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十娘生病
炎炎夏日,午后的陽光,炙熱地烘烤著大地,空氣中,燥熱得連一絲風(fēng)都沒有。
庭院里,梧桐樹上的知了,聒噪地叫喚個不停。
屋子里間,鄭綏合著眼,伏靠在床榻的隱囊上,臉頰通紅,嘴唇發(fā)干,微張著嘴吐氣,只覺得渾身泛力,頭目森森然,極其難受,終南和小戎兩位婢女在榻側(cè)打著扇,采茯和辛夷不停地用濕巾沾了溫水,按照醫(yī)者的叮囑給鄭綏擦拭身體。
而劉媼,此時,已沒了平時的顧忌,急得在一側(cè)時不時地伸手摸鄭綏的額頭試體溫,嘴里不停地叨念,“小娘子身體一向很好,怎么好好的就中暑了?”雖說如今這荊州天氣炎熱,但三位小娘子的屋子里,白天都是放了冰的,而小娘子又輕易不出屋。
在旁的幾個婢女,都心知肚明,卻誰都沒有接話,似做錯了事一般低垂著頭,尤其是采茯,瞧著鄭綏這副難受的模樣,心中盡是懊悔,手上的動作愈加地快起來。
一簾之隔的外間,溫翁跪坐在屏風(fēng)前的涼席上,臉上帶著幾分焦急,另有三位醫(yī)者候在一旁,安靜極了,氣氛很是凝重,沒有誰開口說話,唯有婢女來往進(jìn)出的聲響。
沒過多久,只瞧著鄭七郎君帶著四郎鄭紜走了進(jìn)來,腳步很急,身上的衣裳都沒有換過,顯然是回來后,接到消息,直接過來了。
“怎么回事?”鄭紜一進(jìn)來,就忙問道。
溫翁已起了身,卻是讓鄭七郎君給扶住,爾后,在涼席旁跪坐下來,“如今怎么樣了?”
“方才已經(jīng)醒過來了,只是十娘身上的熱度一直退不下去,現(xiàn)按照幾位醫(yī)者的吩咐,給十娘降溫,開了方子,藥正在煎!
聽了這話,鄭七郎君把目光望向屋子里的三位醫(yī)者,那三位醫(yī)者忙地點頭稱是,其中一位又上前道:“小娘子這病,來勢急猛,是因天氣過熱,又水土不服,才導(dǎo)致的中暑,只要退了熱度,也就好了。”
“不是屋子里都放了冰,怎么還會中暑?”鄭紜疑惑地問道。
這冰還是莫府、庾府、和刺史府送過來的,因份量少,不比在自己家里,除了鄭綏姊妹三人,還有七叔,旁人都不曾用,而鄭綏一向不耐熱,最近天氣炎熱,屋子里就一直都不曾斷過冰。
鄭紜這般說著,便欲去找鄭綏身邊的婢女一問。
只聽溫翁輕聲嘆道:“十娘知道五郎出事了。”
鄭紜心頭一沉,驚詫地抬頭望向溫翁,“誰漏了口風(fēng)?”
這病,怕不只單單是中暑,多半還是因為心病。
前幾日,接到五郎出事的消息,還是溫翁最先提出來,暫時瞞著十娘鄭綏,他們按照原計劃趕去臨川郡, 而他們認(rèn)為能瞞得住鄭綏,一是因為他們消息暫時還沒有傳開,另一個原因,是如今天氣熱,鄭綏每里里都窩盤在屋子里,聽不到外面的閑言碎語
“上午的時候,九娘和十一娘過來瞧十娘,十一娘不小心說溜了嘴!
“她們倆又怎么知道的?”鄭七郎君說著,已把目光轉(zhuǎn)向候在他身側(cè)的四郎鄭紜。
鄭紜對上鄭七郎君望過來的目光,忙道:“阿細(xì)和阿羅兩人,我前日便已囑咐過了!闭f完,又急辯解:“阿羅性子大大咧咧,想必是說溜嘴,也是有的!
鄭七郎君收回目光,沉吟片刻,“既是中暑,夏日常有的毛病,并不是什么大癥候,好好養(yǎng)著,必是能好的!
鄭紜忙地附和,溫翁沒有說話。
又聽鄭七郎君道:“如此一來,我們的行程再緩上一緩吧,至于城外的部曲和其他族人及郭馮兩家,讓他們先走!比缙洳蝗,近三萬的部曲長期駐扎在荊州城外,終究不是個事。
溫翁抬頭看了鄭七郎君一眼,鄭七郎君這次是請了一個半月的公假,算著日子要回建康的,遂道:“七郎君和四郎先行一步,某留下來照看三位小娘子,待天氣涼起來再起程,至于部曲那邊,有侯校尉和傅主薄跟著去安置即可。”
鄭七郎君一愣,卻是搖頭,“不過是中暑,用不了幾日便會好起來,實不必這樣分開!
“某知曉!睖匚厅c頭解釋:“只是十娘自小在平城長大,一向畏熱,南地這樣熱的天氣,實在不合適出門!
鄭七郎君想了想,方道:“我已讓二十一郎夫婦和縉郎夫婦先過來了,若是我趕不及陪你們?nèi)ヅR川郡,就讓他們倆陪你們過去!
