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瞳越來越弱的聲音,在紅衫王的心中割出了道道血口。
“他們是一些想要投靠公子的散修。”蘇瞳壓低了嗓音在紅衫王耳旁說道:“公子原本不喜生人,不過見谷地產(chǎn)生深淵,覺得有必要帶一些試路之石,便把他們一并帶來,沒想到,一路都小心翼翼,卻在成功撞開火門之后卸除了防備,令公子他……”
在紅衫王發(fā)問的剎那,蘇瞳便驚覺百家兄妹身上的氣質(zhì)沾染了太多世俗,女的穿得太妖,男子也不拘小節(jié),若是把他們也謊稱血徒,未免太牽強(qiáng),紅衫王并不是好胡弄的角色,萬一引起他老人家的警覺就不妙了。
難道事關(guān)生死,“海蘭”便要將他們無情拋棄?不!他們認(rèn)識的“海蘭”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
蘇瞳斬釘截鐵地否認(rèn),她那張冷酷且無情的臉簡直嚇得百家有錢要再暈一次才好。
“不是!”
“那這些人呢?也是血徒嗎?”精明的紅衫王突然又將自己的目光落在了早已暈厥或者是嚇得無法出聲的百家兄妹身上。
不過能把這屎盆子直接扣在門后那位頭上也是好事,反正真正誅殺緋公子的本來就是門后的魔尊,與自己,與君琰,與澹臺霸天都沒有關(guān)系……
聽聞這一句話,蘇瞳的后背心剎那被汗水完全打濕,沒有想到這老魔頭還能通過嗅覺聞得之前的戰(zhàn)息,她能篤定那門后發(fā)出巨吼的魔尊并未散出魔息,只怕引起紅衫王在意的是……澹臺霸天的力量。
“難怪,我在空氣里嗅到了一股可與一般仙君媲美的味道!”老頭聳動鼻尖,惡狠狠地說道,他這種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魔頭,之所以樂意輕信蘇瞳,無外乎是一眼便看透了在場所有人的修為,還沒有一個能達(dá)到威脅緋公子的程度。
聽到紅衫王的拳頭在自己身前發(fā)出“咔嚓咔嚓”的骨響,蘇瞳縮著脖子相當(dāng)小心,此刻她只要說錯一句話,便會令眾人通通死無葬身之地!
在他紅衫王的地界里,有妖物膽敢誅殺他最心愛的弟子,簡直是反了天了!
“妖……物……”紅衫王雙眸一縮,臉上騰起了濃郁的殺意。
蘇瞳的眼像是擰開的水籠頭,關(guān)都關(guān)不住,其實她所陳述,基本與真相無異,不過是將自己和君琰等人的責(zé)任撇得一清二白而已。
“開門之后,公子受異寶之光的吸引進(jìn)入,哪知里面關(guān)著一尊可怕的妖物,小的無能,竟未看清其原型,便看到公子……公子被火燒化的樣子!”
“然后我們與公子便用盡所有方式轟開了那扇火門,我大哥還差點撞碎了渾身的骨頭!”指著癱軟在地的澹臺修文,蘇瞳面不改色。
“然后呢?”紅衫王打斷蘇瞳的嚶嚶哭泣,迫切地追問。
就算蘇瞳不指,紅衫王也已經(jīng)在心中對它畫上了問號。
早就覺得火門奇異,自己大徒弟長居炎星,紅衫王還是第一次知曉此地隱藏著一座火門,從氣息上完全不能判斷其為何年代的產(chǎn)物,只覺得靠近之后,一股澎湃的歲月之息便會撲面而來。
君琰似乎在蘇瞳的身上看到了傲青那種不羈與頑劣的影子,心里一個咯噔,突然明白這二人為何會走到一起,與傲青相比,自己終究是少了一分灑脫。
看著蘇瞳忽悠紅衫王,君琰頭頂?shù)钠俨己灌оЭ窳鳎瑢Ψ娇墒蔷墢?qiáng)者,而且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發(fā)起飆來絕對比他娘更生猛,見到這種角色,他舌頭都有一種麻木的感覺,蘇瞳怎地那么膽大包天?
蘇瞳揚(yáng)手一指,將紅衫王的注意力牽引到了那屹立在眾人面前的巨門上。
“卻沒想到器成之后谷中突然出現(xiàn)一深坑,一股強(qiáng)大吸力將公子剛煉好的神兵徑直卷走。公子氣惱不過,以為是什么歹人在地下作祟,沿路追擊,一直追到了這座火門前。”
糊弄人的最高境界便是真假摻半,對可以坦白的事件絕不遮掩,這樣才能令對方更加相信自己的言辭。
“公子近來醉心煉器,前日在谷地以血祭出一柄蛛形神兵……”
腥紅的眼落入蘇瞳眸里,若是修為太弱者,只怕一眼便要暈倒,蘇瞳強(qiáng)行按壓自己的丹海,令自己勉強(qiáng)維持著呼吸與吐納,這才結(jié)結(jié)巴巴地“述說”起來。
“那你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紅衫王突然一把將蘇瞳提起,原來他是一位那么高大的男子,蘇瞳與其血眸對視的時候,雙腳已離地半尺!
