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上次沒仔細看人,這次子虛認真仔細地瞧了這人的模樣,發現和阿念說的一致,面前的人和巫聈長得很像。他臉上那道傷疤依舊清晰顯眼,雖然此時瞧著似乎也并不猙獰可怕,但子虛還是覺得可惜,那樣好看的臉被這疤痕毀掉了。
“你知道我為什么要見你嗎?”朔夜看著子虛問。
子虛搖頭。
“當日我放你走的原因你也不知道是嗎?”
子虛點頭。
朔夜微微笑了一下,似乎有幾分悲愴。
子虛一腦袋糊涂。
“先坐吧!我一時也不知從何說起!
子虛不客氣地在他對面坐下了。他很想問卻不知從何問起,只能選擇沉默。
“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弊犹撊鐚嵒卮鸬。
“我現在是山佑國國君,我叫朔夜!
“哦!弊犹摦斎挥行┮馔,不過也不算太驚奇,他心底奇得緊的是一國之君為什么要找他說話?“在下蓬萊子虛!背隹诤笞犹撀杂行┖蠡,因為想起了阿念總說他不配為蓬萊弟子。
“子虛即是烏有。你知道你為什么要叫子虛嗎?”
“不知道。”這個問題子虛認為應該去問他師傅,為什么他老人家要給他取了子虛這么個道號。
“我是真不知從何說起。早年,我與蓬萊倒是有些舊故!彼芬刮⑽⑻羝鹈迹澳阆肼爢幔俊
子虛笑道,“那不都得看閣下想不想說嗎?”如果他不想說給他聽,他叫他來干什么?
子虛一股子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你說我聽,你不說我就走人……可惜沒有茶水瓜子,不然他打算一邊喝茶一邊嗑瓜子,當是來聽書的,好不愜意……
阿念和皎月兩人出了朔夜那處院落,兩人并排著漫無目的地慢步,挺長一段時間誰也沒說話,兩人各有所思……
“哇啊——”
皎月突然一聲驚呼,整個人眼看就要往前撲倒——阿念反應極快地出手攔住她的腰撈住了人。皎月嚇得已經閉上了眼,半晌沒感覺到著地的冰涼和痛楚才睜開眼,發現阿念攔截了她的事實。
“路都走不穩,在想什么?”雖然阿念這么問其實沒什么立場。
皎月羞怯地笑了笑,“謝謝阿念姑娘!
阿念扶她站穩后松開了手,回頭看了下走過的路,“路上挺平整的,你怎么還能摔?”
“我……”皎月羞愧地摸了摸自己的紅鼻頭,“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總是摔跤。”
阿念無法確定她是笨成這樣的還是天生不足,尋思了一下沒多問下去,恰好瞥見她身上的黑斗篷,就順口換話題問了句,“這斗篷不是你的吧?”
皎月搖頭,“不是我的,是……夜哥哥的!
“你夜哥哥是誰?”阿念覺得這種料子略眼熟,但一時沒想起是誰,只是覺得應該是在這兒的人。阿念現在還并不知道朔夜的名字,只知道他是山佑國的新國君。
“就是……他是這個國家的王!”
阿念這才恍然大悟。雖然紋樣不同,但皎月身上這斗篷的料子和那位新國君身上的衣物用料是一種。
到此時,阿念仍不太明白朔夜對皎月是什么樣的感情關系,不過她以為那也是別人自己的事,她也沒必要過問。
皎月歪著腦袋望著阿念,小小聲地問,“阿念姑娘你比我聰明,你說……一個人能變成兩個再合成一個人嗎?”
“不能!
皎月有些像是被霜打了的葉片,一下子枯萎了。
阿念見狀,又立刻補充道,“除非他不是人。如果不是人,是妖魔神仙之類的,能分身也不是不可能。”
“哦!别ㄔ聹\淺地笑了,似乎很開心。
一個人變成兩個又變成一個……阿念覺得皎月會問這么奇怪的事一定有緣由,而且以皎月那沒幾道彎的腦子,這很可能是她最近遇見的事,阿念沒來由就想到了朔夜和巫聈。
其實阿念想過,要從皎月口里套話應該很容易,但她沒那么做。
“他們對你好嗎?”阿念還是關心地問了一句。畢竟她撿到了她,卻又把她親手送回了朔夜手里,她認為自己多少有點責任關心她的境況。
皎月擰著眉頭,良久沒憋出詞句,似乎很難回答。
“他們對你不好?”阿念問。
皎月搖頭,“夜哥哥以前兇起來確實很可怕,可是……他不兇的時候又挺好的!
