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在層巒疊翠的山峰間飄飛,木真從雙子峰處的暫住地已經出發了半個多時辰。
他沒有帶上嚴實幾人,一個人的行走更方便一些。索風已經醒來,需要幾天時間的身體自我修復,留下嚴實幾個對他也是一個照看。
木真并不是無目的地行走,他在跟著心神的感知,以及那種若有若無的,從夢境中得來的一絲氣機的牽引而尋覓。他現在已經調整了自己的計劃,將尋找玉龍劍與見證夢境并列,甚至更趨向于后者。
每個人都對自己的身世更感興趣,哪怕木真身為一國之帝。從他記事起,他就是紫山帝國的帝,身邊只有一個比他只是大了半個時辰的雙胞胎姐姐。他的腦海中父母的印記十分模糊,姐姐木芙蓉同樣如此,這成了帝宮中的一個不解之謎。早年,在萬立之前的帝宮老總管只是含混地向他們解釋過一句,他們的父母因修煉走火入魔,雙雙早亡。
現在,一個夢境中一再出現的無名老人,有可能,只是有可能是一位木家的前輩,找到他,曾經消失的一段歷史是不是就會重現,在他眼前清明起來?
當然,玉龍劍加紫靈對于他更具吸引力,不然,他不會說走就走,后宮中可是剛剛添了兩位水晶玉體的妙人兒,離開是需要勇氣和定力的。
心神一跳,他感到了一絲異樣。掠過一片高聳的碧翠,木真開始下落,身形與穿透樹冠的日光一同墜下,半空中他的雙腳突然被彈起,顯而易見的虛空卻有了強大的阻力,他落不下去了。
就在木真猶疑的一瞬間,腳下的虛空突然失去了阻力,他的身體快速地落了下去。
抬腿邁步,綠草茂盛的草地上卻如長滿了看不見的人手,一齊纏上了他的雙腿,每一步都是那么地困難。虛空中也如落下了數不清的大腳,仿若要踩扁他的身體。
丹田被鎖,呼吸困難,木真始終發散著淡金色芒光的雙眼微微迷了起來,看向周圍的環境。草地、樹木、山石……并沒有什么特殊,只是靜的可怕。視力所及,也不過十丈之距。一層薄霧鎖住了遠方。
木真一直自視甚高,自傲始終伴隨著他成長。在他幾十年的人生中他總是周圍一切人和物的主宰,他已經習慣于掌控別人,掌控世界。此時此刻,從未有過的無力感,讓他想起來了一句話:天外天,樓外樓。
這是到了那個夢境中出現的老人的地盤,他太過強大。木真搖搖頭,一抹無奈的笑容出現在他的嘴角。堅定地抬腿邁步,他向前走去。退縮不是不可以,但他木真認識的文字中,退縮與他的八字不合,早早地就被他剔除在外,不予采用。是敵是友見了才知道,若是遇到這點考驗就退縮,還奢談什么紫玉大陸的霸主!
帝位久坐,一身氣血有了神圣之力。木真越走越快,最后竟然如在宮中閑庭信步一般自如。
前方飄過一道霧靄,就在木真走得快意,微汗加身之時,眼前始終凝固的霧氣突然流動起來,并向四方快速地退卻,接著眼前一亮,天明山朗,被薄霧鎖住的一切閃現出原貌。
木真立住了腳步,眼角快速地跳動,心臟也用力地鼓動了兩下。前方,那個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夢中,并將他帶到此地的幻境,此時此刻就在他的前方。
山坡、小屋、大樹、老人、以及老人身后書寫“紫靈谷”三個大字的崖壁。
老人坐在樹下的石墩上,白發及腰,他微微閉著眼睛,仿佛睡著了。那棵樹,可真大啊,樹干得有十人環起手來那般粗,樹冠遮天蔽日,幾乎看不到邊際。小屋、甚至是崖壁都被其籠罩在其中。
就那么原地看著老人,老人安詳地睡著。木真忘記了時間,忘記了自我,時間在這一刻似乎已經停滯不前,達到了永恒。
某一個瞬間,老人倏然睜開了雙眼,無情地打破了這永恒的氛圍。
“你真的來了。”老人開口,聲音有一種穿透感,溫和的語調竟然給人一種千里之外都能真切入耳的感覺。“剛剛好,沒有遲到。”
木真無言以對,他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這個老人面前,他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一直未能體會到的一種滋味遍布全身,那是一種做晚輩的感覺,溫暖而又舒適。
“知道為什么叫你來嗎?”老人溫潤的目光掃過他的身體,“三十六歲,走到了神級三層,因為帝的身份,天庭免去了你三次雷劫,你走得太順,順進了一個死循環。”
木真駭然地瞪大了眼睛,這個老人為何對他的修為境界如此了解?知道他的身份不奇怪,既然能夠托夢給他,那他的身份就不是秘密了。但他的修為境界一直是紫山帝國中最大的秘密,除了他本人,即使天天在他身邊的萬立都不可能知道分毫,有的只是一個猜測和估算。