二十一郎是鄭七郎君的庶弟,縉郎是鄭七郎君的嫡次子。
鄭七郎君有兄弟六人,除了比他小一歲的八郎君,其余都是四個都是庶出,八郎君早逝,膝下只余一女,四個庶弟出生時,父親是瞞著在滎陽祖父,只說是母親所出,才序了齒,上了族譜,這事在祖父和大伯父去逝后,父親才如實相告,彼時,已是從兄鄭淵當(dāng)家。
這事遂不了了之。
故而,這次來荊州,再不得空,他也是親自過來一趟,沒有讓下面四個庶弟來。
只是不曾料到,五郎終究是出事了。
想及此,鄭七郎君的神情不由為之一頹,覺得極為可惜。
滎陽鄭氏,前朝舊族,只因渡江較晚,在南地一直不顯,原本,父親和他對五郎是寄予很大希望的。
近日觀四郎,雖不錯,但到底在出身上差了點,而于聲望上,就差得更多。
五郎有今日之海內(nèi)譽(yù)名,可不是一朝一夕鋪就而成,是崔家用了整整十年光景,不遺余力捧出來的。
豐神燦目,如朗朗明月,原有此舅,方有此甥。
傳出這話時,五郎年不過七歲。
鄭七郎君心頭沉重地嘆息一聲,才道:“十八郎一行人大約月底便能抵達(dá)建康,想必到時候會直接在建康安置,而建康那邊的宅院,我早已讓人尋好,等四郎去過臨川郡后,把族人部曲安排妥當(dāng),可以隨時去建康!
鄭紜微微躬了躬身,“一切都聽世父的安排。”
鄭七郎君頷了下首,望向溫翁,卻瞧溫翁突然起了身,就在這時,里間傳來呯地一聲響,是東西掉落砸碎的聲音,接著又有嘔吐聲傳來。
“劉媼,發(fā)生了什么事?”溫翁語氣急促,方才他一直在聽里間的動靜,這會子立在湘簾旁,恨不能進(jìn)去才好。
鄭七郎君也已起身,卻是望向鄭紜,“九娘到底大兩歲,熙熙既病了,怎么她也不來照顧?”
鄭紜語塞,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溫翁轉(zhuǎn)過頭來說:“是某讓九娘先回去的,十娘那會子昏過去了,又有幾位醫(yī)者在,屋子里有點亂,某便讓九娘和十一娘先回自己屋子里了!
話一說完,只瞧著劉媼掀簾走了出來,透過門簾,只看到一架水墨屏風(fēng),湘簾又很快放下來了,劉媼的動作很急,神情焦急,又滿頭大汗,“十娘不肯吃藥,原本十娘意識有不清,老奴和采茯幾個便給十娘灌藥,才灌了半碗,十娘突然清醒過來,打翻了藥碗,連著喝進(jìn)去的湯藥,都全部吐了出來!
溫翁眉頭皺成了一團(tuán),只問道:“熱度退了沒有?”
“還……還沒有,但身上已開始發(fā)汗了!眲嫾泵φf。
剛一說完,就瞧著無衣急急從里面走了出去,一眼瞧見站在屋子的鄭七郎君和鄭紜,正要上前行禮,卻見鄭七郎君揮了揮手,“別弄這些虛禮了,你出來做什么?快去**的事。”
無衣忙道:“回郎君的話,婢子要再去端藥!笔锩看魏人,總得打翻幾碗,故而,每次熬藥,都是熬上幾分。
又聽一旁的溫翁對劉媼吩咐道:“你先進(jìn)去,給十娘收拾一下,馬上讓三位醫(yī)者進(jìn)去瞧瞧。”
劉媼急地應(yīng)了聲喏,轉(zhuǎn)身就往里間去。
沒過多久,待無衣端藥進(jìn)去,劉媼走了出來,“十娘想見主薄!
只聽鄭七郎君忙問道:“十娘這會子清醒過來了?”
“回郎君,已完全清醒過來,已坐起了身!
溫主薄聽了,望向劉媼,“你進(jìn)去和十娘說一聲,等她喝了藥,瞧過醫(yī)者,某才進(jìn)去見她!
“主薄。”
“阿翁。”
兩聲同時響起,一聲是劉媼發(fā)出,一聲是鄭紜發(fā)出來,只是劉媼的語氣中帶著幾分猶疑,而鄭紜的話中,卻是充斥著幾分不滿。
然而,溫翁卻渾身不在意,哪怕鄭七郎君投放在他身上的目光有著些許為深意,他也不曾退卻,只淡淡道:“你就進(jìn)去這么和十娘說!
急切間,劉媼到底轉(zhuǎn)了身,又回了里間。
鄭紜再次張了張嘴,只是瞧著鄭七郎君沒有說話,最終,還是把要出口的話,咽在喉嚨里。
這一次,時間有點長,他們站在外間,還是隱約能察覺到,鄭綏已經(jīng)開始喝藥了。
等待中的時間,總是那樣的長,但溫翁卻是有足夠的耐心,這個過程中,只出去一趟。
直到劉媼再次出來,溫翁讓醫(yī)者先進(jìn)去瞧病診病。
之后,得到醫(yī)者的答得,放下一顆懸著的心,才和鄭七郎君四郎鄭紜一直進(jìn)里間。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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