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發(fā)出一聲長長的舒坦的聲音，在漫天飛舞的灰粉中，貳九終于醒來。
他伸了個懶腰，對直望著自己發(fā)呆的山希說道：
“咱們該去哪？”
他對初次見面的山希和段陵并不感到陌生，反倒像是遇到了老熟人。
“整條街都化為灰燼，我們初來興州，也弄不清楚哪兒是哪兒。我叫段陵，他叫山希。那你呢，兄弟？”
貳九并沒有回答段陵的話，他抬頭望著天空中洋洋灑灑的灰燼。
遠(yuǎn)處，傳來幸存者的哀嚎聲，其中，還夾雜有急促的腳步聲和噼噼剝剝的余燼聲響。
“我們得趕緊離開這兒，他們馬上就會來了。”貳九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山希發(fā)現(xiàn)他眉頭一緊，像想到了什么似的。
從山希在大火中見到貳九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納悶，為什么自己和段陵都有不同程度的灼傷，唯獨(dú)他始終毫發(fā)無損。
士兵的腳步聲在過去的數(shù)年間猶如噩夢一樣纏繞著貳九。即便當(dāng)年是在老胡的庇護(hù)下，他的童年依然留有這段經(jīng)久不散的噩夢。
貳九明白，眼前飛舞的灰粉，一定有那么一撮在灰飛煙滅中的，是屬于老胡的。
奇怪的是：想到這兒，貳九竟沒有半點傷感，只是那略顯枯黃的臉上多了幾分幽思。
三人踩著地上厚厚的灰粉出了胡同，胡同外大火之后殘存的高溫依舊使人難以久立。
在貳九的帶領(lǐng)下，三人向城外走去。
這是他逃離興州的絕佳機(jī)會了，即使，仍然勝算不大。
“咱們這是要出城？”山希突然停下來問道。
“這是我唯一的一次機(jī)會。”
貳九的話，山希和段陵并不能完全明白。山希聽罷，嚴(yán)肅了起來，撅著小嘴，說道：
“我不能離開興州，師命尚未完成。”
“沒有人甘心做一輩子囚徒，我只是不想被人掌控命運(yùn)。”貳九并不在意山希和段陵的反應(yīng)，說完，轉(zhuǎn)身向城南正陽門走去。
他的話，山希似懂非懂。
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山希只好也轉(zhuǎn)身跟了去。
段陵看了一眼身后飄蕩的灰粉，視線落在接頭拐角那個他們剛剛離開的胡同口……
突然，段陵扭頭對貳九和山希喊道：“快跑。”
……
“竟然給我跑了？”
“啪——”
茶杯順帶著茶水，摔碎在地上。
數(shù)枚伸展開的茶葉死死地貼在一名軍士的眼上、臉上。軍士立時不敢再出大氣，他用余光偷偷地注視著不遠(yuǎn)處那來回逡巡著的龍麒閃亮的大皮靴。
“要你們有何用？連一個沒有半點功夫的孩子都抓不住。”
“將軍，那孩子并非獨(dú)自一人。他身邊有一個劍師和一個背長槍的小孩，他們并不像我后趙人。”
劍師？背長槍小孩？龍麒自是沒有料到會是這樣一個結(jié)局。
……
趁著慌亂中看守們正在廢墟里尋找自己，貳九帶著段陵他二人順利地躲過監(jiān)視，出了正陽門。
眼望著遠(yuǎn)處郁郁蔥蔥的南山，貳九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此時，興州西南一隅突然升起一朵碩大的蘑菇云。隨著蘑菇云升空，隱約的，可以聽到那里傳來的轟鳴聲。
永安坊和長陽街交街處正塌陷出一個深不見底的碩大天坑。
坑中有風(fēng)呼嘯而出。
蘑菇云升起百余丈，鋪展開來，繼而，蘑菇云好似張開了大嘴，一下子吸附掉了飄散在空中的所有灰粉，不聲不響地落回天坑，轉(zhuǎn)瞬沒了影蹤。
剛剛趕到現(xiàn)場的龍麒望著這令人后脊發(fā)涼的深坑，半響未曾發(fā)話。
他意識到自己捅了大簍子，連忙命令封鎖現(xiàn)場。又指使親信前往紫金山，去請莫晃。
……
段陵看到了興州方向蘑菇云剛剛上升，隨即就又縮了回去的奇觀。
顧不上驚奇，他看了一眼眼前直插云霄的南山，心中忙著自嘆：歸途尚遠(yuǎn)。
“或許，你是對的。”段陵小聲嘟囔。
山希沒有接段陵的話，他小手又摸了摸背后的麻布。
“咱們這是去哪？”段陵問走在最前面的貳九。
貳九淡淡地說道：“上山。”
“這又是什么宗門？”
“無宗無門。”
段陵叫住山希，壓低聲音講道：
“你確信他一定能幫咱們找到人？”
山希面無表情地?fù)u了搖頭。
行至山腳，原來的大道變?yōu)榍垓暄训纳降馈?br />
通往山里的路，是兩年前在胡一鍋吃飯的一位陌生老者透露給貳九的。
黃昏時分，一個稚氣未退的小娃娃騎著青牛出現(xiàn)在眼前。
山希只望了一眼那娃，然后就假裝沒看見，把視線特意撞向了別處。
“師父說山外有貴客來坊，特命重寶前來相迎。各位請隨我來。”小娃娃奶聲奶氣地說著，惹得段陵忍不住哧哧發(fā)笑。
陵村是南山深處一個不為外人所知的村子，村民皆屬南山宗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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