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睿對早年看過的某閑書中的三重境界印象深刻。
第一重,山是山,水是水。
第二重,山不是山,水不是水。
第三重,山還是山,水還是水。
這是一個由簡而繁,再由繁化簡的過程。
這樣的邏輯契合他的經歷,也符合源于一,也歸于一的東方哲學。
有著這樣的核心認知,奧卡姆剃刀法則在他眼里就顯得很順眼。
簡單、樸素、直接,強調有效性,很是務實。
所以,心靈術士和心靈武士掌握的技藝很雜,但作戰風格卻簡潔。
畢竟是他的造物,秉持的風格理念跟他是一脈相承的。
先疊一堆,然后武士就是拳拳到肉的砍砍砍,而術士則是炮臺式的。
效果也很好。
距離較近的那些混合怪,沒怎么出招,就被騎臉后的基礎劍術砍成了十七八段,慘死當場。
而距離遠的,面對火神機炮般的能量彈掃射,也是頗顯無力,比被高壓水龍沖擊的人還慘點,想要逆勢而上都做不到。
更關鍵的是能量彈造成的侵蝕,就宛如將一塊兒蛋糕一點點的霉化,每一片侵蝕,都會改變被侵蝕物質的屬性,使之喪失原本的功能性。
這個威脅其實是做致命的,就好比一邊在舞臺上表演,一邊在趁機拆掉舞臺。一旦拆到一定比例,舞臺所代表的規則也就終結了。
這是趙文睿在借傀儡之手逼宮,從而通過觀測對手的手段,更多的掌握其信息。
不過他這次的對手也不是好相與的,舞臺上的這些棋子,是有變招的。
那些遠處的混合怪,借著廢墟掩體的遮擋,進一步聚合,生成幾頭龐大的怪異。
這些怪異乍一看像是由枯木半融合而成的巨型昆蟲,有著八條腿,不拘一格的身形,枝杈宛如昆蟲的針毛。
最為特別的是它們腦袋前端的口器部分,也是有著緩緩旋轉的能量漩渦。
不過它們噴射的不是彈丸,而是光束。
就像太空歌劇背景下的星艦粒子炮開火,粗大如雷柱天罰,聲勢煊赫,威力不凡,瞬間的高亮光芒,將周遭一大片區域都能照亮,光是其余威,能都在大地上犁出焦黑壕溝,將土石燒成熔巖。
面對這樣的重火力單位,心靈術士并沒有硬懟,而是靈活的閃避。
從能量角度就能看到,三名心靈術士之間,始終保持著能量流的鏈接。
這個術技名為三位一體鏈,在這種鏈接狀態下,任何一個點都是傳送錨點,哪怕是高能壓環境,也可以進行有軌瞬移,而不用但心引發時空之力的反噬。
因此,心靈術士雖然敏捷、力量都遠不及心靈武士,但卻十分靈動。
并且它們也不是一味的躲避,而是見傷害輸出轉嫁給心靈武士來施展。
砍瓜切菜般干犯附近的混合怪后,心靈武士很快便投入到針對大怪的作戰中。
在心靈術士的能量鏈加持下,它們能夠連續不停的使用心靈閃爍又或幻影殘像,三個武士在呼吸之間就拉出百多個遲遲不消散的影響,真假莫測。
它們揮舞刀劍,辟出能量斬擊,一道道光斬,就仿佛是泰坦手持巨劍揮出的劍刃匹練,其宏大效果和威力絲毫不輸大怪。
而且它們更加肆無忌憚,仍舊是發揚既砍人也捎帶的拆家的作風。
農莊廢墟在這種大規模破壞下,很快面目全非,那些巢堡崩潰爆炸,殘骸像柴薪般燃燒化灰。
但神國體系結構依舊堅挺,最直觀的表現就是農莊廢墟外圍,光線扭曲,且形成一個完整的殼,有其存在,根本看不清外界景象。
趙文睿知道,那是神國法則邊際,從外間看內里,更是模糊不清。且里邊搞出的動靜再大,外面也難有表現,除非法則邊際崩潰。
而這也證明,的確有幕后黑手在操控維持。若真是神國無主,其體系是僵脆的,不會有這種在諸多柔性調整下才有的特征。
至于為什么這種荒野之地,會蹦出個能在一定條件下,跟他打的有來有往的偽神,他反而并不覺得特別驚訝。
要知道,以里世界對生靈的惡意,尋常一點的存在,根本無法在這里生存。
生態環境這般殘酷、苛責,能夠長久留存的自然不會是弱者。
更直白些說,要么是沼蟲那般有掛的土著,要么就是圣域階位往上。
而且,里世界對超凡存在的限制,跟艦島世界對超凡存在的限制,可以說是統一的,都是本晶壁系主物質位面的限制。
主物質位面的限制天花板非是真神,而是圣域,
正因為這樣,他這個分身才是頂著天花板的圣域實力。
下限高、上限低,天然卡死實力不足的大多數。
所以,哪怕是界中界,實力差異也會非常極端,但凡能在光芒之城外面立住旗桿的,就不可能弱到哪兒去。
當然,他毫無懼意,舊支邪神的逼格,足以讓他信心十足的面對任何同階土著的挑戰,哪怕是新近蘇醒,尚處于虛弱期的古神,他也不懼。
像眼前這一局,如果是他親自出手,借助夜晚的優勢和法則扭曲導致的漏洞,完全可以更迅速的撕開表象,直接跟對方拼干貨。
