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姐和孫大娘子驚愕的半張著嘴,張大姐伸著手指頭尖叫出了聲:“一百兩銀子!咱村里這一季春繭全賣了,也掙不了一百兩銀子!你個(gè)!”張大姐硬生生的咽回了’敗家子’三個(gè)字,直噎的伸了伸脖子。
李小幺捧起杯子,喝了幾口茶,看了張大姐一會兒,才笑道:“想說我敗家子是吧?眼光看遠(yuǎn)一點(diǎn),別拘于這一季兩季,一年兩年的,這是長遠(yuǎn)的生意。
你想想,這些人學(xué)了繅絲的手藝,往后可是能傳家的,就當(dāng)這一百兩銀子給大家立家立業(yè)了,這么一想,還是咱們占了便宜!
這是一,其二,有好絲才能織出好綢子,北平天寒繭好,再加上上好的繅絲師父,才能有好絲,才能織出好綢好緞,這一路下來,這中間的利息至少能翻出十倍來。”
孫大娘子捅了捅張大姐,低聲說道:“五爺說的有理兒!”
“嗯,還有!”李小幺仿佛想起什么,收起了笑容,看著張大姐吩咐道:“你明天去村里,跟大家說明白,凡是學(xué)了這繅絲手藝的,從今年七月起,每個(gè)月的月例錢就沒了,過了這一季春蠶,往后再繅絲,大家按行情該付多少工錢就付多少工錢,各家繅絲掙的錢也都是他們自己的!”
張大姐怔了怔,轉(zhuǎn)頭看了眼孫大娘子,遲疑了片刻,低聲說道:“這不好吧?說好的每個(gè)月發(fā)月例錢的,說沒就沒了……”
李小幺似笑非笑的看著張大姐道:“要拿月例銀子也成,每年地里的收成、養(yǎng)蠶的收益、繅絲的收益,還有別的不管什么收益,我也不多抽,每樣抽三成,這吃虧的事,不能都讓我一個(gè)人擔(dān)著吧。”
張大姐連連眨著眼睛,心里打著算盤珠兒笑道:“那我去說說,看他們自己的意思,這月例錢,其實(shí)也沒多少,沒了也就沒了。”
“五爺說的在理兒,從筆架山到這開平府,幾位爺操心著給大家伙兒安了家,分了地,這又給大家想掙錢的法子,五爺也不容易,再拿著月例錢,也是……”孫大娘子瞄了眼張大姐,笑著含糊了后面的話。
李小幺毫不客氣的接道:“就是兒女爹娘,也沒有誰養(yǎng)誰一輩子的理兒,再說,升米恩斗米仇,這話大姐也跟我說過,當(dāng)初世道艱難,活命不易,我和幾個(gè)哥哥自然不能拋下哪一個(gè),好歹都得拖著一起奔活路。
如今日子好過了,都成了家,有房有田有銀子,就該各奔前程,再拖在一起,有什么意思?養(yǎng)懶人么?
大姐往后要是開了點(diǎn)心鋪?zhàn)樱胰舴且慵由戏都遥澚四阋粋(gè)人擔(dān)著,掙了錢大家均分,你心甘情愿么?
你明天過去說,除開筆架東山幾個(gè)殘疾不能干活的,其它的,從七月起,月例錢一概免了。”
張大姐一張臉漲得通紅。
孫大娘子嚇的縮著脖子一聲不敢吭,也不知道為什么,當(dāng)初在筆架山上,她倒不怎么怕五爺,自從進(jìn)了開平府,再看五爺,竟一天比一天讓人心生懼意。
“我知道了,是我想左了,都是一個(gè)村的,我就是總想著替大家伙兒多爭點(diǎn)。”張大姐挪了挪身子嘀咕道。
李小幺長長嘆了口氣,端起杯茶塞到張大姐手里,聲音溫和下來:“大姐,知道你是好心,可也不能這么慣著,我告訴你啊,往后有了孩子,你可不能一味只管溺愛,疼孩子疼的恨不能替孩子活著,給我養(yǎng)出一堆五谷不分的廢物侄兒侄女來,我可不答應(yīng)!”
“瞧你說的!我啥時(shí)候慣過孩子,鐵木我都沒慣過!”張大姐接過杯子,有些扭捏的笑答道。
孫大娘子暗暗松了口氣,瞄著李小幺的臉色笑著接道:“有五爺看著,大姐有了孩子,想慣壞都不容易!”
李小幺又端起杯茶遞給孫大娘子,笑著沒有接話,她可沒耐心管教孩子,再說,那時(shí)候她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三個(gè)人正說著話,青橙在門口揚(yáng)聲稟報(bào),掀起簾子,讓著明婉進(jìn)了屋。
李小幺忙直起身子笑讓道:“明婉來了,快進(jìn)來坐!”
明婉迎著李小幺明亮的笑容,渾身的緊張仿佛卸下了不少,幾步進(jìn)了屋,恭恭敬敬的給李小幺幾乎蹲到底行了福禮,又給張大姐和孫大娘子恭敬的見了禮。
張大姐稍稍欠了欠身子,帶著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回了禮,孫大娘子忙站起來,客氣的回了個(gè)福禮。
明婉也不敢往榻上坐,拘謹(jǐn)?shù)淖搅碎角暗姆鍪忠紊希粗钚$壑x道:“五爺?shù)亩Y都收到了,多謝五爺記掛著!”
