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正陽在家里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了要送給大姑和小叔的禮物，把要送給大姑的禮物分揀出來，足足在地上攤了一堆。

    把這些東西分裝好，莫正陽兩個手里提著兩個碩大的包袱，還剩下兩個提袋，被莫清雪拎在了手中。

    兩個人在市區里輾轉了一個小時，在路上詢問了幾個熱心市民，這才來到了大姑莫湘蕓家的門口。

    莫湘蕓家的小院兒不大，大門敞開著，兩個人直接走了進去。

    小院兒里有三個孩子正在追追打打的跑來跑去，看到有人進來，這才停止了打鬧。

    “小強、小壯、玲玲，你們都過來，猜猜表哥給你們帶來什么好吃的了？”莫正陽已經有一年多沒有看到這三個表弟表妹了，雖然對于他來說，這三個人很生疏，但他還是一見面就認了出來。

    “二表哥，大表姐，你們怎么來了？”小強年齡最大，今年已經13歲了，第一個跑了過來。

    “我們來看看大姑和大姑父，順便看看你們幾個小淘氣有沒有調皮搗蛋。”莫正陽一邊說著話，一邊打開一個提袋，從中拿出一把糖來，分給三個孩子吃。

    “呀，這是大白兔奶糖！”

    “二表哥你真好，我最喜歡吃大白兔奶糖了。”

    三個孩子手里抓著糖，迫不及待的打開一顆，含在嘴里邊，舍不得咀嚼，奶糖香甜的汁水，已經足以讓孩子們陶醉。

    聽到院子里的聲音，莫正陽的大姑和大姑父一起從屋里邊快步走了出來。

    “正陽、清雪，你們怎么來了？”看到侄子和侄女，莫湘蕓一臉的驚喜之色。

    “清雪考上了云州大學，我這是專門陪同她一起來報到的。”莫正陽一邊解釋，一邊暗中打量著莫湘蕓和常存輝。

    云州距離文城沒有多遠，莫湘蕓和常存輝每年都會抽時間回老家看一看，在莫正陽的記憶中，對這兩個親人并不陌生。但這些只是記憶中的事情，莫正陽畢竟是第一次看到這兩個親人，內心之中還是有一些生疏的。

    莫湘蕓看上去40多歲，和莫正陽的奶奶有幾分相像，身材高挑，相貌端莊，能夠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也應該是一位美人來著。只是現在生活條件太差，體型非常消瘦，而且臉色蠟黃，好在還沒有浮腫，說明生活條件雖然不好，但也不是太差。

    其實這一年來，莫正陽的奶奶沒少接濟住在省城里的這一兒一女。以前城里的這一兒一女，生活條件比較好，沒少幫襯家里邊，現在家里有條件了，老太太自然也不會吝嗇，不管是吃的還是用的，沒少往城里寄。

    但莫正陽的大姑是個過日子有成算的，生活一向節儉，這一點完全隨了老太太。她家里的孩子又多，雖然大兒子和大女兒都已經成家了，但是還有兩個小兒子和一個小女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個賽一個的能吃，家里邊有點好東西，也都填補在孩子的身上了。

    看到兩個孩子手中提的東西，莫正陽的大姑埋怨道：“來就來了，怎么還帶這么多的東西？我和你大姑父都有正式工作，家里不缺吃也不缺喝的，你們帶這么多東西來干嘛？一會兒走的時候再帶回去，現在清雪上大學了，一準兒什么都缺，肯定能用得上。”

    莫正陽斷然拒絕，“您這句話我可不能聽，這是我專門孝敬大姑和大姑父的。要不是大姑和大姑父這些年的幫襯，我哪能上的起大學呀？現在你侄子有出息了，難道還不興我孝敬孝敬你們呀？”

    “孩子手里的這些東西挺沉的，咱們還是進屋說吧。”莫正陽的大姑父這才插話道。

    “對，先進屋再說，都到家了，咱們在外邊站著干嘛呀。”莫湘蕓一邊說著，一邊從莫正陽的手中搶過一個大包袱，率先拎進了屋里。

    莫湘蕓家的院子不大，正房只有三間，中間是堂屋，兩邊是臥室。

    把東西放在堂屋里，一行人走進了東邊的屋子。

    莫湘蕓沖好兩碗糖水，遞到侄子和侄女的手中，這才開口問道：“你們兩個都沒有帶行李，是不是已經報過到了？”

