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璃踏上山廟的臺階,一抬眼簾便看到自己的徒兒正仰頭看著云鏵,唇角斜斜翹起,眉眼彎彎,眸光在蛟油燈暈黃的燈輝下透著朦朧的柔媚之態(tài)。再觀對面的云鏵,眉目英俊,臉頰粉紅,神態(tài)扭捏而羞澀,看著錦凰的目光柔軟得能滴出水來!
這一幕,落在任何人眼中,都要忍不住贊一聲“璧人”,然而,瞧在苻璃眼中,只覺得透過來的燈輝異樣的刺眼,刺得他心頭無端冒起一股難言的郁結(jié)之氣,堵在胸腔中吞吐不得,連帶著面色也沉了下來,無端添了幾分沉郁的威勢。
“錦兒!币宦晩A帶著冷沉郁氣的低喚打破了一室的暖融,也驚擾了一對“璧人”。
聞聲,錦凰回過頭來,卻見他臉上被燭火照得明明滅滅,半邊明半邊暗。穿堂的妖風吹鼓起他的袍袖,墨發(fā)飛揚,有種詭異的陰郁。
錦凰眸色一凝,神色卻是未動,迎了上去道:“師傅,陣法布好了么?”
“嗯。”苻璃點點頭,緩步走進廟內(nèi),燭火的燈輝一點點在他身上蔓延,面上的柔色逐漸展露,郁沉之息也隨之褪卻。見她手中握有蛟油燈,抬手接了過去,隨手一揮,蛟油燈穩(wěn)穩(wěn)當當落在幾個角落,連燭火都未見搖晃半分。
蛟油燈落位,廟內(nèi)整個空間都亮堂了起來。苻璃單手在虛空中一揮,廟外法陣啟動,鐘罩模樣的結(jié)界屏障如幕布般垂下,最終將整座廟宇都籠罩在了其中。
穿堂而過的妖風戛然而止,全部被擋在了法陣之外,凄厲的風嘯聲淡去,周圍一下子靜謐了下來,只余下蟲鳴獸唳聲偶爾傳來,倒顯幽靜。
“師傅,云鏵方才說他竟還記得我!弟子原本還想著,煉魂之后,他定然不記得我了,倒沒想到……”她的喜色溢于言表,可見她心底是真的欣喜,至少苻璃看著是這般想的。
相較于她,他的反應卻是冷淡的多,“哦?是么?倒也是奇事一件。”說著便話鋒驟轉(zhuǎn),“好了,時候也不早了。你根基尚欠穩(wěn)固,明日一早便要啟程,早些靜心調(diào)息吧。”
苻璃平素里就十分的清淡,凜然得近乎淡漠。此刻的神情更是多了幾分冷意,似是倦怠了,不愿多談。
錦凰向來心思縝密,又慣于察言觀色。不知怎的,她直覺從莽山出來后他的神色便一直有異,周身的氣勢冷冽而逼人,眉宇之間似縈繞著一團郁色。
她將一路行來的細枝末節(jié)在腦海中回放了一番,仍舊沒有想出到底是何事惹惱了他,便一貫地決定敵不動我不動,待他行事后再細細觀察揣摩。當下,便也乖覺地點點頭,應道:“是,師傅。”
云鏵見狀,也不敢再多言,沖苻璃點點頭,又看了錦凰幾眼,最后小心翼翼地選了個離她較近的地方盤腿坐了下來,閉目開始調(diào)息。
苻璃冷眼看著,將將消下去的郁色復又死灰復燃,盤繞在了眉宇之間。他一面盤腿坐下,一面在心中計較著,待到了鬼宗定要尋個合適的時機再與錦凰說道說道。
他雖然從未動過情,但見得多了總也知道一二,云鏵的姿態(tài)明顯是對錦兒動了心思。平心而論,云鏵也算少年英才,又師出詭道,確實算得上前程錦繡。若是兩人兩情相悅,結(jié)成道侶倒也是郎才女貌。但錦兒日后必將繼承他掌管岺樞峰,守護整個滄閬和峊州,如何能被困在兒女情長里。她該走得更遠、更高才是!
他絕不容許她重蹈她師兄的老路,為情毀了所有!
苻璃腦中千回百轉(zhuǎn),如此思索了一番后,心中慢慢舒暢了開來?戳搜蹖γ娴亩耍]目開始調(diào)息起來。然而,不知何故,往日波瀾不驚的心湖今日竟詭異得莫名,久久都無法平靜下來,仿佛有一瓢壺的酸水在咕嚕咕嚕地往外冒。
腦海中無端地跳出方才小徒兒仰著明媚的笑臉跟他歡喜地說,“師傅,云鏵方才說他竟還記得我!”那歡喜的模樣,就跟她兒時他第一次給她買糖葫蘆吃時的模樣如出一轍,幸福歡喜地仿佛整個人都在冒著泡泡。
明明神魂被傷得連他這個從小就親親近近的師尊都忘得一干二凈,怎地云鏵那個兒時才見了一面的小伙伴卻記得清清楚楚?
一整個上半夜,他整個腦海就這樣亂七八糟地鬧,直到了下半夜苻璃才勉力壓下翻騰的思緒,終于放空神識靜靜心心地打起坐來。
當?shù)诙斟\凰從入定中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旭日東升。
她站起身來,伸了伸有些僵硬疲懶的四肢,又用凈身咒簡單清潔了一番,整個人看著比前幾日又精神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結(jié)印了金丹,還是說腰帶中那方神器的助力,她感覺自己的修復能力一下子提升了許多。本是數(shù)月才能痊愈的傷,如今才短短幾日的工夫,她便感覺已經(jīng)好了三四成。如此一來,恐怕不肖多久,她的修為便能徹底穩(wěn)固。
只是,到底身處俗世,不比滄閬山來得靈氣充沛,錦凰覺得有些意猶未盡。
“來,將這枚丹藥服下!
苻璃老早便醒了,這會兒瞧著她的面色,從空間中取出一方瓷瓶,倒出一枚丹藥遞給她。相較于錦凰,他的面色反倒有些青白。不過在錦凰醒來之前,他就已經(jīng)拾掇過,所以并不明顯。
“謝謝師尊。”錦凰乖覺地應了聲,抬手捏起那枚丹藥,瞬間充裕的靈氣便經(jīng)由鼻間滑入體內(nèi)。他的東西哪一件會是凡品,當下也不耽擱,直接喂進了口中。
二人正說話間,云鏵也從入定中醒了過來。
三人都已經(jīng)辟谷,所以都不需要進食,見當下時辰也差不多了,便決定立即啟程前往活死人谷。
撤去防御法陣,三人各自祭出法器一路疾行,終于在午時前一刻抵達了蒼蕪絕壁。
絕壁之外,毒荊棘林綿延數(shù)千里,毒氣猖狂霸道,無人敢惹。鬼宗便是依仗了這片毒荊棘林,在蒼蕪絕壁之下香火鼎盛,傳承了數(shù)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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