“都是一家人,客氣什么?”李小幺笑應(yīng)了一句。
青橙上了茶,明婉忙欠著身子致謝,青橙憐惜的按著她坐下,不等李小幺吩咐,又?jǐn)了一碟子精致點(diǎn)心端過來,放到明婉身邊的高幾上。
李小幺瞄著青橙的舉動,不動聲色的仔細(xì)打量著明婉,衣履鮮亮,可人卻象是比年前瘦了不少,眼圈微微有些發(fā)青,嘴唇也有些干。
李小幺心頭冒起股火氣,這姜順才千求萬求娶了人家,怎么把媳婦折磨成這樣了?
孫大娘子看著明婉,關(guān)切的問道:“伯母好些沒有?”
“能好什么?還那樣。”明婉苦笑答道。
李小幺怔了怔。
張大姐皺著眉頭說道:“還吃人參呢?”
“嗯,”明婉有些膽怯的低聲答道:“錢大夫說暫時(shí)不能斷了。”
張大姐眉頭又皺了皺正要說話,李小幺接過話問道:“怎么?吳大嫂子病了?”
“嗯,正月底就病倒了,請了幾個(gè)大夫都拿不定主意,后來求了張嬤嬤,請錢大夫過來診了脈,斷出來是痰飲、心悸之癥,病的已經(jīng)極重了,開始一天要用兩錢老山參配藥,吃了十多天,病見輕了不少,現(xiàn)在還用參須參末配藥吃著。”明婉聲音里透著無數(shù)凄苦。
李小幺怔了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這痰飲、心悸之癥,就是肺病加上慢性心臟病,怎么得了這樣熬人的病?怪不得……一天兩錢老山參,她哪里吃得起?
“順才知道嗎?”李小幺突然轉(zhuǎn)了話題問道。
明婉怔了怔,忙答道:“知道,虧他……還有張大爺幫著張羅。”明婉含糊著有些不愿多說,
“張大爺?”李小幺一時(shí)想不起哪個(gè)張大爺。
孫大娘子忙低聲解釋道:“就是狗子,如今進(jìn)進(jìn)出出都稱他張大爺。”
“噢!”李小幺傷感中突然涌起股笑意來,張狗子都成張大爺了。
李小幺看著明婉溫和安慰道:“別太擔(dān)心了,這是慢性病,慢慢調(diào)養(yǎng)著就沒什么大事,你就多費(fèi)些心,用心孝敬著,讓吳大嫂子放寬心,萬事無礙。”
說著,轉(zhuǎn)頭看向張大姐笑道:“你明天一早就往莊子里去?那晚上留下吃飯,好幾個(gè)月沒見了。”
明婉臉上掩不住的失望,微微低著頭,輕輕咬著嘴唇,小心的聽著眾人說話。
張大姐擺著手笑道:“你趕了這么遠(yuǎn)的路,得好好歇一歇,這吃飯的時(shí)候在后頭呢,我和大娘子這就回去了,你好好歇著,我明天一早就去莊子,晚上看看,要是能趕回來,就過來一趟,跟你說說上簇的事!”張大姐一邊說著,一邊往榻沿上挪了挪,彎腰穿上鞋子。
孫大娘子忙跟著站起來,明婉只好也跟著站起來,滿眼期盼的瞄著李小幺。
李小幺卻仿佛沒看到她,示意青橙過來綰了頭發(fā),挪到榻沿邊,拖著鞋將三人送到了屋門口,笑著告別:“我就不遠(yuǎn)送了,過兩天再說話吧。”
三人和李小幺告了辭出來,張大姐大步溜星的走在最前。
孫大娘子轉(zhuǎn)頭看了看腳步拖沓的明婉,仿佛想伸手,手還沒伸出去又縮了回去,尷尬的自己跟自己笑著,緊走幾步追上了張大姐。
明婉滿臉的失望,拖著步子出到二門,婆子迎過來笑道:“范大奶奶,張嬤嬤剛讓人過來吩咐了,讓我送您回去。”
明婉忙陪笑道了謝,踩著踏板上了等在二門里的一輛兩人小犢車,車子’咯噔’一聲輾過門臺出了側(cè)門,明婉身子跟著晃了兩晃,直晃得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個(gè)不停。
范大娘子院子正屋,范大娘子坐在榻上,探頭看著月亭興奮不已的翻著地上堆著的綾羅綢緞、金銀頭面。
賈婆子目光不停的來回瞄著兩人,不住口的夸著這塊料子好,那件首飾時(shí)新。
月亭一件件在身上頭上比劃著,范大娘子笑道:“好了,看了這半天了,先收起來吧,回頭還得分一分,三嬸子、六堂嬸還有四嫂子那邊,都得送一份過去。”
“給她們送什么?這又不是給她們的。”月亭不滿的叫道。
賈婆子瞄著兩人,一言不發(fā)。
范大娘子站起來,理了理衣襟笑道:“這些都回來再說,人家東西都送過來了,咱們總得過去看看去。”
“姐姐又犯糊涂了不是!”月亭將范大娘子推回榻上,按著坐下責(zé)備道:“你是長嫂,她是幼妹,怎么倒成了你去看她了?長嫂如母且不說,就是光論長幼,也不該姐姐去看她,就該她過來給姐姐請安問好才是!姐姐也要自己尊重些,人家才肯尊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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