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賈正身后，有人一聲輕嘆，隨后，低聲道：“我在這座小天地布局百年，沒想到，最后一子落在蒼生浩劫上，如此，既然是我對不起蒼生，便要與天下說一聲抱歉。”
跟著，肖青的袖中有一把短刀話落，光華閃動(dòng)，短刀便被肖青握在指指間。
石天聞聲，回過頭，目光先落在陳劍身上，又落在賈正身上，最后，落在肖青身上，才開口，以清朗的語氣道：“這一身氣概，不錯(cuò)。”
“哪里不錯(cuò)？
你不如干脆點(diǎn)，說我愚蠢。”
肖青滿眼不屑。
“天下女子萬千，能在大道上步步登高的幾人，能在心中容納天下的幾人，能直面鮮血淋漓的幾人，這幾點(diǎn)，你都做到了，便是氣概。”
石天笑道。
“呵！我謝謝你啊！”
肖青臉上仍沒什么好意。
石天倒不在意，嘴角微翹，復(fù)又看向賈正。
賈正在他目光下，一攤手，笑道：“你不認(rèn)識我，你也不認(rèn)識你，不過，也不用認(rèn)識，反正都要死的人了，下面再聊吧！”
“承你吉言！”
石天想了一下，輕輕點(diǎn)頭。
隨后，目光飄落到浩然天邊緣，看到一位位真仙走近浩然天，以滿眼的憤怒與不情愿，站在他身后。
與此同時(shí)，一道道聲音響起，混雜在一處，唱出一幕煙火人間。
“他娘的！沒意思！太沒意思了！長生沒意思，活著沒啥意思，如今，死了也許有意思！”
“你說，老子招誰惹誰了？
我真沒濫殺無辜，也談不上蔑視凡俗，老子在凡間還有幾十房老婆呢！怎么也被人算了一筆在頭上！事到如今，為了我那幾十個(gè)老婆，老子認(rèn)了，命就在這了！娘的！”
“咱們這些修士，說一輩子沒濫殺無辜，大多數(shù)，自己都不信。
但是，要說自己對人間一點(diǎn)兒感情都沒有，我也不信！所以，就當(dāng)為前半輩子贖罪了！”
“前兩天，我家那位生了，本來吧，想她做個(gè)劍客。
不要像我，修行半輩子，一直躲著人走，打架沒贏過，跑路沒輸過。
現(xiàn)在看來，沒機(jī)會(huì)了，那就當(dāng)個(gè)普通人，好好過日子吧！希望她將來遇到一個(gè)好男人，像我這樣的！”
“京城十八樓的姑娘真好，比那些修行到頭，全身冷冰冰的女修好多了！所以，為了那些姑娘，為了那胸前二兩，老子也把命擱里面！”
“雖然走進(jìn)來了，但我還是要罵一句，讀書人都是混蛋！畜生！王八蛋！”
“今日，一命抵一命，來生，誰也別罵誰！”
“大道長生，人間天上，今天就沒了！娘的！不過，說來也奇怪，修為沒了，有些東西卻清楚，突然就想了，大概一千年前吧，我喜歡過一個(gè)姑娘！她真的，很漂亮！”
“……”天下，哪里有無情的人啊，不過一步步往前走，往高處去，便漸漸忘了一開始踩在哪里。
往事如煙，并不如煙。
只是，不想去看，懶得去看。
如今，不得不去看看，才發(fā)現(xiàn)，誰心里沒有座人間，藏著萬家燈火，草長鶯飛，青梅竹馬，故人一笑。
不過，也有人留在原地，甚至，走到女子身后。
這世上不是人人都對人間懷揣情緒，總有些人，在天上行走了千萬年，心中便只要大道，只能看見大道。
因此，留在原地的，大多滿眼悲涼，猙獰憤怒。
走到女子身后的，已經(jīng)拋卻身家性命，他們明白的知道，自己站在這里，生死已經(jīng)不由自己，幫助女子，不過想在臨死之前，看到彼岸是什么樣子，真正的大自在是什么境界。
人間煙火，愛情情仇？
可笑之極！天下，只有在長生路上攀登，才能得到真正的歡愉。
因此，人間與我何干？
我要的，是天上風(fēng)流！最后，數(shù)千位真仙站在女子身后，想以性命見彼岸。
“如何？”
半晌，女子先開口，聲線沙啞，一攤手，滿眼風(fēng)情。
“你們說，值得嗎？”
石天沒有回應(yīng)回頭，不回頭，向后問道。
“天上星河燦爛，劍氣殺人，刀擱萬里，巨猿背山，龍?jiān)苹L(fēng)，舉手日月，吞吐霞光！是天上人寫下的風(fēng)流！以后，沒有天上人，只有人間故事，希望人間燈火，有一天不輸天上星河！人間風(fēng)流，有一天，也可越過星辰大海，見到彼岸風(fēng)光！”
肖青微微瞇起眼睛，一字一句，緩聲道。
“我不曾在少年時(shí)見過草長鶯飛二月天，但我希望，自今日起，人間少年都能見到草長鶯飛二月天！心中有風(fēng)，腳下有路，眼前有山，山上，有心心念的風(fēng)景！”
陳劍長劍舉起，朗聲道。
“我也有個(gè)愿望，希望有一天，人間的婆娘都很漂亮，不用胭脂，不用粉末，清麗可人！還有，肉要香，酒要好，風(fēng)景如畫，故事如詩！要是有來生，我要在人間走上萬里又萬里！”
賈正大聲道。
“人活著，不去死，做什么？”
人群中，有大漢抬起腳步，怒聲道。
“嫩娘的！人間招你惹你了？
你說自己孤獨(dú)寂寞，便要人間覆滅，這是什么狗屁道理？
老子心中的世界，可容不下你這樣的狗東西！來戰(zhàn)！”
“世上沒有人間，便沒有詩歌，沒有故事，沒有可人的女子，沒有驕傲的少年，空有人間四月天，卻沒有人間四月天！因此，你要生靈覆滅，我可不答應(yīng)！”
“打死你個(gè)龜孫！”
“……”聲音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嘈雜聲中，石天扭頭，復(fù)又與女子對視，才道：“當(dāng)戰(zhàn)。”
女子一笑，片刻后，她扭頭，回身，與自己身后的一位位真仙對視，隨后，微微躬身，抬起手臂，輕聲道：“彼岸風(fēng)光，當(dāng)無限！”
“人生在世，不求長生不死，不求大道獨(dú)行，不求天外天，該求什么？”
有人自問。
“去你娘的人間！老子在人間沒受過教化，沒見過溫情！老子只要天上的風(fēng)光！”
有人怒喝道。
“書生說了許多狗屁道理，說天上人越登高越成魔，我一剩只做兩件事兒，一修行，再修行！哪里是魔？”
同樣怒喝。
“你們要人間燈火，我要天上風(fēng)光，本來不沖突，是那個(gè)天殺的書生非要把我們拉下來！你說修士與人間天然對立，卻忘了世上還有一個(gè)道理，叫大道朝天！”
有人沉聲道。
“兩袖清風(fēng)，一劍天門，我無愧世上，是人間愧對我！今日，我就要自私一把，如何？”
有人大喊。
“凡夫俗子，本就是螻蟻，殺了如何？
酸臭道理，說來無用！”
有人一臉猙獰。
半晌，等字句落下，女子面朝石天，輕聲道：“可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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