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細想，剛才林衛(wèi)把管甚和明月安然送到了哪里。

    但如今曼珠出現(xiàn)在身旁，余念才反應過來，學院的東邊正好是適應生宿舍。

    林衛(wèi)的意思可能是想要他們逃，可能。

    但真相如何，可能要待會再說了。

    因為上原京介和曼珠都沒有猶豫，手里的武器分別刺向了余念腦袋兩側的太陽穴，濃稠的鮮血流淌出來，腥臭無比。

    余念為了靠近孫無情，解開了部分包圍著他的高能粒子墻，而上原京介和曼珠的行蹤，就連超級計算機也難以捕捉到。

    這真的是絕妙的機會。

    就連這片黑暗，也來的如此及時。

    上原京介順手把刀在余念的腦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就把目光投向了倒在一旁的孫無情。“卡爾斯”的動作并沒有停止，無數(shù)的機械臂想要抓著孫無情的胳膊，把他拖回最底層的實驗室。

    它們或許是繼續(xù)著余念的命令，但那個老人已經(jīng)倒在血泊之中，永生者雖然也有傷口快速痊愈的能力，但如果破壞他的大腦，也沒有任何生還的機會。

    “這位……先生，我們要趕緊走……”曼珠的聲音都在顫抖，有槍口在她出來的時候就指著她，速度之快，讓她有些后怕。

    但沒有命令，機器也不會輕舉妄動。

    “帶不走。”上原京介滿臉都是塵土，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雅典娜送出聯(lián)邦，又在一周內(nèi)回來，同管甚和明月安然對上。但如果沒有他，管甚或許沒有那么輕易的接近這架鋼鐵巨獸。

    余念沒有想到這一點，學院雖然有上原京介的資料，但在此之前，其實他并沒有真正出手過。

    或許，能預見這個結局的，只有一個人。

    “安然姐說我們會帶走他，是不是有什么辦法？”曼珠看著身下已經(jīng)不再動彈的余念，想上前搭把手，但粗壯的機械臂不是他們手中的軍刀可以砍斷。如果沒有原子構成的恩賜，他們走不掉。

    但就在他們想叫醒孫無情的時候，一道清晰而冷酷的電子音再次重復了一遍。

    “‘卡爾斯’已經(jīng)完全接管‘朋友’系統(tǒng)。”

    “它怎么還在運作？”上原京介小聲嘀咕了一句，盯著孫無情的身體，甚至想把他的四肢砍斷，反正現(xiàn)代科技又不是沒有假肢。

    “不知道，誰能來停下這個東西。嘿，‘朋友’！”曼珠并不知道“卡爾斯”的存在，整個聯(lián)邦除了有限幾個人，都認為“朋友”是他們唯一的超級計算機。

    “‘卡爾斯’已經(jīng)完全接管‘朋友’系統(tǒng)。”

    詭異的電子音還在重復，盡管有明月安然的預言安心，但上原京介卻汗毛一豎，回頭又看了一眼余念的尸體，沒有任何變化。

    突然，在電子音結束之后，嗡的一聲，在場的三人都感覺大腦仿佛被針狠狠扎進肉里一樣，原本還保留有意識的孫無情感覺自己就像是沖高空中落入大海，所有的感覺，都被剝奪不見。

    再睜開眼時，一片白色。

    睜眼這個詞或許不太妥當，孫無情感覺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像是做夢。

    眼前似乎有東西在流動，但是當孫無情想要直起身子，視線卻沒有任何變化。他就像是被放入深海的一盞燈，周圍的一切似乎以他為中心被照亮，但更遠處確實深邃的黑暗。

    身體，不見了。

    人類接收外界的信息有多種渠道，觸覺、嗅覺、聽覺，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可能接收到信息，而這才是他們最終要得到的東西，才是所有判斷的依據(jù)。

