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宴結束后,傳出了一件驚動天下的事,也正是這件事,將蘇卓在道爭上技壓洛河學宮翹楚南宮不夜的風光盡數蓋了下去,不少人還沒來得及為蘇卓表現出來的實力而感到震驚,便已經被這件事情緊緊攫住了目光。
玉山書院破格招了一人。
其實破格招收弟子這樣的事情,也不算非常稀罕,每隔幾年,便能夠聽說那么一兩例。
然而這一位遠遠沒有這么簡單。
她是憑借李太卿的玲瓏棋子叩開了書院大門。
光是這一點,就已經非常了得,畢竟前面五位得到玲瓏棋子的,都已經是當世人杰,即便白小璃出身并不好,只是一介花魁,修為更是低得可憐,僅有啟心境,然而并不妨礙天下人開始對她的未來充滿期待。
只一天的功夫,白小璃的身份地位便已經天差地別。
對于這件事情,盡管南宮不夜不知道玉山書院的學生心里面究竟是怎么想的,可他知道,徐鳳蓮肯定會不痛快。
因為白小璃是徐鳳蓮的中意之人。
南宮不夜正對著鏡子,就像前幾次與徐鳳蓮見面之前做的準備一樣,他小心翼翼的打扮自己,因為在道爭上輸給了蘇卓,所以他這一次打扮得尤其認真仔細。
他覺得自己已經讓徐鳳蓮失望過一回,不論如何都不能再讓徐鳳蓮失望了。
徐鳳蓮喜歡美人。
南宮不夜抬手輕輕插上一枝金步搖,看上去鮮艷攝人。心想,她應該會喜歡的吧?
那一句“天不老,我不棄”并非是隨便說說而已。
早在聽說徐鳳蓮的時候,南宮不夜便認為徐鳳蓮是他想要廝守一生之人,望海宴一見,更加難以自拔。
他想要徐鳳蓮接納自己。
洛河學宮的人都住在城東的四欄花別苑,南宮不夜就住在徐鳳蓮斜對門的廂房里。
經過院落的時候,他看到了正往外走的許箐蕪。
許箐蕪姿色確實很不錯,不過比起自己,還差了一點。
這是南宮不夜第一眼的感覺。
仔細一看,發現對方白如象牙般白皙的肌膚上正浮著淡淡的一層酥紅,香汗浸濕了里層的小衣,將云鬢襯得稍顯凌亂,盡管已經遮掩得很好,可他天生敏銳,還是注意到了這些細節。
南宮不夜了然過來,心跳禁不住快了幾分的同時,也渴慕著自己有朝一日能夠與徐鳳蓮顛鸞倒鳳。
許箐蕪終于注意到他。
目光交錯。
許箐蕪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躲閃著他的目光,小聲說道:“郡主就在屋里,南宮道友請進吧。”
南宮不夜看了她一會兒,才點了點頭,拾階而上。
門虛掩著,輕輕一拉便開了。
徐鳳蓮就在屋內,正披好衣袍,將絲絳一系,顯出玲瓏起伏的絕佳身材,抬眼看到站在門口的南宮不夜,本就心情煩躁的她目光閃過兩分嫌惡,“你來做什么?”
望海宴上之所以與南宮不夜接觸,只是想要利用他而已。
眼下南宮不夜已經沒什么用了,她并不想和這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偽娘扯上半點關系。
哪怕對方確實已經美得傾國傾城,放在前世,定有無數人愿意爭相追捧,然而很可惜的是,她并不好這口。
南宮不夜身子微微一顫,昨日還在道爭上連敗三位翹楚不可一世的他,在這個英氣動人的女子面前,活像一只膽怯的白貓兒,囁嚅著說道:“我,我覺得……你應當心情不大好。”
徐鳳蓮忽然露出笑容:“你很了解我?”
南宮不夜聽不出徐鳳蓮的意思,只是字斟句酌的輕聲說道:“我只是有這種感覺,所以過來看一眼,而且……而且我也想要見你。”
“很體貼,很溫柔。”
徐鳳蓮看著他,“你的感覺沒有錯,我確實心情不太好,所以請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
南宮不夜咬著薄唇,鼓起勇氣道:“我可以陪你。”
徐鳳蓮勾起唇角,毫不客氣的說道:“可我不需要。”
南宮不夜臉色蒼白了幾分,擠出一個笑容:“我就在斜對門的廂房,隨叫隨到。”
徐鳳蓮微微點頭。
南宮不夜離開了,小心翼翼的帶上門,門內一片安靜。
徐鳳蓮閉上眼,負手站著。
她的心情確實不好。
不過內在原因卻要遠比南宮不夜想到的更為復雜。
她本以為蜇龍潮會是一個讓她躍過龍門的機會,可來到這里,卻發現并沒有這么簡單。
一些事情開始超出她的掌控。
尤其是那些與蘇卓沾上邊的事情,比如望海宴上的道爭,比如白小璃進入玉山書院。
更加出乎她意料的是,白小璃之所以能夠進入書院,并不是憑借蘇卓的舉薦信,而是那位被稱作“桃李二三滿江山”的李太卿的玲瓏棋子。
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這其中一定發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雖然無法置信,可她仍然覺得這應該也與蘇卓有關。
倘若真是這樣,即使蘇卓不是主角,那他身上的主角光環也已經十分明顯了。
接連受挫,確實讓她感到羞辱,可這并無法真正影響到她的心境。
失敗只是一時的,只有無腦的反派才會睚眥必報,她想成為主角,就不能這么容易動怒,盡管她真的動了殺心,可還是忍了下來。
只不過,打從笙月山回到望海城后,她便感到冥冥之中有種危機感在來臨。
在她看來,能夠帶給自己這種危機感的,唯有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長樂侯——蘇卓。
“擁有主角特質的人,只能活下來一個么?”