但那樣的話,很有可能將對方逼急,在獲取足夠的情報之前,他沒有把握將對方困殺。
于是他示敵以弱,假裝只有圣域的實力,法則的應用中規中矩,雖然熟練,但沒有亮點,也不夠細膩。
然而對方十分的謹慎,哪怕他表露出不是普通的手段所能拿下的實力,也不肯直接使用法則之力,而是寧肯推演出更多的普通變化,一點點的磨耗。
顯然,也是試圖獲取更多的情報,然后把握十足的雷霆一擊。
這就有點尷尬了。
略一思忖之后,他還是決定隨行就市的進入斗法環節。
于是就有了撒豆成兵,并以傀儡為依托躲入幕后,吞噬轉化能量,給對方施壓。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暴露自己圣域的基礎實力,以及遠高于圣域的超凡技術和對法則細膩深邃的掌控。
心靈武士和心靈術士雖然強力,卻也未嘗不能理解成平日里精工細作的超凡仆役。
比如說白夜的弒夜十人眾,每一位都被賦予絕技,擁有強傳奇階的實力,一旦以戰陣的模式對敵,更是能勉強探到圣域級的水準。
以之作類比,一名圣域擁有大師級戰職者實力的傀儡,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同樣,有專門跟傀儡們配合的秘術,也屬正常。
如果非要說有出戲的地方,那么轉化吞噬能量的法門和效率,有些超限。
但反過來說,能攀爬到圣域階位,并且敢于探索里世界這種高危大秘境,沒幾手絕活兒才奇怪吧?
所以,至少截止目前,趙文睿不覺得自己演砸。
接下來就看對方怎么接招了。
磅礴的能量肆虐之下,農莊廢墟差不多已經被徹底翻了一遍,斷壁殘垣都沒有了,只剩冒煙的焦黑渣屑,以及滿目的溝壕和大坑。
龐大怪異也被心靈武士劈碎了軀殼,而只剩靈體。
這時候,就看出些門道來了。
一名名類似祈并者的類人靈體,被半熔的并合在一塊兒,組成了怪異之魂。
而重點不在于噩夢級的整體形態,在于每一個類人靈體,都還有一定的自我意識,并且十分的痛苦,以至于不斷哀嚎,卻無法發出任何心靈之聲。
因為這怪異之魂的核心力量,恰恰就是這些類人的痛苦情緒。
這個玩法,叫做情緒熔爐。
恐懼、憤怒、痛苦,各有特色,但都不是什么好路數。是典型的陰邪手段。
所以這名尚未露面的偽神,是可以視之為高階魔鬼或惡魔之類的存在的。
沒有了實質軀殼,龐大異怪仍舊有著不俗的戰力。
靈能風暴,以自身為風暴能量發生器,在正前方區域內,轟出筒形態的強靈能波。
威勢確實不俗,被籠罩在其中的物質,都化作噴沖的火星,就像鼓風機猛然吹熱灰的效果。
但威力再大,打不中便是白搭。
心靈閃爍躲開打擊,然后作勢欲撲,成功吸引龐大怪異的注意力,心靈術士則祭出鑰匙扣版的袖珍幽光燈。
這玩意好歹也是趙文睿認真制造的法器,品級不低,功能也絕非單一。
幽光燈飛到空中后,直接化作猛獸的巨大頭顱,以大嘴吃豆的方式,吭哧一口,便將龐大怪異的靈體直接吞下。
如此數番,龐大怪異也被迅速消滅了。
之后,并無新的變化出現,農場廢墟迅速陷入寂靜,就連神國邊際都隱去,銀色月光再度撒落,引發一些超凡反應,令焦土中有螢火蟲般的光斑不時升騰飄飛。
趙文睿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都到了這份兒上了,還裝不存在?這自欺欺人的智障做法,只能羞辱到自己吧?
于是他命令心靈術士掀蓋子,繼續用能量侵蝕的方式,破壞神國構架。
然而心靈術士剛剛重新張開黑暗之翼,對手的新一輪打擊就到了。
趙文睿這才知道,對方并非裝不存在,而是讓龐大怪異登場之后,就蓄力憋大招。
結果他的傀儡手段過于犀利,龐大怪異也沒能撐多久,以至于對方戰術銜接有了明顯斷層。
如果他適才有意逃離。
那么是能夠相對輕松的脫離這個小小神域的。
現在卻是晚了。
大地在抖震中龜裂,隨著地熱蒸汽噴射,橘紅色的巖漿光芒先是映紅了裂隙的側壁,繼而照亮了整個區域,與月華爭輝。
如此高光的地火光焰,明顯是不正常的。
更不正常的是,這光亮與月華以及先前噴出的蒸汽有機的融合,形成特殊的光霧。
趙文睿敏感的意識到這不是什么好東西,就命令心靈術士嘗試破壞。
但剛起了個頭,光霧就自行飄散,并且是像普通的光輻射那般,唰的一下就散了個干凈。
可隨著這個現象,原本的神國法則邊際又出現了,并且扭曲效果明顯更上層樓。
嗡
似乎是天地鳴音,又像是無數咒語匯聚的合聲。
在這突兀響起的長音中,原本噴射地火光芒的裂隙,開始噴射銀白色的冷冽光芒。
“時空之力!嘖嘖!”