    但現(xiàn)在，他好像直接拿到了所有的信息。

    不是被看到的或者是聽到的，就像做夢的時候，信息在自己的大腦中回滾一樣。

    但做夢可得不到什么新東西。

    眼前的一切，孫無情并未見過。

    走馬燈？

    意識帶著他不斷移動，他忽然發(fā)現(xiàn)即使在明亮處，也會有細小的，如同黑色棉絮一樣的東西在流動。有時像海底的蛇，有時又像天邊成片的烏云。

    但孫無情都不熟悉。

    記憶倒是還剩點，孫無情至少知道自己剛剛和余念戰(zhàn)斗過，只是有些過去的記憶似乎丟失了，他也僅僅知道丟失了，或許丟了什么也再想不起來。

    至少這個地方，他真的沒見過。

    即使這里看似無邊無際，但時間的流逝感還在，那些黑色棉絮不斷的蜿蜒爬行，就像時間的沙漏一點一滴落下。

    孫無情靠近了它們。

    濃郁的黑色棉絮慢慢顯露出了鏤空狀，越靠近，越發(fā)現(xiàn)它的結構十分復雜，似乎，就像人類的基因組一樣糾纏在一起。

    再度捷徑，細細往前“看”去，孫無情忽然感覺渾身汗毛一豎，嚇得立刻遠離了視線。

    那團黑棉絮，居然一個個數(shù)字和符號！

    他看到了零和一，看到了簡單到極致的筆畫，它們不斷重復地往前游動，就像是河中潯流而上的魚。

    這些應該都是計算機的語言，這下，孫無情大概知道自己身處于怎樣的境地。

    突然，隨著他后退的動作，整個世界忽然起了變化。黑色的棉絮闖進了白色的邊界，黑暗和光明交融到一起，慢慢就有了顏色。

    顏色之后，是形狀。黑色和白色聚集到一處，先是一片血樣的鮮紅，然后變成了地毯。

    紅色的地毯，厚重的石柱，再然后，是火盆里熊熊燃燒的烈火。

    一個宮殿內(nèi)部的形狀，慢慢顯現(xiàn)了出來。

    “有些秘密，是任何人都不知道的。”

    余念的聲音忽然在臺階上的王座中響起，孫無情驚恐的轉(zhuǎn)換視角，發(fā)現(xiàn)剛才還老態(tài)龍鐘的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坐在王座之上，并且，看上去年輕了很多，儼然一副中年人的模樣。

    “你沒死？”孫無情突然想起了最后一刻，余念靠近他的時候，上原京介和曼珠兩個人出現(xiàn)在他身后。

    雖然這確實在他和上原京介的計劃之內(nèi)，但畢竟擊殺余念是世界上最難的任務，孫無情根本沒把握成功。

    但既然上原京介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余念應該死了才對。

    那他們兩個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意識上傳不是什么新奇玩意，只是沒有人認為我會這么做。”余念說道：“我的身體本來就是長壽的容器，沒有理由冒險把自己的意識上傳到計算機。”

    “難道你已經(jīng)把你自己的意識同步到……‘卡爾斯’？這樣難道不會被……同化？”

    “總是能有折中的辦法，比如模仿人類大腦做一個儲藏用的生物體。我還是可以用我的意識來做決策，而并非冒險進入計算機的洪流。”

    “書院有人能做到。”

    “吳天成，我知道他的恩賜。”中年的余念有一種軍人般的肅殺之氣，怕是幾百年前二戰(zhàn)時的經(jīng)歷改變了他的氣質(zhì)：“但那又如何，只要把你的大腦研究透，我什么恩賜都可以有。能保持自我意識控制計算機，易如反掌。”

    孫無情沉默不言，現(xiàn)在他的意識明顯被接入了系統(tǒng)之中，在系統(tǒng)外，“卡爾斯”肯定沒有停止運作，而上原京介和曼珠，完全不可能從這臺機器手中奪走他。

    為了今天的計劃，死了很多人。

    但直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所有人的努力都是徒勞。

    “如果不是被逼到最后，我不會使用這個辦法，意味著如果沒有合適的容器，我暫時無法生存。”余念雙手背到身后，抬頭嘆了一口氣。話音剛落，天空中的黑暗又突然風卷云涌，組成了另一幅畫面。

    屏幕上，是陷入鏖戰(zhàn)之中的蓬萊島。

    作為鼎鼎有名的大殺器，蓬萊島的存在令所有國家都膽戰(zhàn)心驚，也從來沒有人敢正面和這個軍事堡壘抗衡。不管是教堂的五王座還是聯(lián)邦的戰(zhàn)斗機器人，都沒有人敢嘗試。

    但今天，投入到這個戰(zhàn)場中的資源，再一次刷新了戰(zhàn)爭的規(guī)模。

    無數(shù)的導彈彼此轟炸，兩架計算機彼此入侵對方的領空，屬于東國和聯(lián)邦的戰(zhàn)斗，一時間雖難解難分，但蓬萊島畢竟處于他人領土，是聯(lián)邦的政治中心，即使武器只針對位于郊外的蓬萊島，也難免處于孤立無援的境地。

    再過不久，戰(zhàn)斗便可宣告結束。余念把孫無情搶回，半個月之后，他就能把自己的意識同步到超級計算機，成為真正的硅基生命。

    這龐大的信息流組成的世界，他已經(jīng)運用自如，如果他再能跳出生物體的束縛，整個世界沒人是他的對手。

    “‘卡爾斯’已經(jīng)完全接管‘朋友’系統(tǒng)。”