老人對木真流露出的驚奇毫不奇怪,繼續道:“天地分陰陽,陰陽合則天地融,這不假,在你的身上已經完美地體現出來。”
木真的雙眼已經睜大到了極限,心臟也在一瞬間停止了跳動。
“但,天地間也是有規則的,你的路已經走到了盡頭,四層就是你的終結點,逃過的幾次雷劫會一次性降臨,生無可生,毀滅是必然。”
木真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終于開口道:“不勞前輩牽掛,我現在的感覺很好。”他絕對不能忍受此老頭對他修煉之路的否定,這等于是宣判了他的死刑,首先毀滅的就是他的精神。
老人的嘴角現出淡淡的笑容,“你沒有聽完整我的話,就急于反駁,可見,留在帝宮地下宮殿的那些東西,對你的影響有多大。你從小就是看著這些東西長大的,你的修煉之路也是從那里起步的,你也取得了堪稱輝煌的成就。所以,你的生命已經與這些東西相融合,離不開了。”
“你到底是誰?”聽到這里,木真已經不能靜心聽他講道了,對紫山帝國帝宮,特別是地下宮殿有什么都清楚的一個人,會是誰?
老人神情依然平靜,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天地萬物,自有它運轉的規律,適者生存,是最基本的法則。修煉之人卻是要打破這種規則,逆時間和時空而動,這已經違反了天道。在這個基礎上,你又將天地間最自然,最基本,最美好的陰陽合力拿來毀壞,生命的延續是天條,生命的繁衍是鐵律,違和天意的修煉是要遭天譴的。”
木真臉色刷白,木然站在那里。
給了他如此大的詛咒,知道了他如此多隱秘的一個人,按照木真帝之前的處事風格,此老頭早已死過幾次了。但此刻,木真不單生不出一絲要動手的**,甚至被對方詛咒得心都在顫抖。
“紫山帝宮中一直有個秘密解不開,也是你的一個心結。今天我來告訴你,你的祖輩都死在這個合歡攝魄功上,且都是英年早逝。一代又一代,都沒能逃出這個死循環。他們在當時也都取得了同輩望塵莫及的成就。當然你是最為妖孽的一個,年僅三十六就到了神級三重,放眼天下,同代人能夠與你齊肩的我至今看不到,但最可悲的也是你,到了你這一代,木家也許就走到了盡頭,不會有后了。”
木真的喉結動了動,卻沒有張開嘴。對面坐在石墩上的老人給了他太大太多的心靈震撼,每一句話都像一把能夠刺透他心臟的利劍,那里已經鮮血淋漓。他是帝,平日里無人敢這樣對他講話,更何況是肆無忌憚地教訓與詛咒。
“說起來你也許不相信,這個合歡攝魄功可能來自于仙界的一個笑話。極有可能是仙界的一位醉酒仙人天馬行空的一個想象,一揮而就后,隨賜予紫玉大陸的法器,一起扔到了凡間,至于在凡間可能引起的天翻地覆,醒酒后的仙人怕是不會聯想到他自身的。當然,也不能排除這位仙人是刻意而為之,是一個走心的惡作劇。至于紫玉大陸會否洪水滔天,他坐在仙界,閑看笑話。”
木真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仙界?來自于仙界的一個笑話?真的有仙界嗎?
“至于我是如何知道的,”老人搖搖頭,“我是猜的,因為我同時還知道了另外幾個笑話,而這些笑話似乎都在一步一步地演變為災難。”
木真已經被雷暈了,在這個老人的話語中,人人向往的仙界本身似乎就是一個笑話,不是不存在,而是十分荒唐。這怎么可能?
“仙界住著的是仙人,但也是人。”似乎要解開木真心中的疑問,老人目光看向一個虛空,淡然道,“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有人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是非黑白。沒有什么奇怪的。”
老人說完,似乎隨著目光整個心神也走向了虛空,雕像一般,靜止了。
木真的喉結又上下移動了幾個來回,終于有了再次開口的氣力,不過,還是那個問題,“前輩,您一直沒有回答我,您到底是誰?”
老人的目光從虛空中收回,看向木真那張英俊的臉龐,緩緩道:“我姓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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