果對方的騎兵主將足夠殺伐果斷，選擇在第一輪第一次變陣開始的瞬間發(fā)起騎兵沖鋒……

    哪怕沒有河灣步兵配合施壓，戰(zhàn)況依舊會有幾分兇險。

    但對手選擇了求穩(wěn)。

    而這一求穩(wěn)，就跳進艾格的陷阱，變成他溫水鍋里的青蛙了。

    原因很簡單，以穩(wěn)對穩(wěn)雖然場面很無聊很煎熬，但現(xiàn)在他在向戰(zhàn)略目標逼近，而對方卻相反。

    戰(zhàn)爭的目的是勝利，而勝利又需要靠若干次達成戰(zhàn)略目標來實現(xiàn)……面對河灣這么一個血條極長的龐然大物，“消滅其軍隊”是最費力不討好的取勝方法。面對難以一口吃下的強敵，艾格選擇了鈍刀子割肉的路線：先打擊敵士氣，在將敵人削弱到一定程度后，再打最后一仗。

    僅僅幾百人的傷亡，或許可以通過手段來粉飾和隱瞞，但戰(zhàn)線的不斷后移，卻是真真切切、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

    可想而知：當好不容易湊齊到一起的十萬大軍，通過艱難的動員勉強鼓起了士氣和斗志，結果趕到戰(zhàn)場來，卻發(fā)現(xiàn)遠少于己方的敵人依舊在步步緊逼，自己卻只能在命令下節(jié)節(jié)后退時——無論這種后退的幅度多小多么緩慢，都是對士氣的巨大打擊。

    第一輪的四次變陣耗費了一個多小時，這一輪滾動順利完成，暴露出來的些許問題也全有了解決方案后，艾格徹底放松下來。

    短短一個多小時，他所統(tǒng)帥的西征軍就完成了一次質的小飛越：現(xiàn)在，他們是已知世界第一支“成功在實戰(zhàn)環(huán)境下完成過艾式滾動推進”的部隊了——就像游泳、騎車甚至去泡腳按摩一樣，很多事情都是這樣一回生二回熟的：頭一次嘗試心驚膽戰(zhàn)，再次去做就能帶著信心和從容了！

    接下來，他們要做的就只剩重復重復再重復，在敵人的眼皮下不斷地騷操作，以切香腸的方式不斷打磨他們的底線，向他們誓死保衛(wèi)的高庭逼近了。

    開場就直接莽來頗有幾分勝算，但河灣人不敢；

    就這樣步步為營地緩慢后退有概率耗到西征軍彈盡糧絕，但時間和士氣不支持這種戰(zhàn)術。

    于是，結果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

    艾格在賭的，就是這種可能。

    時間每過去一秒，敵人承受的精神壓力就要增加一份；最終，對手會在西征軍彈盡糧絕不戰(zhàn)自敗前沉不住氣強行開戰(zhàn)，最終卻因為士氣已喪又沒掐準戰(zhàn)機，而無法完美發(fā)揮人數優(yōu)勢！

    ……

    因為各方陣間協(xié)調更加順暢，第二輪滾動的耗時縮短了近三成。完成到一半時太陽已經接近了頭頂，而艾格也站到了早晨河灣步兵前鋒與他對峙的陣地。

    河灣人的潰敗看似倉皇，好歹沒狼狽到把傷員也留在戰(zhàn)場等死……滿地的碎盾牌、雜軍械、尸體和血跡之間，大把用來虛張聲勢的各家族旗幟也零落在水分未干的田野之。這其實是個很不尋常的現(xiàn)象：除非是毀滅性的大潰敗，一般的旗手有足夠的素養(yǎng)能在敗退里保證旗幟不丟，但這回河灣前鋒為了能夠營造出主力聲勢再佯敗誘敵，臨時了許多未經培訓的普通農兵來搖旗吶喊——這些人可沒有旗手的職業(yè)素養(yǎng)，一看部隊潰退，頓時把手里東西一丟跑得比誰都快。

    戰(zhàn)利品有盔甲武器甚至少量金銀（陣亡士兵的私產），可惜沒有西征軍此刻最急缺的糧食，望著整理過后戰(zhàn)場仍東一片西一片殘留的各色布片，艾格剛要嘆一口氣，卻忽然靈光一閃。

    “命令各部，將敵軍丟下的旗幟連布帶桿統(tǒng)統(tǒng)收攏，清理后卷好隨軍攜帶，以備不時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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