    就在這時，忽然一道電子音傳入兩個人的大腦。余念聽后皺起了眉頭，閉上眼睛，無數(shù)的信息流正在追尋這句話的出處。

    原本接管提醒說一次就夠了，但從孫無情倒地，“朋友”的計算力完全被卡梅爾城掌握之后，這個提醒就出現(xiàn)了四次。

    不太正常。

    余念發(fā)出了停止提示的命令，作為“卡爾斯”主人的他其實根本不知道這臺機器的運作模式，他是使用者，從來只會給出命令。

    至于如何做到，那是計算機的事情。

    “‘卡爾斯’已經(jīng)完全接管‘朋友’系統(tǒng)。”

    “怎么回事!"余念有些慌亂，聯(lián)邦正處于緊要的時候，任何決策都可能導致他的心血付諸東流。更何況孫無情已經(jīng)落入他的手中，可以說是吃下這顆果實的最后一步，不應該有什么閃失。

    但當他轉(zhuǎn)過頭，下意識的把目光投向自己的獵物時，卻發(fā)現(xiàn)孫無情身后，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個人！

    對這個量子世界的理解，決定了他們在這個世界擁有的形狀。余念已經(jīng)可以在這里具化出一個小型的宮殿，甚至連細節(jié)都一一復制數(shù)百年前中世紀的造型，而遠遠看去，孫無情不過是一個光團。

    但現(xiàn)在，在他身后，站著一個人？！

    一個戴著眼鏡，和真實世界一般無二的年輕男子。

    “孫……傳……”

    余念的聲音不受控制的回蕩在這個量子世界中，原本手足無措的孫無情渾身一震，剛要后退，卻感覺到一只溫暖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肩膀？本不應該有這個感覺才對。

    孫無情下意識的回過頭，這一次他終于有了視線偏移的感覺，就在這轉(zhuǎn)頭的一瞬間，好像身體的所有控制權都回到了自己身上。

    他從一個光團，變成了原來的模樣。

    在他身后，站著一個戴黑框眼鏡，身材瘦削的年輕男子。

    對這個人，孫無情十分陌生。陌生的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他這個人。

    孫傳庭，大家都說他是孫無情的父親。

    男子側過頭，迎上了孫無情的目光。他和孫無情一般高，只是因為太瘦，反倒被孫無情擋住了半個身子，就好像躲在他后面一樣。

    孫傳庭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隨著他的動作，這個宮殿再度起了變化。看似堅硬的石柱就像被恩賜分解了一樣瞬間消失，漆黑的數(shù)據(jù)代碼再次重組，很快在兩人身后，展現(xiàn)出聯(lián)邦首都卡梅爾城的模樣。

    “兩年沒回來了，有點想念。”

    他開口的瞬間，余念感覺有些頭暈目眩。他暗中調(diào)撥了大量的資源去尋找這個男人，可是傾盡聯(lián)邦之力，到最后還是追不到他一絲蹤跡。

    而現(xiàn)在，他卻堂而皇之的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

    “你有恩賜。”余念咬牙切齒：“你一直到27歲都沒有恩賜反應，我才讓你做數(shù)據(jù)中心的首席。”

    “我知道，因為我一直沒有用過。”

    “但是你大腦也沒有……”

    “我知道，因為我很早就切掉了。”孫傳庭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露出靦腆的笑容：“十五歲，一個小小的意外，我做了一個簡單的手術。”

    “意外……？”在孫傳庭消失后，余念看完了他的所有資料。林衛(wèi)用他時應該盤過他所有的歷史，他親自看過之后，也沒有任何問題。

    那場小小的事故，真的十分意外。

    但現(xiàn)在看來，并不是。

    “手術不小心切除了那塊組織，但是里面的數(shù)據(jù)卻保留到計算機里，我后面用計算機模擬催化，得到了我的恩賜。”

    “到底！誰給你的提示！”

    “一個小姑娘，很巧，他以前也住在一區(qū)，離曉曉家很近。”

    聽了這句話，就連孫無情也猜到了什么，瞪大了雙眼。

    “吳忘語！？”余念騰的一下從王座上彈起：“難道就連孫無情去一區(qū)……”

    “你冷靜點，余念先生，我什么都沒做，我不是一個愛計劃的人。”孫傳庭抬起頭，對上了余念的目光：“可能都是巧合吧。”

    天花板上，學院和蓬萊島的戰(zhàn)斗還在持續(xù)，但余念已經(jīng)無心戀戰(zhàn)。面前出現(xiàn)的這個男人，似乎對自己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但他對孫傳庭這兩年做的額事，卻一無所知。

