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佩劍之風,源遠流長,與服飾一體,
但自前朝伊始,文武大臣上朝,所穿朝服佩劍,多以木制為主,謂之班劍。
至此,佩劍已完全成為一種禮儀,一種身份的象征,失去了原本作為防身自衛的意義。
雖然鄭緯腰間所佩的長劍,劍鞘紋飾精美,似蓮花綻放,但盧衡一眼就瞧出來并不是一把木劍,而是當世鑄劍大師歐陽子鑄造的仿湛盧劍。
盡管如此,盧衡依舊不認為,鄭緯能與高將軍比劍術,高敬這莽夫,明顯誤解了佩劍的意義,只瞧著鄭緯已緩緩起身,手扶著腰間的劍柄,神情自在悠游,“未嘗不可,不過無須將軍承讓三招。”
“五郎!北R衡喚了一聲,想出言阻止,瞧著鄭緯意欲解劍,而高敬的劍,依舊指著鄭緯,盧衡不得不忙解下腰間的佩劍,用未出鞘的劍身擋開高敬的劍,“高將軍,還請收起利劍!甭曇糁袔е鴰追植蝗菥芙^的語氣。
高敬高喊了聲,“盧量之!眳s是憤怒地轉頭望著身側的盧衡。
盧衡卻并不在意,只揚了揚手中的劍,“高將軍以為,是將軍手中的劍鋒利,還是某手中的劍鋒利!
高敬看了眼盧衡手中的那柄劍,猶疑了下,盧衡的劍,是陛下所賜。
這時候,帳中的其余人等回過神來,見場中已是劍拔弩張,不由忙的起身,圍過來打圓場,其中的一位留著八字胡的幕僚笑道:“聽聞五郎精通騎射,鄭家部曲,更是以勇武著稱,想必跟隨五郎而來的護衛,劍術騎射皆不凡,不如由五郎身邊的護衛和將軍手下的兵士比試,擇日一較武藝!
說到這,望向盧衡和高敬,“盧尚書和高將軍以為如何?”
“如此甚好!北R衡極為贊同,轉身滿臉笑容望著高敬,“將軍手下猛將強兵如云,既是較量武藝,何須勞駕將軍親自出馬,不如就交給手下之人,將軍覺得如何?”
高敬黝黑的一張臉上,突然大笑一聲,“那就依盧尚書的意思!薄$H鏘一聲響,高敬把劍插入劍鞘之內,轉身回到自己座位上,他雖是一介莽夫,卻并非沒有頭腦,要不也不會從一個小士卒,做到如今統領萬人之上的將軍。
盧衡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他自是要顧忌幾分。
高敬高喊一聲,令人進來收拾一番。
盧衡一直緊繃的一張臉,瞬間松懈下來,方才他亦后悔,因過于急切而莽撞,像高敬這樣的莽夫,一旦惱怒,是沒有什么顧忌可言,遂急就著那位八字胡幕僚所給的臺階下來,把手中的劍別在腰間,望向鄭緯,拱手道:“阿奴與我同坐一榻可好?”
鄭緯點頭含頭,盧衡短短數年,便在石趙朝廷,從都官尚書,中書監,領內外秘書,一路直上,方才這一幕,他不過是想知道,盧衡如今在石趙朝堂的地位。
晚宴結束后,鄭剛回到營帳,卻見盧衡緊隨其后而來。
“盧尚書可有事?”鄭緯未起身,臉上的神情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卻已猜到盧衡的來意。
盧衡一聽,一臉苦笑,“阿奴,我比你年長十來歲,若是愿意,你可以喚我一聲阿兄!
“尚書身上的佩劍可比高將軍的猶鋒利幾分,阿奴可不敢高攀。”鄭緯戲謔道,臉上甚至露出幾分笑意來。
“我不過是狐假虎威罷了!北R衡搖頭,“方才五郎也真大膽,嚇得我都出了一身汗!
“哪就能嚇到尚書大人,阿奴只是相信盧尚書能解決!
“阿奴你到底是恭維我,還是諷刺我!北R衡瞧著鄭緯腰間的劍早已解下,微微仰靠在身后隱囊上,臉上盡是玩笑灑脫,到底是年輕氣盛,不比他,他現在膽子小了許多,同樣也謹慎許多。
只聽盧衡問道:“令兄伯明與桓將軍交好,依阿奴的了解,高將軍比之如何?”
“阿兄就曾贊:桓叔齊為當世將才,不可多得!编嵕暱戳搜郾R衡,起身道:“只是因其父而不得大楚重用,拘于一隅,如龍游淺灘,無法伸展!
“以河北之地比之江左之地,肥沃程度,阿奴又以為如何?”
“遠不及江左!