當(dāng)然,人害怕與悲痛的時候都會激動流淚,只是二者的區(qū)別在悲傷之中極難分辨出來。
“我們都是公子最忠心的屬下啊啊啊啊!”蘇瞳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斷從眼眶內(nèi)滾落,委屈沉痛的表情簡直如假包換。
他們并不知道,所謂紅衫王,每次出行都必是白衣,白色才是他的代表,不過每每回宮,他那身素白的衣物便會被敵人的鮮血染得通紅無瑕,這才是“紅衫王”威名的由來!
他沒有否認(rèn),也沒有發(fā)怒,看來蘇瞳的確是賭對了,君琰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又從嗓子眼落回胸腔里,不會如蘇瞳一樣胡謅,只好深深地埋下了自己的頭。
蘇瞳凄厲的哭聲終于引起老人的注意,他收斂了淚水,抬起血紅的眸子上下打量蘇瞳。
“你是……緋兒的血徒?”
君琰目光驚恐,雖然他亦懷疑來人正是血王域之主紅衫王,但既以“紅衫”冠名,想必那可怕的魔君平素出行都喜穿紅衣,為何眼前老人卻一身素白,白衣白鞋,與名號極為不符,若是這一聲蘇瞳叫錯了,等待著他們的便是立即橫尸當(dāng)場的下場!
蘇瞳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突然與老人一起放聲大哭:“就是啊!公子死得好慘哇!老主人可一定要給公子報仇!”
溯源通靈對他身體的傷害太大,更何況他也經(jīng)歷了門后魔物的一吼之威。
澹臺修文蠕動著干癟的唇,似想發(fā)出什么聲音,可是剛一開口,一口濃血便從嗓子眼里擠出,眼看著就要斷氣。
若繼續(xù)任其宣泄心頭怒火,很快她們的丹田便會在老人的威壓中震碎。
不過心神不失,并不能緩解眾人此刻面對的生死危難,因為老人的悲哭聲中除了帶有魔性,也同時摻雜著極為沉重的威壓!
好在二人皆是心智堅定的修士,一陣恍惚之后又重新找回了自我。
就算不知老人與緋公子的關(guān)系,旁人都無法不看出老人對緋公子之殤的悲痛,那種沉寂如水的悲悵,仿佛黑暗里滋生的邪祟,瘋狂侵染著蘇瞳與君琰的心靈,比血根子的藥力更加猛烈,在無法自拔與沉痛之際,二人的腦海里甚至飄過了自裁赴死的念頭。
他似乎有很長的歲月沒有流過眼淚,所以最開始從淚腺中流下的竟然是紅色的血,直到抽泣數(shù)息之后,才有稀薄的淚水涌出。
老人的眼眸是赤紅的,比緋公子那尊最看重的血鼎血腥還要濃重!仿佛以干涸的鮮血層層堆疊而成,只需一直視一眼,便能讓人心中產(chǎn)生畏懼。
老人撲在地上放聲尖叫!可怕的聲音未必比門后魔音弱小,蘇瞳頓時耳廓流血,識海中仿佛出現(xiàn)一柄割裂一切的尖刀!
“我的緋兒!”
那老人擁有銀色的發(fā),身著比白云還要潔白的長衫,踉蹌走到她的眼前,“噗通”一聲,在緋公子掉落在地又砸了個粉碎的腦袋前跌倒。
而后她才看見一位老人。
等待耳中出現(xiàn)緩緩的腳步聲,等待那看不見的敵人一點一點向自己靠近,他的衣擺刮過自己耳廓,讓她皮膚產(chǎn)生了被酸腐蝕的劇痛……
她無力作為,只有等待。
以至于很多年后,每每回想此刻,蘇瞳都覺得這是自己一生中遭遇的危機(jī)中,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是什么在身后?是潛藏在亂峰地下的惡獸,還是門后妖邪的使者?那陌生卻極端陰冷血腥的氣息,讓蘇瞳第一次在活著的時候品味了死亡那**難聞的味道。
因為整個身體都如中了定身咒一樣僵硬如石!
她不敢回頭,也不能回頭!
才在火里油煎過,此刻蘇瞳便體會了四肢不聽使喚的麻木,與脊梁爬滿入蠕蟲的恐慌。
蘇瞳望著也被重傷的君琰,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百倍的笑臉,然而就在此刻,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味突然又從身后某個漆黑的地道內(nèi)傳來,而后一股攝人的冰寒,便如惡魔的利爪一樣,緊緊地攥住了蘇瞳的心跳。
面對未知且強(qiáng)橫的被封印之魔,還有那阻止任何人靠近魔地的烈火巨門,她是一點法子都想不出來。
既然那門后的聲音是在呼喚魔君與魔王,那勢必是邪非正,說不定是尊極為可怕的通天大魔物,可是夜吹與它同在,蘇瞳又不能放棄解救大師兄的使命。
祥厄雙爐在半空懸停了許久,此刻才有機(jī)會化為一道紅藍(lán)之光,“嗖”地沒入蘇瞳衣袖。不過緋公子之死與祥厄雙爐物歸原主的喜悅,也未能沖淡蘇瞳心中的恐慌。
蘇瞳與君琰并肩跪倒在地,一時之間無法消化自己內(nèi)心的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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