    莫正陽答道：“后天才開始報到，我們把行李放到招待所了。”

    莫湘蕓“啪”的一巴掌打在莫正陽的肩上，很不高興的說道：“你這孩子是不是傻呀？你錢多的沒處花了？家里邊又不是沒地方給你倆住，花那住宿錢干嘛呀，一會兒趕緊去退了，把行李搬回家來，今晚上就住家里邊。”

    “大姑，我這次是出差來的，招待所里邊還有兩個同事呢，這些住宿費都能報銷，不用花自己的錢。”莫正陽趕緊解釋道。

    “這樣啊，那你怎么沒把兩個同事約請到家里來吃飯？大姑家里的條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好著呢，請你的兩個同事吃一頓飯還是沒問題的。這么大老遠的來了，你把兩個同事撇下，這可不是同事間的相處之道，今天恐怕來不及了，趕明兒你把他們兩個一起叫上，大姑給你們做點好吃的，免得回到單位以后，被人說閑話。”莫正陽的大姑考慮的很周到。

    “還是大姑想的周到，不過這一兩天恐怕不行，等過兩天工作上的事情忙完了，我會把他們兩個帶過來。”既然是大姑的一片心意，莫正陽也就沒有推辭。

    “大姑，你別光顧著和二哥說話，你看看我們都給你帶啥來了？你看看喜歡不喜歡？”因為老太太在莫正陽的家里住著，莫正陽的大姑和莫正陽一家人的關系處的特別好，莫清雪對這個大姑也很依賴，忙不迭的開始獻寶。

    “看你這副興奮的樣子，肯定都是好東西。大姑住在省城里邊，啥都能買到，啥都不缺，你說說你們大老遠的帶這么多東西過來干什么？”雖然嘴里邊埋怨著，但家里人想著她，大老遠的給她帶過來這么多東西，心里邊兒還是挺高興的。

    “大姑您雖然住在省城里邊，但有些好東西，在咱們云州市可不一定能買到，這里邊兒的好多東西可都是我二哥專門從京都給您帶過來的，都稀罕著呢，您看了指定喜歡。”莫清雪一邊說著，一邊拉著大姑的手來到了堂屋里。

    莫清雪蹲下身去，把東西從包里一樣一樣的掏了出來。

    幾個孩子都圍在旁邊看稀奇，莫湘蕓夫婦也很好奇，這大包小包的，里面到底都裝了些什么東西？

    隨著莫清雪把里面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掏了出來，孩子們不斷的發出歡呼聲，莫湘蕓兩口子卻是越來越驚訝。

    莫清雪首先掏出來的就是一大包奶糖，這一大包奶糖足足有四五斤的樣子。三個孩子嘴里邊的奶糖還沒有吃完，手里邊也還攥著幾顆，現在看到竟然還有這么一大包，一個個眉開眼笑，喚呼出聲。

    莫湘蕓狠狠瞪了幾個孩子一眼，訓斥道：“看把你們幾個兔崽子高興的，看在你們表哥表姐的面子上，手里邊的奶糖我就不收回來了。但是，這一包奶糖你們可不許偷吃！這可是最高級的大白兔奶糖，稀罕著呢，平時有錢也買不到，這些得留著慢慢吃，說不定以后還有大用處呢。”

    “大姑，這里還有更好的呢！這是二哥專門給你尋摸的牛肉干，一共有十斤呢，二哥說您過日子太細，要好好給您補補身體。”在這個肚子都填不飽的年代，牛肉干絕對是最稀罕的好東西，莫清雪特意拿出來獻寶。

    “這牛肉干可真香！這么好的東西我可不能要。”莫湘蕓拒絕的很干脆，“我這身體好著呢，這么好的東西給我吃不是糟蹋了嗎？大白兔奶糖，大姑可以留下，但這十斤牛肉干兒，你一定得帶回去，你奶奶都這么大年紀了，這么好的東西應該留給你奶奶吃，我還年輕著呢，哪里用得著補身體了？”

