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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紅樓修文物 正文 419.第419章

作者/安靜的九喬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歡迎進入前情回顧環節,尋找隱藏的彩蛋, 發現新驚喜!  “紅繩兒的是赤豆餡兒, 藍繩兒的是咸蛋黃肉餡兒,白繩兒的沒餡兒, 但是蒸熟放涼了蘸白糖也是很好吃的!笔伣忉, “夫子若是不急著吃也沒事兒, 但是白的紅的都能再擺上兩天,這藍繩兒的得盡快蒸熟了才好!

    姜夫子聽了很好奇:“咸蛋黃肉餡兒?”

    石詠連忙答:“是, 做這粽子的是嬸娘,自幼在南邊住慣了的, 南邊粽子就有這個口味的。”

    這粽子都是二嬸兒王氏所做, 王氏嫁給石二叔之前, 一直住在杭州。她做的吃食也有南邊的風味兒, 導致石家的伙食南北混雜,石詠也分不清自個兒是甜黨還是咸黨。

    姜夫子見石家這份禮物應景又周到, 就沒推辭, 當即收了, 末了又帶喻哥兒去收拾了個小小的位置出來。喻哥兒的學塾生涯就此開始。

    而石詠則不愿打擾學塾的教學, 當下拜別了姜夫子,又與弟弟說好, 自己晚些時候過來接。他自己離開椿樹胡同的小院, 回到琉璃廠大街上, 想著該怎么打發掉這兩個時辰。

    ——或許以后在這兒繼續擺攤子修器物?

    石詠覺得這主意不錯, 一面能接送弟弟上下學, 一面掙錢養家糊口。他想到這兒,又暗自琢磨是不是該去和楊掌柜他們商量一下,回頭松竹齋有這類似的生意,也幫忙介紹到他這兒來。

    可石詠是個“不求人”的脾氣,楊掌柜已經幫他良多,石詠便不好意思向人開口。

    正琢磨著,石詠一抬頭,正見到一個“熟人”。

    只見冷子興正站在琉璃廠大街上,眉飛色舞地對身旁兩三個人在說些什么,一面說一面比劃,似乎在比量器物的大小。

    石詠知道,像冷子興這樣的古董行商,在京城里沒有店面,但也可能在琉璃廠這樣的地方招攬主顧,待找到有興趣的買主,就將手上的“貨”吹得天花亂墜,然后再將人帶去落腳的地方慢慢看貨詳談。

    他想起冷子興當初出爾反爾,轉臉就將他賣了的事兒,臉上自然而然地現出怒氣,直直地瞪著冷子興。

    冷子興似乎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什么,視線就往石詠這邊偏過來,正好與石詠的目光對上。

    兩人對視片刻,冷子興也不知是不是做賊心虛,掉轉頭就走,將身邊一直聽他說話的幾個主顧丟在身旁。

    石詠一抬腳一抖衣,追上幾步,怒喝道:“往哪里走?”

    冷子興聽見石詠這一聲喊,更是嚇得渾身發抖,腰一貓,奪路而逃,三步兩步,已經躥入人群,不知去向了。

    原本與冷子興攀談的幾個主顧,將這一幕看得目瞪口呆,見到石詠追到,連忙問:“這位小哥,剛才那人,難道騙過你不成?”

    石詠點點頭。

    冷子興可不就是騙了他?當面說得挺好,掉臉就把人給賣了。

    “這樣啊,”幾個人都拍著胸口,“好險,險些給騙了!”

    石詠隨口問問,聽說冷子興在向幾個人兜售“文王鼎”,登時拍拍腦門,心想這真是人有多大膽,就有多能吹。周鼎這樣級別的文物怎么可能輕易出現在市面上?用腳趾頭想想,也不會是真的呀!

    “各位,小子這就是剛被那名姓冷的商人騙過。以后諸位見到他,千萬記得長個心眼兒,別被這人忽悠了去!”

    眾人見石詠年輕,長相也頗為老實,聽他說得這樣義憤,大多便信了,點點頭,謝過石詠:“多謝小哥提醒!”

    石詠心想,冷子興這人在琉璃廠,簡直就是個禍害。以后他少不得要見一次揭發一次,最好能逼這冷子興回金陵,以后別再和賈家摻合,賈赦那邊再也聽不到冷子興傳遞的消息,那他石詠才真能算是高枕無憂。

    這么想著,石詠溜達到“松竹齋”門口,卻聽見店里的伙計大著嗓門招呼:“璉二爺,您怎么來了?這么著,您先稍坐,我這去請楊掌柜過來!”

    聽這聲招呼,石詠便知是賈璉過來了。

    他心里暗暗玩笑:難得這賈璉不往當鋪去,反倒來了古董行。

    眼下賈家猶有那位龍椅上的皇帝罩著,算來銀錢還周轉得開,所以才有功夫來古董行的吧!

    正暗自玩笑著,石詠就聽見賈璉出聲招呼:“我說石兄弟,你也愛逛琉璃廠呀!”

