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煮肉的時候，王正國開始主持分肉大事。

    經過統計，豬下水不算在內，一人可以分到一斤凈肉，按戶來領，肥膘不得超過總數的兩成，不然這家全是肥膘，別家就一點得不到了。

    一頭豬身上就那么點肥膘，誰不想要？下鍋的兩頭豬就把肥膘單獨留下來分給各家。

    肉分三級，一等肥膘九毛錢，二等五花八毛錢，三等瘦肉七毛錢。

    比副食品店賣得便宜，相當于回饋社員。

    陸家十口人分十斤肉，二斤雪白油潤的肥膘，三斤肥瘦相間的五花，五斤瘦肉則是二斤里脊三斤前腿肉，喜寶另外又要幾根豬骨和幾斤排骨，前者五分錢一斤，后者三毛，這都是不受大家歡迎的部位，既費錢，又沒多少肉，豬腿骨剔得光潔溜溜，拿回家燉都嫌浪費柴火。

    在農村，柴火也是很珍貴的。

    張躍進心里偏陸家，排骨給的全是肋排，豬骨全是筒子骨，里面滿滿的骨髓。

    各家各戶的肉都分到手，還剩十幾斤的肉和不少豬下水、豬骨頭，作為殺豬能手，張躍進可以掏錢買一副豬下水，其他就不是他所能覬覦的了，生活條件好的十幾家搶著要，片刻間就給瓜分得干干凈凈，只剩豬骨頭。

    陸家沒去湊這份熱鬧。

    此時此刻，大鍋肉熟了，掀開鍋蓋，濃香四溢。

    男女老少人手一大碗，隊伍都排起來了。

    王正國點了二十個比較公平公正并極得人心的社員給大家打菜，但是他們不約而同地都對陸家孩子有所傾斜，碗里肉多菜少，且都是大肥肉片子。

    大鍋菜的味道本來就不怎么好，雖然豬肉不缺油，但是少鹽無醬油。

    瞧著碗里白生生的肥肉片子，幾個孩子竟然沒有吃的欲望，見大家除了極少數先撈一片肉塞到嘴里嘗味，其他人則是紛紛端回家，更聽到有人道：“我們家有十二口人，分到了十二碗肉，天冷耐放，一天一碗混著土豆白菜燉，可以吃十二天，年后還有得剩。”

    附近的人紛紛附和，顯然打著同樣的主意。

    整個王樓大隊喜洋洋的跟過大年一樣。

    王翠蘭這些年雖不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但這樣的菜也覺得不太好下咽，何況孩子？

    思考片刻后，她招呼孩子把肉菜端回家，肥肉片子挑出來重新下油鍋煸炒，另外放些花椒大料蒜瓣姜絲和些許干辣椒，加醬油上色，最后放進切好的土豆塊，燉熟了才把碗里剩下的豬血雜菜倒一半進去，剩下的留著晚上吃，再次燒開后出鍋上桌。

    幾個孩子吃得滿嘴流油，齊齊恭維道：“三奶奶好厲害喲！”

    這天，家家戶戶都飄著肉香，陸家飯后熬豬油、烀豬頭和豬骨下水，沒有一個人多想。

    熬出豬油的油渣太少，王翠蘭包菜角子的打算落了空，索性往剛出鍋的油渣里拌了一大勺白糖，叫喜寶端給弟弟妹妹分著吃。

    程保國進來時就看到這副情景，從糞箕子里的麥秸稈下拎一大塊五花肉，朝他們亮了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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