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九章風(fēng)云突變
第三天，六月三十日上午。
天氣放晴，持續(xù)了一周的臺風(fēng)，終于減弱了。
“欽州號”和“龍升號”生火起錨，先后離港，繞過最北端的小琉球頭，進入臺灣海峽一路南下，中午時分便抵達了淡水河口。
這一路并不遠，只有三十多海里的航程。
林嘯舉著望遠鏡，遠遠打量著建于岸邊小山頂上的那座紅毛城。
這座城堡所處的小山，緊挨著淡水河，卻并不在海邊，離海岸線約有五里。
與雞籠相比，眼前這座城堡看上去明顯小了不少，結(jié)構(gòu)也較為單調(diào)，并不是那種復(fù)雜難攻的棱堡。
目測下來，城墻只有大約兩米多高，且基本呈方形，邊長不足二百米，主城門正對淡水河。
不過，一眼望去，除了幾座紅色的尖頂樓房外，城里另筑有一座正方形的主堡，占據(jù)了全城的制高點。
這座主堡邊長約有五十米，至少十多米高，樓頂明顯筑有炮臺，墻上除了穹隆形窗戶，還開有一些射擊孔……
“怪不得駐軍不多，這就是座碉堡而已。”
林嘯放下望遠鏡，一臉不屑地說道。
據(jù)鄭成功介紹，這座城堡原是西班牙人所建，起名“圣多明哥城”，起初只是作為傳教化民之地，因而規(guī)模很小。
早在崇禎二年，西班牙人便占據(jù)了雞籠，并一路侵入臺北盆地，降服沿河諸“番社”，開辟了淡水至雞籠之水路和陸路通道，將勢力擴充至新竹一帶。
據(jù)說，西班牙人占據(jù)此處的主要目的，只是為馬尼拉大帆船航線增加一處接應(yīng)點，因此并未多派士兵駐守，也并無進一步向南擴張的興趣。
只因天主教神父們也隨行到此宣教，才在此修建據(jù)點和教堂，照他們自己的說法，是為了方便教化番民。
1642年，尼德蘭人勢力膨脹，不斷北上，乘西班牙人有事于呂宋，他們趁機攻占了雞籠，并將西班牙人逐出淡水。
之后，1644年春天，尼德蘭人由大員運來大批建材和匠人，對“圣多明哥城”重新修葺，改名為“安東尼堡”。
不過，由于漢人都將尼德蘭人稱為“紅毛”或“紅夷”，因而，此城被民間稱為“紅毛城”。
尼德蘭人是在1644年5月7日破土動工，奠下第一塊基石的。
除了石材，他們還用船只遠道運來了大量的石灰與磚頭，石灰的使用量非常大，達數(shù)千包之多。
建造時，除了挖深地基外，他們使用了穹窿式的構(gòu)造，證明他們有決心要建造一座非常堅固的城堡，以鞏固他們的統(tǒng)治。
然而，在林嘯看來，這種豪言壯語，恐怕連尼德蘭人自己都不信。
相比于棱堡，這種四方形的小型城堡，在熱兵器時代，壓根沒什么防御性可言。
不過，鄭成功曾戲謔道，最好不要將它轟爛。
因為，這座筑于山頂?shù)闹鞅ぃ浅＿m合登高望遠。
據(jù)鄭成功說，他早年曾隨父登臨參觀過這座城堡，站在主堡樓頂，可以遠眺觀音山和淡水河，東望大屯諸峰，西望洶涌大海，萬千風(fēng)云，盡收眼底。
而黃昏時分，滄海、落日、紅樓，交映成的絕美風(fēng)景，令人叫絕，可以欣賞到難得的“日落黃昏，滄海浴日”的極佳景色……
可是，眼下的林嘯，卻一點都沒有鄭成功的那份閑情逸致。
現(xiàn)在他最想的，就是立刻拿下這座城堡，越快越好！
因為，大陸的戰(zhàn)事，風(fēng)云突變，出現(xiàn)了一件完全出乎他意料的事……