    被點了名兒,石詠便不想進松竹齋,也得進來了,與賈璉見禮畢,楊掌柜才一掀簾子,從里面出來,同時見到賈璉與石詠兩人,驚訝地問了一聲:“您兩位認得?”

    石詠和賈璉對視一眼,各自點點頭。

    賈璉這才向楊掌柜說了來意,取了個包袱出來:“楊掌柜,聽說你們店能尋著高手匠人,能修繕一些古時器物?你要不替我看看,這些……能修不?”

    賈璉說出這話的時候,石詠就在他身邊。楊掌柜在這兩人對面,一時忍不住竟笑了出來。

    賈璉帶著些惱意開腔:“楊掌柜,想我賈家也一向是照顧你們松竹齋生意的老主顧,我父親在你這兒,可是幾千兩的金石字畫,眼都不眨地就買了去的。難得家里有些老物件兒要翻新,找到你這兒,怎么反倒還寒磣我不成?”

    楊鏡鋅趕緊搖手,指著石詠說:“璉二爺誤會了,小的哪敢笑您。∥抑皇窃谛Α热徽J得石家哥兒,怎么還需要我牽線呢?”

    賈璉便轉臉,盯著石詠,露出驚喜的神色:

    “好兄弟,原來你只說靠自個兒手藝掙點兒辛苦錢,原來竟是這樣了不得的手藝。 

    *

    少時賈璉拖了石詠去琉璃廠附近的一間食肆用午飯。等上菜的那會兒,石詠便問賈璉,究竟是什么物件兒要修。他得判斷一下,自己能不能修。

    石詠擅長“硬片”,如果對方想要修的是字畫之類的“軟彩”,他就只能請賈璉另請高明了。畢竟術業有專攻,他可不能隨隨便便應下,回頭要是將東西修壞了,那可對不住賈璉。

    賈璉便神秘兮兮地推了推身邊的包袱,說:“總共兩件,一件漢,一件唐!”

    石詠雙眉一挺,心想:有門兒!

    古代字畫儲藏不易,兩晉時傳下的字畫已經是國寶,甚至唐宋時的摹本都能價值千金。若是從漢唐時留下來的古物件兒,是“硬片”的可能性更高些。

    果然只聽賈璉小聲說:“一件是趙飛燕立著舞過的金盤,還有一件……”

    賈璉自己說來似乎也頗為羞恥,左右看看,沒人聽他在說什么,這才小聲說:“還有一件,是安祿山擲過,傷了楊貴妃的木瓜!”

    石詠眉心一跳:“木瓜?……一千年的木瓜?”

    他好死不死地又追問了一句:“安祿山怎么會用扔木瓜傷了楊貴妃?”

    ——又不是鉛球?

    賈璉被他問得齜牙咧嘴,伸出雙手,在胸前舞動著胡亂比了比,從牙縫兒里擠出來:“這些都是香|艷典故,自是知情識趣的人才懂得的……”

    他斜眼瞅瞅石詠,看看十幾歲的少年那張年輕坦白的面孔,只得小聲說:“傻小子,等你娶了媳婦兒,自然就明白了!”

    說話間,菜都上了。這飯鋪一向做琉璃廠的生意,雖說是家常小炒,可是一道道菜式也做得頗為精致,很合商人富戶們的胃口。賈璉趕緊岔開話題,勸石詠吃菜。

    可是石詠卻還在念叨:“一千年的木瓜。 

    ——都快成化石了吧!

    賈璉當即嘻嘻一笑,說:“也就是這么個說法,在家里擱了好多年,庫房里登記的就是這么個名兒,也沒人當真研究過是個什么東西。說真的,兄弟,你要是能幫哥哥一把,好生檢視檢視,翻新一回,沒準兒是個更值錢的古物呢!”

    石詠“嗯”了一聲,又問賈璉:“好端端的,二爺怎么想著要把家里的舊物件兒拿出來翻新呢?”

    賈璉“咳”了一聲,笑著說:“其實也不是我的,是一直擱我東府侄兒房里的。他最近手頭不大便利,琢磨著要拿這東西去當鋪里換點兒錢。我就說他,這東西是古物兒,懂的人知道值錢,那些光知道壓價的當鋪朝奉又知道什么呀?不如先找個人修一修,回頭看著光鮮,就算是真的要當了,也多換點兒銀錢!

    石詠:原來還真的是要去當鋪呀!

    少時兩人匆匆將午飯用畢,賈璉當即解開他隨身的包袱,先取了一只扁平的錦盒出來,遞給石詠。

    這個形狀……石詠目測了,覺得該是金盤。

    等他拿到手里一掂,才覺得不對:“怎么這么輕?”

    “靠山?”