    巧合？吳忘語在這個時間線回溯過去，給了孫傳庭提示，讓他隱瞞自己的恩賜一直到兩年前。

    這樣，張依瞳才可能逃出聯(lián)邦。

    整個計劃，只需要有一個人知道前因后果，便可利用時間恩賜，回溯過去。

    張依瞳。

    在這個計劃里，鐘離望需要死，林衛(wèi)需要以鐘離望的死為借口，利用大量的資源把吳忘語培育成新的執(zhí)法者，然后成為孫傳庭隱瞞恩賜的契機。

    十五歲，剛好和吳忘語一般大小。

    那孫無情遇到吳忘語的事情呢？一區(qū)要拆遷，而孫無情正好被放到一區(qū)的療養(yǎng)院，而張曉曉的公館就在附近，但他當時可是特許執(zhí)法者，這是誰給他的任務？

    誰給了他一個支援柳御的任務？

    朋友。

    余念摔倒回椅子上。

    “你的恩賜……是意識的量子化。”

    孫傳庭點點頭：“那天晚上，我在電腦里過的。”

    “你在系統(tǒng)里為自己開了后門……這件事，林衛(wèi)知道嗎？”

    “他一開始不知道，但后來應該知道了，我托一個曾經(jīng)的工作人員帶了話。”說到這里，他看了一下孫無情，又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

    “夠了。”余念癱坐在位置上，一只手在虛空之中按住了一個按鈕，又重復道：“夠了。”

    “您這樣，對大家都不好。”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孫傳庭搖了搖頭。

    “你阻止不了我。”余念那雙如鷹隼般的目光仿佛兩把利劍：“你根本就不想阻止我。我倒是想知道，如果我不按下這個按鈕呢？”

    “我可以毀掉這個系統(tǒng)。”孫傳庭抬起了他的下巴，露出亮白的牙齒：“因為蓬萊島的緣故，你把所有的計算力都調(diào)到卡梅爾城，甚至包括‘朋友’系統(tǒng)，這樣，原本套在‘朋友’身上的枷鎖就消失了。你確實有控制‘卡爾斯’和‘朋友’的權限，但我現(xiàn)在就是這個系統(tǒng)本身。”

    “人類怎么可能做到這一點……你的意識……”

    “我的意識很快就會消失，估計需要幾個小時，但足夠了。”孫傳庭說道：“這么多年來，就是為了這一刻準備的。”

    “等會。”孫無情忽然撥開他的手，站在兩人之間，問道：“你的意識會消失，他會取消自主決策權，那然后呢？誰來收拾這殘局？”

    孫傳庭眨了眨呀：“你啊。”

    “我？”

    “機器可分不清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是你還是他，既然都準備好了，為什么不去呢？他取消掉自主決策權，我把他殺了，用你的意識替代系統(tǒng)的主程序。他不取消，我把這個系統(tǒng)毀了，給你留一個種子。”孫傳庭拍了拍孫無情的后背，右手一揮，無數(shù)的代碼流轉(zhuǎn)在他的手心，余念的宮殿正在被他的意志取代，剛才還不可一世的老人，現(xiàn)在居然不敢按下那個按鈕。

    “原來這就是你們的計劃。”余念的聲音逐漸弱了下去：“不是你，不是依瞳，而是這個男孩。”

    “是的。”

    “為什么？”

    “因為肯定要有一個人坐在那個位置上，在硅基生命的形態(tài)中，只能有一個個體。”孫傳庭說道：“林衛(wèi)想要保全聯(lián)邦，鐘離望想要維持現(xiàn)狀，但這些沒有意義，硅基生命一定會出現(xiàn)，就像人類取代兩棲動物一樣。這件事情，依瞳和我的態(tài)度一致。如果終有一天，全世界的意識都會被一個硅基生命取代，那我希望是我們的孩子。”

    “我以為你和他們一樣，為了正義。”余念慘笑一聲，似乎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個答案。

    “正義？嗯，我沒想那么多。”孫傳庭抬頭，看了一眼頭頂上蓬萊島的戰(zhàn)斗。東國落敗的結果已經(jīng)十分明顯，但一直到最后，蘇盡都沒有下令撤離。

    既然不愿意撤離，那就別撤離了。

    孫傳庭沒有任何動作，但隨著他往前踏出一步，整個聯(lián)邦機器就像注入了興奮劑一樣，更多的導彈往天上砸去，甚至在大氣層之外，還有衛(wèi)星武器瞄準了這座空中堡壘。