就在昨天晚上，從劉旭磊的口中，他得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洪承疇這個老狐貍，跑了！
僅僅這個消息，倒還不至于讓林嘯亂了方寸，這個奸賊，即便此次讓他逃脫，也只不過茍延殘喘，多活幾日而已。
中國再大，已無這條喪家之犬的藏身之地，無論他逃到哪里，終將接受最嚴厲的懲罰。
可是，劉旭磊還告知了他另一個很糟糕的消息——南京，恐怕要被別人搶先攻占了。
讓林嘯分外震驚的是，這個別人，既不是焦璉，更不是張同敞，而是一個不速之客——魯王朱以海。
據(jù)劉旭磊報告，他和夏博敏剛剛拿下杭州，一舉殲滅了浙江境內(nèi)的清軍主力，正沿太湖北上，兵鋒直指蘇州府和松江府的時候，也不知怎么的，那個一直躲在舟山群島的魯王朱以海，卻搶在了所有人的前面，在總兵張名振和張煌言的支持下，發(fā)兵八千余人，自舟山出發(fā)，從水路進入長江，趁虛而入直搗南京，現(xiàn)已經(jīng)兵至抵燕子礬。
這個魯王朱以海，林嘯倒是聽鄭成功提到過。
早在弘光帝被害后不久，他就被總兵張名振，以及張煌言等人擁立為監(jiān)國。
大約五年前，清軍勢大，舟山淪陷，張名振曾護送魯王到廈門暫避，自己重回浙東堅持抗敵，三年前才又將他迎回舟山。
說起來，這個魯王的資格比永歷帝要老得多，是以，隆武帝遇害后，直至永歷登基稱帝，他都一直不肯稱臣，雙方一直處于一種老死不相往來的怪狀中。
現(xiàn)如今，魯王搶先一步克復(fù)南京，而韃子匆忙北逃后，張同敞的官軍進展也突然快了起來，日前已經(jīng)到了南京外圍。
這樣一來，雙方勢必在江南掀起一場內(nèi)斗。
這，可是林嘯不愿意看到的。
這種老朱家的內(nèi)訌，必定會大大影響他的原有計劃，甚至壞了他的大事。
更令林嘯煩躁的是，據(jù)劉旭磊所言，魯王他們之所以消息靈通，動作如此之快，有一個人起了很大的作用。
而此人，恰恰是林嘯極為厭惡的軟骨頭——東林黨領(lǐng)袖，“水太涼”錢謙益……
所以，林嘯現(xiàn)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江南出現(xiàn)如此亂象，只有他親自前往，才能通盤考慮，制定應(yīng)對之策。
是以，林嘯歸心似箭，他已經(jīng)一天都浪費不起了——恨不得立即結(jié)束大員的戰(zhàn)事，當(dāng)天就啟程返回大陸。
……
放下望遠鏡，林嘯就下達了攻擊指令……
與雞籠不同，這里地形開闊，可以從容登陸。
從陸地展開攻擊，迫擊炮的威力得以充分發(fā)揮，任務(wù)相當(dāng)輕松。
他決定，“欽州號”在河面上游弋，利用艦炮的射程優(yōu)勢，先遠距離轟擊城墻，嚇唬嚇唬這幫紅毛先！
才幾十個紅毛而已，說不定大炮一響，他們就崩潰了。
而特戰(zhàn)大隊這次輪休，他只派了幾個狙擊小組上岸，他們的任務(wù)，是狙殺所有溜出城外，企圖逃跑的尼德蘭人。
而主攻任務(wù)，這次就交給文標瑞帶領(lǐng)的少年營第三連了，機炮連擔(dān)任助攻。
“速戰(zhàn)速決，不投降，就消滅！”
林嘯惡狠狠地命令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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