    石詠撓撓腦袋。

    現在是康熙五十一年,正是九龍奪嫡的混戰期。

    石詠嘗試向鏡子說了幾句他所知道的九龍奪嫡,寶鏡一下子生了興趣,連連發問,三言兩語,就將石詠知道的全部信息都套了出來。

    “原來是這樣?”寶鏡饒有興致地嘆道,“聽上去如今幾位皇子,比之當日朕膝下數子……都更有野心與能力。”

    它嘖嘖嘆道:“在位多年,有多個繼承人且日漸年長,上位之人,難免會有這等煩惱。當今這一招,得保自身大權獨攬,且看諸皇子你爭我奪,自相攻訐,穩穩地坐山觀虎斗……哼哼,的確是一招狠棋!

    石詠奇了,連忙小聲問:“陛下,難道您覺得這九子奪嫡,乃是康熙……嗯,當今皇帝刻意為之?”

    “因何不是?”寶鏡口氣傲慢,下了斷語,“太|子年紀漸長,羽翼漸豐,現在又值盛壯,自然對帝位是個威脅。不如干脆樹個靶子,至少上位者能輕輕松松地,舒服過上幾年,尤其年紀大了,精力不濟之時,更是如此。當年朕便是這樣,朕明知武氏子侄難堪大任,依舊沒有絕了嗣位武氏的口,哼……若是早早去了這個靶子,李唐子弟豈不早早地就將刀頭箭尖一起轉向朕這里?”

    石詠聽了鏡子的話,想了半天,心里漸漸發涼——

    原來上位者竟然是這樣看的:如果各種勢力勢均力敵,誰也吃不掉誰,那皇帝的位置自然安穩。皇子與大臣們結黨營私,你來我往,那也沒事兒,只要勢力相對平衡,對皇帝沒威脅,那么皇帝就會繼續坐視他們這樣斗下去。

    “那……那一家人呢?手足親情呢?”石詠話一出口,也覺得自己問得天真。

    天家無父子兄弟,昨天還言笑晏晏,今天就能刀兵相見。

    果然,寶鏡“哼”的一聲就笑了出來,“你還真是個孩子。你想想,歷代帝王,以子迫父,或是兄弟相殘的,不知有多少。就連本朝太宗皇帝,不是照樣靠‘玄武門之變’得的大位……”

    寶鏡在千年之后依舊改不了口,始終“本朝”、“本朝”的。

    石詠卻不知怎么的,腦子突然犯抽,開口便吟誦道:“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尚自可,摘絕抱蔓歸!

    這詩據傳是武則天之子章懷太子李賢所作的《黃臺瓜辭》,借瓜與瓜蔓諷喻武則天與諸子之間那點可憐的母子親情,石詠念出聲之后,他清清楚楚地看見寶鏡鏡面一震,接著原本光滑明亮的鏡面突然一黯。

    只聽寶鏡聲冷似冰,哼了一聲之后,便再也不開口了。無論石詠怎么軟語相求,寶鏡始終一言不發,只默默橫放在石家西廂的小桌上,宛若一面再尋常不過的銅鏡。

    石詠一時懊惱得簡直想抽自己一記,心想自己怎么就這么嘴賤的。

    就算是面鏡子,那也是武則天的鏡子,謀略的水準抵他十個石詠。石詠原本還想好好想鏡子請教一番的,結果被他嘴賤給氣“跑”了。

    ——真是一面傲嬌的寶鏡!

    石詠不由得長長嘆了一口氣:寶鏡教他去尋個靠山,他心中自然也很清楚,F在已經是康熙五十一年了,這奪嫡之爭正是最緊張的時候,哪一位數字的靠山最穩妥,他石詠心里能沒點數嗎?

    可是話說回來,石詠一來覺得自己只是個一文不名的窮小子,與賈府中人的地位尚且天差地遠,更不用說什么皇子阿哥,神仙打架,他一個小鬼也夠不著啊;二來么,在這等級森嚴的古代,一旦選擇了依附權勢,便再也少不了卑躬屈膝,清代尤其如此。石詠實在是無法想象自己拜倒磕頭,口稱“奴才”。

    所以,寶鏡指責他“三大錯”,他現今還是將第一錯趕緊彌補,將家有寶扇的事情捂捂好,千萬別讓賈赦賈璉知道了去。

    想到這里,石詠望著擱在桌上的寶鏡,心里暗暗嘆息:真是可惜,好不容易修了一具能夠“通靈”的文物,竟然被他給“作”得不理他了。要知道,他與這寶鏡能相聚的時日并不多,畢竟還是要交給一僧一道去“結尾款”的啊!

    *

    到了約定的這一天,石詠依舊坐在琉璃廠西街道旁,面前的桌上放著一只“金繕”修補起來的成窯碗,和一面澆鑄修補而成的銅鏡。

    天氣漸暖,再加上懷里揣著石大娘事先烙的餅子,石詠總算不用喝西北風了。

    可是他卻始終沒有等來跛足道人和癩頭和尚,五兩銀子的“尾款”也一樣不見蹤影。

    “別等啦!”

    也不知過了多久,石詠忽然聽見寶鏡發出聲音。

    “啥?”

    石詠一下子沒省過來。

    “叫你別等啦!”

    寶鏡的聲音雖然蒼老,可是還是能聽出一點點嬌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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