    “大姑，家里邊兒不缺好東西，這是我專門帶給你的。我留在家里邊的牛肉干還有好幾十斤呢，可比你這些多多了，這是你侄子孝敬你的，你就放心享用就行了。”莫正陽趕緊解釋了一通。

    這一個大包里邊都是吃的，莫清雪又從里邊掏出來20斤臘肉和四只熏雞。

    “這可都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好東西！買到這老些稀罕東西，這得費多大的勁兒啊，你怎么都給我送過來了？”莫湘蕓非常吃驚。

    “我現在是物資訂購處的處長，手里邊經手的好東西多著呢，買這些東西也沒花幾個錢，都是市場價，要不是大老遠的帶過來不方便，這些東西您想要多少，我都能給您弄過來。”莫正陽只能這么解釋。

    “我上次回老家，你奶奶跟我說你已經是正營級軍官了，你現在這個物資訂購處的處長是什么級別呀？聽著倒像是挺有實權的樣子。”莫湘蕓好奇的問道。

    “我現在已經是正團級了，我們物資訂購處的主要工作范圍就是食品和農副產品的訂購，也算是有些實權吧。”

    “什么‘也算是’呀？這么好的工作要還不算是有實權，那什么樣的工作才算是有實權呀？”莫湘蕓嗔怪道，“現在這個年月，什么也沒有一口吃的重要，你這可真是有實權的好工作。真沒想到你這么快就已經是團級干部了，大姑真是為你驕傲！”

    莫湘蕓本以為好東西都在這一個包里了，沒想到莫清雪打開另一個包之后，里面的東西更值錢。

    第二個大包里基本上都是衣服和布料，成衣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各種不同材質的布料。

    其中最昂貴的就是4塊麥爾登呢的料子，這四塊料子，兩塊顏色稍顯靚麗的是給莫湘蕓做風衣或者列寧裝用的，另外兩塊兒可以給常存輝做兩件中山裝。

    僅僅這四塊料子的價錢就將近600塊！

    除了這四塊最昂貴的麥爾登呢之外，其他都是一些較為常見的布料，這些布料的數量很多，足夠莫湘蕓的全家人，每人都做上幾身衣服了。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麥爾登呢呀？聽說這種高檔布料只有在京都和魔都才有的賣，我們那么大的廠子，也只有兩個人穿過麥爾登呢的衣服。”手指輕輕撫過麥爾登呢，莫湘蕓如在夢中，心中喜歡得不得了。

    莫正陽道：“那你馬上就是你們廠里第三個穿麥爾登呢的人了，這兩塊兒顏色靚麗點的，不管是做風衣還是做列寧裝，都挺合適，您穿上指定漂亮。”

    “我只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廠委干事，穿這么高檔的衣服，有點太扎眼了吧？”莫湘云非常不自信。

    常存輝突然說道：“我看行。可惜現在天還熱著呢，一時半會兒的還不能上身。不然的話，等你穿上麥爾登呢的列寧裝去你們廠委辦公室轉上一圈，你們廠的那個劉廠長指定要好好考慮考慮，肯定不敢輕易給你穿小鞋、下絆子。”

    莫正陽聽這話里的意思，似乎他大姑在廠里遇到了什么困難，眉頭微皺，問道：“我大姑是不是得罪這個劉廠長了？事情嚴重不嚴重啊？要是事情嚴重的話，我可以想辦法給我大姑調動一下工作，指定不能讓我大姑被那個什么劉廠長欺負。”

    常存輝看了看屋里的幾個孩子，說道：“你們幾個去院子里邊玩兒，別都圍在屋子里亂哄哄的，清雪你去看著他們點，別讓他們打起來。”

    被大姑父當做小孩子看待，莫清雪有點不高興，但她也不好說什么，有點不情不愿的領著幾個孩子去了院子里。

    等幾個孩子出去之后，莫湘蕓問道：“老常，這種事情說給正陽聽不好吧？”

    常存輝的語氣很堅定，“你就是一個普通的廠委干事，而我也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技術員，咱倆都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不知道應該怎么處理才合適，正陽雖然年輕，可他現在都已經是團級干部了，肯定比咱們兩個有見識，我看還是聽聽他的意見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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