圖窮匕見,總算是見真章了。
對方竟然直接動用神秘要素,借助神國體系,啟動了12級神術打擊時光殺。
他自然是不怕這般手段,畢竟舊日支配者本身就是基本掌握了時間法則、能夠穿梭時空的偉大種族,已經能冠以不朽的稱號。
但有一點不得不說,那就是一旦涉及時間罰則,那么必然會涉及神秘要素。
并且作為以龐大信息量、乃至獨有信息量豐厚而聞名的高維神靈,想要穿梭時空,消耗遠超尋常。
這也就意味著,不管對方是誤打誤撞,還是刻意算計,隨著時光殺的施展,他基本算是暴露了。
一個古神的根腳,是無論如何也跑不掉的,再示弱裝慫也沒用了。
但從另外一個角度講,遭遇時光殺,倒也不是盡是壞處。
他本身既然基本掌握了時間法則,又有相關的技法,自然是能趁機利用,落些好處。
比如他的這個軀殼,是新造的。用瓷器術語描述,就是賊光滿滿,缺乏沉淀。那么這回就正好以時光之力錘煉一番。
換他自己,因為剛回歸,神秘要素缺缺,還不舍得這般奢侈呢。
其次,法器,乃至道兵,也正好趁機祭煉一番。
他有四盞規格不同的幽光燈,就有祭煉價值。
另外,他當初在幽靈艦島上搜集制造幽光燈的主材料時,曾優中選優,凝壓出魂珠一枚,以之為主材料,也是可以打造一件法寶的。
替魂之寶,能代替他承受一次滅神殞落之厄。
等于多條命,這可是真神級的,一點都不遜色被高級輪回者們追捧的寶具。
最后,心靈術士和武士,以及剩余的在4環滅殺怪異獲得的晶體,雖然算不得什么貴重材料,卻恰逢其會,造成傀儡,也可以來一番歲月洗練。
若能有個大幾千年,甚至上萬年的時光洗禮,便能靈性覺醒,成為高檔傀儡,就像是仙道中有器靈的法寶一般。
于是時光殺一開,他坦然現形,然后便是一系列操作。
四盞幽光燈飛入空中,魂珠懸于頭頂,而撒豆成兵新成的術士和武士,則跟之前的三術士、三武士一起,瞬間挪移到他近前,盤膝打坐。
緊跟著,黑色的光焰便包裹了他以及傀儡和法寶,繼而深度侵蝕,染成了黑色。
這時,時光殺的威力已經開始凸顯,銀色的光風亂流呼嘯吹涌。
未幾,便在他和傀儡及法寶的表面造成根須般的龜裂。
隨著時間的快速流逝,這些龜裂迅速蔓延,并開始掉落碎片,一面是銀色,一面是黑色。
碎片越掉越快,但內里卻還有新的黑色皮膜頂出來,然后又被侵蝕,又龜裂,掉落碎片,如此反復,片刻不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轟!銀色光風爆炸開來,瞬息之間便隱沒無蹤,仿佛滲入了世界背后。
趙文睿站起身。
嘎啦啦!脆響聲中,抖落玻璃般的碎片,任其在下墜中消融。
抬手一攝,九藍八紅四青,共計二十一道流光飛入他手中隱沒不見。
這便是祭煉過的術士、武士、以及幽光燈。
至于魂珠,已然化作跟他等身的淡金色靈體,他站起時順勢一落,便合在了一塊兒,等于是裝備上了。
粗略的掃視四周之后,他無聲的笑了笑。
由于他的趁機煉寶,時之力消耗過劇,以至于時光殺神術在中后期崩潰,隨即引發了無序放逐。
就仿佛一個浪花,將他摔出了時間長河。
對此,他自然是不怵的,仍舊是利用時之力,直到徹底耗盡。
所以,時光流逝的效果大約有一萬兩千年,但目前所在的時空節點,卻不好描述。
大致的來說,應該是里世界過去的某個時段。
而讓他發笑的是,這時的里世界,法則明顯不似后來那般極端酷烈,雖然跟地球有著不小的差異,卻也是典型的神秘側主物質位面。
也就是說,哪怕他什么都不做,順時光之流而下,就能輕松的見證世界劇變的真相。對于壽元已經基本失去意義的他而言,宛如獲得一張心儀景點的免費的觀光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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