“以桓叔齊之才,猶不得為一方之牧,以江左之地饒,耕田之畝數,猶輸于河北,由此可見,趙國實不輸南楚,我陛下雖為異族,然好經書,喜文章,與我等族人無異,陛下愛五郎之才久矣,若得五郎,必能視如珍寶,委以重任。”
盧衡瞧著鄭緯沉默未言,又勸道:“五郎南去建康,不論為家族或是個人前程,都是希望能揚名立萬,一展宏圖,比之于南楚謝尚書,以陛下之信任,五郎留于趙國,前程功名,唾手可得。”
說完,又問了一句:“阿奴以為呢?”
“然!编嵕暃]有否認。
于是,盧衡又道:“阿奴可曾想過,鄭家此去建康,以蕭氏之疑心,三萬部曲,必不能進入建康,況且,建康、京口乃至會稽,經過百余年遷徙發展,人口已經溢滿,鄭氏又將安于何處?如何置山林田園?”
一聽這話,鄭緯心頭突然一頓,這個問題,他和阿兄之前就想過,鄭家原駐于京口,謝尚書邀其去會稽,伯父和阿兄認為,建康富饒之多為本地大族占領,京口會稽,富庶土地多為南遷大族所占據,如今鄭家的過去,只能另選地方,這事上,唯有拜托于四叔公和七郎君,然而,他在襄城時,此事還未確定下來,他一直操心不已。
然而,此刻,鄭緯卻不愿多說,只淡淡道:“量之兄多慮了,鄭氏四房,遷至京口已有四十余年。”
方才鄭緯神情中,那一剎那的變化,盧衡卻留意到了,一下便明白過來,他剛才那句話,大約說到了點子,為了不引起反感,遂不再多言,只起身道:又道:“五郎早些歇息,我明兒安排五郎見見鄭十八郎君。”
鄭緯驚訝地看了眼盧衡,這回卻是起了身,道了聲謝,“有勞量之兄照顧。”
盧衡哈哈一笑,“有阿奴這句話,量之縱赴湯蹈火,亦不也辭矣!
鄭緯親送盧衡至營帳外,盧衡忽然轉頭,對著鄭緯說:“阿奴,你可以細細想想,咱們不急,陛下已候五郎五年之久,如今不急在這一時,待以時日,若是南去的鄭氏,不能去京口或是會稽,阿奴再做決定亦不遲!
“好,量之兄也早些休息!编嵕暪傲斯笆郑壳氨R衡離開,才轉身回營帳內,重新跪坐下,臉上淡然的神情,已經褪去,變得嚴肅起來。
待坐半晌,才伸手敲了敲身前的幾面,兩位跟隨而來幕僚,才從帷幔后面出來。
兩位幕僚,一個三十出頭,姓房,面白無須,很是俊美年輕,另一位卻是五十歲上下,姓郝,是郝意的伯父,長著一張國字臉,身材白白胖胖的,走起路來,呈外八字,兩人上前來,對著鄭緯行了禮。
鄭緯吩咐他們坐下,只聽郝主薄先開了口,“小郎不要讓盧尚書的話,給迷惑了,石趙二十年間,殺人不計其數,對于滎陽,又從未放棄過。”因天氣炎熱,方才藏身于簾幕后面,身上的衣裳已是半濕,額頭上大顆的汗珠直冒,用寬大的衣袖,不停地擦拭。
鄭緯嗯了一聲,目光望向那位房主薄,房主薄卻并未立即說話,目光中猶帶著幾分遲疑,好一會兒,才斟酌道:“五郎可等建康那邊的消息,正如盧尚書最后說的那位句,阿奴等四郎那邊安置下來,再做決定不遲!
鄭緯亦點點頭,吩咐兩人主薄回去,沒有再發表言論。
不可否認,對于石趙,他依舊心存有隔閡,就像郝主薄所言,石趙二十年間,殺人不計其數,曾一度使河北之為空室,現如今這位陛下,于盧尚書口中的愛好文才之人,卻也正是這位陛下,定都襄國前,曾用土墻活活掩埋了前朝駐守在襄國的宗室及王府幕僚文士不計其數。
對于南楚,毋寧說是應謝尚書之邀,更不如說是對于正統的承認。
使這一桿稱,一直以來,在鄭緯的心中,很是明了,也早已偏移,非一言一詞,一朝一夕便能有所改變的。
只是于今,對他來說,該如何在自己平安離開前,使得十八從叔一行人,也能得以平安離開,現今,只能先答應,但最遲也要在四郎安頓下來前,如其不然,一旦趙國陛下的耐心耗,等待的卻是性命不保。
而同時,已抵達荊州的鄭紜一行人,一直在等著建康的書信,故而,一直不曾起程。
近三萬部曲護衛,駐扎在距荊州有三十里的城外,鄭紜帶著族人及郭馮兩家的人,先入荊州城中住了下來,這期間,首先要去的便是拜訪袁將軍。
既是在城中住了下來,又正逢荊州太平之時,城中宴會,時常會接到邀請,鄭紜一向是帶著族中子弟赴約,只有一次帶著九娘十娘阿羅姊妹三人,卻不想卻引起一場混亂。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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