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哲看去，對面一整排的牢房，所有人都看著他桌子上的食物吞口水。

    辛哲把一個盤子放在地上，用一塊人腿骨推了過去，說道“每人一小塊！”

    盤子剛推過去，一個老囚犯抓起一塊肉塞進嘴里，又來抓第二塊，巨猿撞開木柵欄，一拳砸在那老囚犯伸出來的手上，直接將那只手砸成一攤爛肉，老囚犯哀嚎一聲，把爛手抽了回來，和他同牢的囚犯一人拿了一塊肉，把盤子推到旁邊牢房。

    “你的手已經廢了，不如給我們吃。”有囚犯說道。

    老囚犯驚恐后退。

    同牢的其余幾名囚犯立刻撲上去，將老囚犯手臂卸下來，牢房里響起一陣啃食聲。

    老囚犯吼道，“我的手，留一塊，給我留一塊！”

    這些囚犯枯瘦如柴，散發著死氣，只有獄卒發放糊糊的時候，他們眼睛里才會閃爍著綠油油的光，其余時間，都是死氣沉沉，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這里雖說是天牢，卻在地下，終日不見陽光，墻壁是濕的，甚至能滲出水滴來，外墻上的火把燃燒，提供微弱光亮。

    辛哲渾渾噩噩，分不清時辰和晝夜。

    也不知過了幾天，獄卒提著桶過來，發放糊糊，左右看看，悄悄遞過來一張紙條，辛哲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四個字：一切安好。

    是孔老二的字跡，這些日子，辛哲最擔心的，便是楚楚，想來孔老二也知道，所以遞了這張字條，讓他安心。

    辛哲朝獄卒拱了拱手。

    “別謝我，我只是個帶話的，要謝就謝牢頭兒，別人要想帶消息進來，牢頭兒都要收幾百兩銀子的。”

    獄卒又把紙條收回去燒了，天牢之中，嚴禁煩犯人和外界接觸，這證據絕不能留下，他拍了拍辛哲肩膀，語重心長說道，“今晚好好休息。”

    辛哲心中一沉，莫不是明日便要將自己處決了？

    不知為何，其余幾個牢房里的囚犯，都早早睡下，呼嚕聲響成一片，吵的人心煩意亂。

    辛哲沒有絲毫睡意，盤腿坐在草席上，默念了一遍清心咒，沒過多久，地面傳來一陣轟隆隆的震動，這震動由遠及近，再由近變遠，像是有千軍萬馬在地下奔過。

    辛哲在天牢中待的這段時間，每隔兩三個時辰，就會感受到這種轟隆震動，也不知道地下藏著什么龐然巨物。

    念完清心咒，辛哲小睡一陣，被鐵鏈的撞擊聲驚醒，他揉揉眼睛，看到七八名獄卒走了進來，打開牢門，將里面的囚犯都趕了出來。

    對面牢房里，那個獨臂老頭兒還在昏睡，一名獄卒進去，鞭子呼呼的抽在老頭身上，老頭驚醒，獄卒喝道，“別裝死，今日該出工了！”

    獨臂老頭立刻站起來，走出牢房，伸出僅剩的那只手，獄卒沒好氣道，“只剩一只手，要我怎么綁！”他拍開老頭的手，彎下身，給老頭雙腳戴上鐐銬。

    其它囚犯，都站成一排，獄卒們上前，給他們手腳戴上鐐銬，又用一根繩子，將這些囚犯串聯起來。

    牢頭過來，對辛哲說道，“小哥兒，戴這東西雖然不舒服，但這是規矩，孔老二說你有個性，但在天牢這種鬼地方，有個性不是一件好事。”

    辛哲知道對方在告誡自己，拱拱手說道，“小子知曉，謝牢頭兒關照。”

    老頭嗯了一聲，他昨日見了那位老上司，也從對方那里了解到這個年輕人，敢闖敢拼有擔當，對人也好，是個很不錯的小伙子，可惜頭腦一熱，居然就沖撞了護城大陣，而且連太極宮里的那個老不死都驚動了，他一個沒背景沒依靠的小小不良人，碰到這事兒，哪還有回轉的余地？

    唐律嚴苛，這種罪責一旦確定下來，這小家伙恐怕是活不了了。

    想到這里，牢頭忍不住嘆息一聲，轉身離開。

    獄卒揮舞著鞭子，朝囚犯們身上招呼去，喝道，“快走，都麻利點，耽擱了時辰，有你們這些賊囚好受的！”

    三十多名囚徒排成兩行，在獄卒的監管下往前走，辛哲在囚犯們最前面，來到陰冷昏暗的走廊盡頭，突然吹來一陣冷風，差點將墻上的火把吹滅。

    前方光線明亮起來，走廊外面，能看到大隊的囚犯。

    一行人出了走廊，視野驟然開闊起來，眼前的景象，讓辛哲心中一顫。

    這里是一處巨大巖洞，對面距離此處，有數百丈距離，以至于對面的人看起來，只有小指那么大。

    這巨大巖洞呈現圓筒形，修筑有一層層洞窟，每一層都有數百個監牢，辛哲低頭看去，看不到底，抬頭看去，望不到頭。

    這巨大巖洞，如同一個巨型蟻穴，遍布著密密麻麻的監牢和囚犯，每個囚犯，渺小如螞蟻。

    有囚犯身上掛著繩子，吊在崖壁上，掄著錘子敲打巖石，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但這巖洞實在太大，聲音還沒傳遞過來，就消失不見。

    辛哲發現，不遠處一個囚犯的繩子斷開，囚犯墜落下去，“啊……”拖著長長的哀嚎，過得一陣，才聽到幾不可聞的砰一聲。

    這么高摔下去，變成一攤肉泥，恐怕捧都捧不起來。

    這囚犯掉下去，旁邊的囚犯，好像什么事情都沒發生，依然叮叮當當敲打巖石，很快又有新的囚犯腰間系著繩子過來頂替。

    “小哥兒，該走了。”獄卒提醒道。

    辛哲回過神，往前走去，匯入這一層的數百名囚犯之中。

    這些囚犯們擁擠在一起，緩緩往前走去，來到一處巨大的架子前面，有二十多個壯碩囚犯吆喝著，推動一個大絞盤，絞盤收攏繩索，拉上來一個大籃子。

    獄卒一鞭子抽打空氣，啪的一聲響，“上上上，每次進去三十個！都給老子快點！”

    立刻就有三十個人走進籃子，那些壯碩囚犯推著絞盤，將籃子緩緩放下去。

    如此走了幾波人，輪到辛哲他們，辛哲走上前去，有陌生的獄卒將一塊木牌塞到他手里，“這是身份牌，要拿在身上，一旦弄丟了，有你們好果子吃！”

    辛哲的身份牌上寫著“天四二丙六丁”六個字，牌子上系著繩子，辛哲將它掛在脖子上，走進籃子，低頭看去，一陣頭暈眼花，他所在的位置，和地面有兩三百丈距離。

    后面又有四個囚犯走了進來，其中三人一進來就閉上眼睛，不敢往下看，第四個人是那個獨臂老頭，倒是不怎么怕，看著其它三人，嘲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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