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府，花廳，其樂融融。

    肖季年等人陸續(xù)到場，一幫人在這里喝茶聊天，有人還擺上了棋盤對弈。由于此次身處吳府，楊富田雖然提議打馬吊，但卻無人敢于響應(yīng)。

    朝堂這段時間很是平靜，大家的話題很快便脫離了政務(wù)，而是聊到了各自的家常事。如楊富田的懼內(nèi)慘況，張偉的女兒張蕊的婚配擇偶，還有肖季年得到的回春樓頭牌青睞等。

    他們這幫人每個月至少都會聚上一二次，彼此早已經(jīng)很是熟絡(luò)，已然不再是簡直的政治同盟，彼此間都結(jié)下了濃厚的友誼。

    在大明的政治生態(tài)中，同年的情誼有時甚于同鄉(xiāng)，而能夠抱成團(tuán)的某科進(jìn)士其前程往往都會走得更遠(yuǎn)，甚至有一科三閣臣一首輔的壯舉。

    林然并沒有過于投入這些家常閑談中，心里卻是另有謀算，主動找上了吏部主事周幼清，跟著他聊起吏部的人事話題。

    歷來吏部是對京察最有影響力的衙門，只是吏部終究不是郭樸一個人的衙門，還有左侍郎李春芳和右侍郎胡松。

    不論是在朝堂中，還是在一個衙門里，吃獨食歷來都是給人詬病的。郭樸可以吃肉，但李春芳和胡松等人無疑還是要分得一口湯。

    周幼清亦是一個極于觀察的人，當(dāng)即便是將吏部每一位官員都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最后認(rèn)真地提出想法道：“師兄，李侍郎的氣度不凡，跟郭部堂亦是敢于據(jù)理力爭，你可以將他拉攏一下！”

    “卻不知有什么沒有機(jī)會，我想跟他能夠見上一面呢？”林然心里一動，當(dāng)即認(rèn)真地詢問道。

    周幼清略作思索，眼睛一亮地道：“本月初八，李侍郎會參加工部陳郎中的喜宴，若是你亦前來參加陳郎中的喜宴，便是一個不錯的相見機(jī)會！”

    李春芳的身份擺在這里，自然是要位列于首席，林然現(xiàn)在同樣是正三品的順天府尹，自然會安排跟李春芳同桌。

    二人都一同赴宴，這無疑會是一種“巧合”。

    “好，我記得陳郎中亦給我呈了帖子！”林然心中一喜，當(dāng)即決定道。

    李春芳，嘉靖二十六年狀元及第。因善寫青詞而得嘉靖的賞識，得到了破格超遷，去年出任禮部右侍郎，而今升任吏部左侍郎。

    這種身居要職的詞臣，加上他還算年輕，他日入閣拜相是必然之事。而林然更是知曉，李春芳將來會有機(jī)會位居首輔。

    若是真能將他拉攏過來，無疑是一個理想的政治盟友。

    正是這時，管家來到了花廳，對著林然說吳山讓他到書房一趟。

    林然跟著眾人打了招呼，便是跟著管家一起朝著書房方向而去。

    楊富田等人對此早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不說林然已經(jīng)是正三品的順天府尹，林然亦是他們這幫門生最有才能的一個，且還是他們老師的女婿，自然更要親近一些。

    林然進(jìn)到書房，發(fā)現(xiàn)吳山正在招待客人，是一個氣度不凡的小老頭。

    “小婿見過岳父大人！”

    “晚生見過老大人！”

    林然先是對著吳山施了一禮，又是對著這一個身份不明的小老頭行禮道。

    能夠出現(xiàn)在這里的小老頭，其身份自然非比尋常，但卻不是林然所認(rèn)識的任何一位朝廷大佬，心里難免對這位小老頭的身份產(chǎn)生幾分好奇。

    小老頭身材不高，皮膚白皙，對林然報予微笑。

    吳山微微地點了點頭，抬手指著旁邊的小老頭正式地介紹道：“若愚，這位是新任刑部尚書張永明，跟我是同榜進(jìn)士！”

    “原來是張部堂，下官剛剛失禮了！”林然這才恍然大悟，忙是進(jìn)行告罪道。

    張永明是嘉靖十四年的進(jìn)士，由知縣轉(zhuǎn)入言官系統(tǒng)，后來轉(zhuǎn)入地方任職，官至山西左布政史，去年底出任河南巡撫，今接替了蔡云程所留下的刑部尚書。

    張永明能夠從一名外派的京官以刑部尚書的身份重返京城的權(quán)力中心，最重要的因素?zé)o疑正是吏部尚書郭樸在背后運作。

    算了算時日，張永明確實是應(yīng)該從河南趕回京城了，卻不想今日便出現(xiàn)在他岳父的書房中。

    “曰靜兄，你當(dāng)真是找了一個好女婿！”張永明羨慕地望向吳山，接著又捋著胡須對林然夸贊道：“老夫在山西之時，便聽聞林文魁之名，今日一見果真是人中之龍也！”

    “張部堂謬贊了！”林然顯得謙虛地回應(yīng)道。

    吳山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嚴(yán)肅，顯得淡淡地對著林然說道：“坐吧！”

    林然朝著張永明施了一禮，這才在茶桌前坐了下來，腦子亦是在飛快地運轉(zhuǎn)著。卻不知是岳父要將自己引薦給張永明，還是有事要找自己相商。

    “老夫素聞你是斷案高手，請你過來，實則是有一事相求！”張永明望著林然，開門見山地說道。

    林然這才明白是張永明主動要結(jié)識自己，當(dāng)即拱手回應(yīng)道：“不敢！張尚書有什么盡管吩咐便是，小子莫敢不從！”

    刑部尚書，地位雖然不低，但在當(dāng)下黨同伐異的大環(huán)境中，已然處于六部之末，甚至地位都要排到了都察院之后。

    只是張永明終究是正二品的堂官，跟吳山又是同年好友，林然還得低人一頭，對這位刑部尚書亦要保持著一份恭敬。

    “老夫剛剛出任刑部尚書，想向你討教一二！”張永明抬頭望著林然的眼睛，微微一笑地說道。

    林然聽聞是這種務(wù)虛的事情，便是跟著吳山交流了一下眼色，當(dāng)即明白這位刑部尚書討教是假，實質(zhì)是故意將他叫過來交談，以此加深兩方的關(guān)系。

    張永明雖然搭上郭樸的線，但吳山亦是他的同年好友，吳山擔(dān)任吏部左侍郎對他同樣有過提拔之恩。不論是為了昔日的恩情和情份，還是想要腳踏兩條船，都讓他有理由跟吳山更加親近一些。

    官場復(fù)雜就在于此，任何人其實都沒有絕對的圈子，亦會跟其他圈子有著不同程度的交集。

    像剛剛的吏部主事周幼清，他是地地道道的江西人，當(dāng)年能夠分配到吏部主事這種肥缺，未嘗不是他走了嚴(yán)府門路的結(ji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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