徐鳳蓮若有所思,她正在猜測游戲規則,前一世的記憶都是珍貴的財富,正是有這些記憶的存在,她才能夠如此迅速的捕捉到冥冥中的天意,“可能還有些出入,不過應該差不離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目光一閃,擺上筆墨紙硯,素手拈筆,在宣紙上寫上了一行字——
“不管你是什么人,如果看得到的話,可否告訴我,這偌大的天下,是不是只能有一個主角?”
她緊緊盯著那宣紙,三炷香后,仍舊未有動靜。
徐鳳蓮喃喃說道:“興許是我多想了。”
她將那張紙揉作一團,隨后在手中化為碎屑。
……
……
“掌柜的,您看這個簪子怎么樣。”
黃依依拿起一枝金絲玉簪,望向站在一旁的王昔玥,對方卻不為所動,她只好看著糖雕師傅以絲線般的糖漿雕畫出栩栩如生的鳳凰來,看了半天,便覺得無趣,目光回到手里的玉簪上面,不由癟嘴道:“還是簪子好看。”
“你不懂。”
王昔玥微微一笑,拿出幾文錢買下了一枝糖雕鳳凰,放到嫣紅的唇畔輕輕抿了一口,柔聲道:“這東西啊,可不一般。”
前一世的公司樓下就有一些小攤販,有時候處理完手里頭的一大摞事情后,便會讓那個體貼可人的秘書跑到樓下為她買幾串上來,每次那傻丫頭買回來的時候,捂得那叫一個嚴實,好像生怕別人知道自家女總裁的這些小嗜好,因此動搖了女總裁說一不二的威嚴一般。其實那丫頭不知道,有些時候正是反差萌才最受歡迎。只可惜后來一座又一座的高樓建起,城市要規范,這些小攤販的生存空間也越來越小,最后都一窩蜂擠到了招徠旅游者的古巷里頭,她有時候想要忙里偷個樂,也不行了。
在這里生活久了,她發現自己是更喜歡這里的。前一世坐擁一個商業帝國再怎么風光,也不如當個望海商會女掌柜來得自在。越是現代化,人與人之間便愈是疏遠,節奏越來越快的結果就是人心的浮躁。她現在站在這里,放眼望去,有雕檐綺戶,聽在耳朵里的,是各式各樣的吆喝、閑聊,還有文士書生的侃侃而談,人與人之間很熱絡,她很喜歡這樣的氛圍。
她對這一世十分滿意,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兩世下來,她都是孤身一人。
前一世光顧忙著事業,那一年,她二十六歲,走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孑然一身。
至于這一世,不知是兩世為人的緣故,還是因為有著獨特無比的經歷,都讓她難以對哪個人動心。
如今已經二十歲,過不了幾年怕是又成大齡剩女了。
這大概就是自己的命吧。
王昔玥經常這般自嘲的想著,她不覺得哪個男人真有這個本事收了自己。
黃依依樂道:“對掌柜的來說,哪樣都不一般,還記得您常常念叨城西的冰糖葫蘆呢。”
王昔玥淡淡一笑,正準備開口,卻似是注意到了什么,望向不遠處。
那里正站著一位氣質姿容俱佳的女子,舉手投足都極有氣度,讓人一眼便會產生“這應該是官宦人家的大小姐”這種念頭。
黃依依見王昔玥欲言又止,好奇的順著王昔玥的目光看去,隨同自家掌柜一起參加了今年望海宴的她一下子就認了出來:“那不是一直跟在徐鳳蓮身邊的那位大周青州巡撫千金么?”
王昔玥看著許箐蕪一會兒,說道:“依依,一會兒你自己先回去。”
黃依依看著自家掌柜的神色,便知道她又在打著什么算盤了,眨巴了幾下眼睛,然后長長嘆了口氣。
唉,又讓掌柜的給拋棄了。
……
……
“許大小姐好眼光呢,吳錦記的胭脂水粉,應該是望海城的脂粉店鋪里最好的了。”
許箐蕪有些心不在焉,忽然耳畔聽到聲音,心中一驚,抬眼一看,卻見一道纖細的身影站在面前,玉靨精致無暇,一剎那的驚艷讓她生起了幾分自慚形穢的感覺,只可惜胸前一馬平川,否則便是無可挑剔的絕世尤物。不過,最讓她感到印象深刻的,還是那一雙鳳眸里流露出來的氣質,那是一種真正上位者的感覺,看似波光蕩漾春水盈盈,卻讓許箐蕪有種被看穿的感覺,讓她心中禁不住緊張起來。
她認出了此人的身份,望海商會那位傳奇的女掌柜,王昔玥。
徐鳳蓮盡管是大周王朝的郡主,洛河學宮的頂尖翹楚,可若要論起身份,這位女掌柜卻絲毫不差,她在望海城中的地位更是其他人難以企及的。
這樣一位大人物忽然與自己搭話,許箐蕪除了受寵若驚之外,便是感到不安,不過她好歹也是名門之后,見過的場面并不少,只是一怔的功夫,便已經將無數的思緒盡數收起,得體的施了一禮后,輕聲道:“見過王掌柜。”
王昔玥似笑非笑道:“許小姐似乎有些心事?”
許箐蕪的神色閃過一絲慌張,垂首輕聲道:“多謝王掌柜關心,我確實有些煩心,不過卻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這么多的胭脂水粉,不知道買什么好呢。”
王昔玥看著她,微笑道:“要不找個地兒,讓我幫你參詳參詳?”
許箐蕪抬起眼,望向那張令天下她也艷羨不已的絕美容顏。那道目光深邃而犀利,緊緊的攫住了她,讓她有種別無選擇的感覺:“那便……有勞王掌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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