    “卡爾斯”系統(tǒng)，瞬間換了一個主人。

    即使強大如蓬萊島，在聯(lián)邦自愿掏空所有家底的情況下，最終分裂成更小的幾架飛行器，遠離了卡梅爾城。

    這下，清凈了許多。

    而當孫傳庭轉(zhuǎn)過頭，余念的手指已經(jīng)按下了按鈕。

    “這一切，都在你計算的概率之內(nèi)嗎？”余念縮起了身子，就像一個畏寒的老人。

    “概率永遠算不到人心，余念先生。”孫傳庭說道：“這是命運。”

    話音剛落，被藏在地底深處的余念大腦被電流摧毀殆盡，這位強大的永生者，最終連自己的身體都沒能留住。他被喬治從北極逼到學院，又被孫無情等人的計劃逼得將意識上傳，蓬萊島的到來更是讓余念把自己的千年基業(yè)拱手讓人。

    “好了，我很快就要走了。”孫傳庭看著空出來的王座，整個量子世界在他的手中不斷變化，最終落到了一個狹小的房間之中。

    孫無情看著四周，才發(fā)現(xiàn)這居然是他的家。

    孫傳庭在卡梅爾城的家，那個布滿植物和小寵物的屋子。

    “接管這個系統(tǒng)，我會變得怎么樣？”

    “我不知道。”孫傳庭沉默片刻，打開房間的門，坐在了孫無情的床沿：“現(xiàn)在你的大腦數(shù)據(jù)已經(jīng)解析完畢，只要把你的意識上傳到系統(tǒng)……”

    “如果我不愿意呢？”孫無情低頭看著孫傳庭。

    “你沒有選擇，剛才余念已經(jīng)取消掉了自主決策權。”孫傳庭揮手把屋頂掀開，天空之上，是無數(shù)閃著火光的計算集群。

    孫無情曾經(jīng)在地底見過這個空間，這個被抽成真空的區(qū)域，是這臺超級計算機的靈魂之一。

    現(xiàn)在，它在迅速的擴張，不受控制。

    短短幾秒之內(nèi)，它就自作主張，利用聯(lián)邦的資源，不斷的擴大它的計算集群。余念把所有的計算力都調(diào)到了卡梅爾城，這正好便宜了這臺計算機。

    “碳基生命和硅基生命有些不同，卻又有些相似。人類的意識以量子形態(tài)儲存在大腦，機器的靈魂以代碼儲存在量子比特之中。碳基生命可以借助兩性繁殖優(yōu)化并遺傳基因組，機器可以優(yōu)化自己的代碼并且更換硬件，這兩者本不會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是計算上限，當這個生命出現(xiàn)的那一刻，便高過了所有人類計算力的總和。”

    “那人類呢……”

    “它的唯一目的就是擴張自己，就像人類通過繁衍擴張自己一樣。”孫傳庭轉(zhuǎn)頭看向?qū)O無情，此時此刻，他發(fā)現(xiàn)自己父親雙眼之中，就像北極冰川那樣寒冷。

    “你是故意等余念按下那個按鈕的。”

    沉默片刻，孫無情終于說出了這句話。

    孫傳庭沒有否認，只是他們頭頂?shù)木跋鬀]有消失，無數(shù)的計算集群正在卡梅爾城蔓延，浩瀚如海的馮諾依曼機器正在街道上橫行，不出半天，這里就會變成機器的天下。

    “你在逼我。”

    “這是唯一的辦法。”

    “如果我拒絕呢？”

    孫傳庭聽后嘆了口氣，但除了嘆氣以外，他什么都沒說。

    無數(shù)的機械淹沒了卡梅爾城，它們張牙舞爪，占據(jù)了所有的空間。

    。。。。

    “情況遏制住了，院長，但‘太初’還是沒辦法入侵卡梅爾城。”

    東國書院內(nèi)，正在院里澆花的蘇盡聽了這句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放張依瞳回去吧，事情結束了。”

    全集終

    作者的話：直到最后，我也沒想好這個結局該如何描述。或許我應該寫一寫孫無情在這個系統(tǒng)內(nèi)做出的決定，表達一下他的反抗心情，但最終還是選擇這寥寥數(shù)字結尾。我在這本書上寫了170w字，其實不差這幾千字，但因為成績太差，我刪減的實在太多了。老實說，結尾并不算爛尾，這確實是一開始就想好的結局，但沒有足夠的鋪墊，這場戰(zhàn)斗其實并不震撼人心。

    但還是完啦~這本書在人物塑造和劇情上很欠火候，下本書我一定會吸取教訓，一定會的！

    最后感謝各位的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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