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蘇宛芷離開的背影,蘇文晨的目光里滿是寵溺的笑意。
蘇宛芷著急忙慌趕到城外,已經(jīng)比昨日晚了有一會兒了。
昨日受過她恩惠的人們看到她的身影,全都不自主的站了起來,致以真摯的謝意,蘇宛芷點頭示意一下,不再多說,挽起袖子就開始干活。
與此同時,百里之外的蘇家村,村長蘇有德帶領(lǐng)村民積極與災(zāi)難抗爭,他們沒有期盼別人的幫助,更多的是盡自己所能尋找食物,靠著之前藏起來的糧食生活。
然此時此刻,看著面前那一麻袋一麻袋小山似的糧種,他的眼眶濕潤了,發(fā)出長長的嘆息。
王氏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笑著道:“我說老頭子,沒糧食愁,現(xiàn)在有了怎么還這幅表情?”
蘇有德看了她一眼:“你懂什么啊,這是蘇家丫頭送過來的,你說咱們也沒幫人家什么,人剛回去,就送來這么些,也不知道在蘇家日子過得怎么樣。”
說起來他就慚愧,蘇婆子蘇老頭對蘇宛芷所作所為,即使不清楚,他們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卻什么都沒做過。
“我說你這老頭子,你也真是的,蘇家丫頭是咱們的恩人,以后記著點吧。”
蘇有德敲了敲已然沒有煙葉的煙袋,低聲自語,仿佛在說給自己聽,又仿佛說給別人。
“恩情太大了啊!”
面前這一大堆糧食,并不是用來吃的,而是糧種。
糧種!救命的種子,帶來了下一個季度的希望。
這場沒有任何征兆的災(zāi)難,淹沒了他們辛辛苦苦種植半年的糧食,也淹沒了他們的希望。
當這些種子擺到面前的時候,蘇有德紅了眼眶。
因此說什么都要把蘇宛芷捎信兒托他辦的事情辦好,不管怎樣,任務(wù)艱巨,責任重大。
信上說,這些種子,不要錢,按照鄉(xiāng)親們各自擁有的土地分配,甚至包括附近十里八村僥幸活命的鄉(xiāng)親。
只希望他們能答應(yīng)她一個條件,那就是同意她買下蘇家村附近那座荒山,雇傭附近的村民干活。
這個時候送上糧種,相當于救大家的命,別說一個條件了,就是一百個也答應(yīng),更何況這并不算是條件的條件。
相反,這跟天上掉餡餅差不多。
風調(diào)雨順的豐收年里,他們這些目不識丁無一技之長的農(nóng)家人想找個活計都不容易,更何況現(xiàn)如今民不聊生。
這個條件讓蘇有德歡喜不已的同時,心里卻閃過濃烈的不安,生怕只是一個美夢,當夢醒來,一切不過是泡影。
和他生活半輩子的王氏豈能看不明白他的表情,大嗓門在他耳邊吆喝了一身:“老頭子,別發(fā)呆了,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伙兒吧!”
蘇有德這才猛一激靈,跌跌撞撞的從帳篷里跑了出去。
不多時,蘇家村這片廢墟土地上,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蘇安城城門外,第一批吃飽喝足的女人們抹了把嘴,鼓足勇氣站到蘇宛芷面前:“蘇姑娘,我們能幫忙嗎?”
啊?蘇宛芷正在給排隊的人舀粥,沒聽太清楚。
女人眼底閃過一絲窘迫和慌亂,踉蹌兩步悄悄后退,蘇宛芷連忙追問:“這位大嬸兒,有什么事情您盡管說。”
在蘇宛芷連續(xù)追問下,女人這才說出自己的目的:“其實俺們也能幫忙,您看我們可以嗎?”
接連兩日,瘦弱的蘇宛芷忙的連軸轉(zhuǎn),她們看在眼里,那瘦瘦小小的身體比之她們不逞多讓,為什么人家可以,她們不可以。
這幾個女人來自同一個村子,平日關(guān)系要好,今天吃飽之后,終于鼓起勇氣提出來要幫忙。
蘇宛芷先是沒明白,待反應(yīng)過來,樂不可支的回答:“當然可以啊。”
有人幫忙何樂而不為?特別是這幾個女人在災(zāi)民中間看起來干凈不少,可見平日里也是講究的。
“哎!好嘞,俺們這就去洗洗手。”
婦人頓時樂的分不清東西南北,高興的手足無措。
接下來的半日,多了幾個婦人幫忙,蘇宛芷和映雪等人省了不少力氣。
這樣白日施粥賑災(zāi),晚上回府休息的日子不知不覺過去了半個月,除了每天早晨照例給孟氏請安外,蘇宛芷和蘇永光趙羽柔沒有任何交集。
自那天當眾掌摑蘇婉若后,這個名義上的妹妹也沒再出幺蛾子。
而知府梁仲才自那日宴請之后的第二天,就派人拿著簽字畫押的紙條挨家挨戶上門收銀子了。
得到的錢倒是夠災(zāi)民安穩(wěn)度過了半個月。
然而,有再多的銀子都不夠養(yǎng)活成千上萬的災(zāi)民,這么一直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要從根本上從源頭上解決問題。
臨近秋季播種的時間,蘇安城管轄內(nèi)一望無際的土地被淹沒,無糧種無百姓,梁仲才欲哭無淚。
恰在此時,一個長長的隊伍由遠及近,自南邊緩緩而來。
知府梁仲才第一時間收到消息,原來是欽差來了!
盼了將近一個月,終于來了,他長舒一口氣,心卻又快速吊了上來,生怕來人難伺候。
誰知道,今年流年不利,好的不靈壞的靈,當人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傻掉了。
恨不得當下扇自己幾個耳光,什么破烏鴉嘴,亂嘚嘚什么。
只見來人四十多歲的年紀,一身黑色官服,神色倨傲,嘴上揚起不屑的弧度:“梁大人,這就是你所謂的救災(zāi)賑災(zāi)?這么長時間你都干什么了?”
“回...回大人,小人已經(jīng)開倉鎮(zhèn)糧,每日供應(yīng)米粥。”梁仲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腦袋恨不得低到地底下。
面前這位他曾經(jīng)見過一面,乃凌北國有名的戶部尚書王元大人,誰人不知此人掌管戶部數(shù)年,摳門摳的不忍直視人神共憤,誰要能從他手里頭摳出來東西,那才是真本事。
誰想到圣上偏偏派此人前來賑災(zāi),實在是......
這其中酸爽的滋味兒不足為外人道也。
他仿佛看到了渺茫的未來,未卜的前途。
王元卻一反常態(tài),竟然給了他一句鼓勵:“嗯,干的不錯,繼續(xù)努力。”
“是,謝大人,下官定當竭盡全力,為圣上分憂,為凌北效力。”
“還望大人移步前往府衙,稍作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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