阿念對朔夜的印象也并不好,他渾身兇煞之氣,冷酷嚴峻,性情應該不好處,更何況他弒父殺母之名山佑國眾所皆知,這樣的前提下要以為他是個不錯的好人實在很難,阿念猜測他甚至可能有暴戾的一面,但對這兔妖,他明顯是有些特別對待的,雖然阿念知道的那點特別也基本算不上好。
“你是自愿跟著他的嗎?”阿念又問。
“以前不是。以前他把我關起來,我逃走他會抓我回去……”
皎月一面說一面在回想過往,而過去這些事顯然不讓她快樂,她的小臉上流露出了一些驚恐。而這些倒還算在阿念的意料之內。
“可是現在……現在有點不一樣了,我暫時不想離開他!别ㄔ掠行┖邘拥匚⑿Φ溃安皇且驗楹偼{我,是我想再看看,看看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這些話和皎月的舉止里含了不少東西,但阿念不好深入追究,所以避而不問了。
之后阿念和皎月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很多話,但都是些無關緊要的瑣碎事。皎月給阿念說的多是她生活在靈佑山上之時和她山上朋友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事,阿念倒也覺得有趣;而阿念自己沒什么可說的,就挑些從奶奶那里聽來或者書上看來的小故事說給皎月聽,皎月聽得也很有興味。
今日是個好天氣,午前便見了太陽,讓人精神也為之一振。
臨近午時,阿念閑得無事,就去廚房準備弄些吃的。皎月原本跟了過來幫忙,但因為她實在不是做事的料,只會越幫越忙,阿念就以送茶水為由打發她走了……
及至皎月小心翼翼地端著茶水離開了,阿念一個人在廚房和面,她才想起子虛和朔夜談了挺長時間。她不得不好奇那兩個人有什么說的,能說這么久……
阿念正尋思,背后忽然傳來一聲——
“阿念姑娘——”
阿念被嚇了一下,扭頭一看,沒意外是子虛。定下心,阿念問,“談完了?”
子虛點頭,一副非常疲累的模樣。他深吸了一口氣,強振精神道,“那個兔妖小姑娘說你在廚房,我就過來看看有沒有能幫忙的!
“她叫皎月。”阿念提點道。
“哦。皎月!弊犹摵苷J真地記下了,又感慨,“倒是真面如銀盤,月亮似的!
“臉圓圓的挺可愛的啊!”阿念說到。
“是。 弊犹摮蛄税⒛钜谎,“阿念姑娘你要是把臉上肉養起來,不這么干癟,也許會好看點!
阿念扭頭瞪向他,子虛立刻縮頭并退后了兩步。
“你會做廚房的事?”阿念收回視線,直起腰來。和面這種事,若能力氣大的自然更好。雖然阿念見過了子虛的身體,瘦得沒幾兩肉,就比皮包骨好點,但阿念想他畢竟是個大男人,身量比她高些,手臂也粗壯些,力氣該比她好點。
“我一個人在外面,時常要自己負責自己,我又貪嘴好吃,所以自己必須得會點!”子虛繞到水缸附近洗了手,然后湊過來,用手肘將阿念往一旁推了推,“我來吧!”
阿念立刻讓開了,瞧了一陣,見他做得有模有樣的,就去洗了手。折回來,阿念一面擦手,一面就問出了她早備著的話,“他跟你都說了些什么,用了這么長時間?”阿念并不在他面前掩飾自己的好奇。關于皎月的事,她不問,一是和皎月沒那么熟,二是知道太多怕惹來麻煩;而對子虛,她必須承認他們其實也沒多熟,也不覺得一定不會惹來麻煩,但她就是想知道,關于他的事她都有興趣。
子虛停下手里的活兒,一臉痛苦地攤手,“我也不知道他說了些什么!
阿念不客氣地嘲諷道,“你是耳朵不行還是腦瓜不行聽不懂他說話?”
“他說了挺多事,基本都是我以前不知道的,也和我八竿子打不著,我真的不懂……他告訴我這些干什么?”
“他到底說了些什么?”
“他先說了蓬萊派。”
關于蓬萊派,阿念十分復雜地看著子虛道,“一個和蓬萊無關的外人比你一個蓬萊弟子知道蓬萊派的事更多,你……”阿念無聲地搖了搖頭。
“他跟我說蓬萊派創始人,言語間感覺他認識那個人而且還挺熟……”子虛一臉沒意思道,“不管那人是誰,和我有什么關系?”
“你們蓬萊派始祖我還真沒聽說過是誰!卑⒛钍菑臅旧峡吹降年P于蓬萊的,只知道它是修仙派之組,也就是說是第一個修仙派,但創建蓬萊派的是誰書里卻沒提過。
“他也沒說是誰叫什么,反正他只說有那么個人,似乎還挺能干!
“你也沒問?”
“為什么要問?”子虛笑道,“我師傅也不知道,蓬萊派卷宗也沒記載,那說明要么這個人不能知道,要么根本無關緊要,那我知道干嘛?”
阿念竟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這人果然從來不是真糊涂!
子虛埋頭認真地和面,阿念也沒再問下去。
子虛和好了面,再將搟面、包餡一并順道做完了,做得行云流水,最后還燒火、站灶全包了,也十分熟練,阿念就只負責了在旁邊等吃。
阿念起初并沒有想吃,三味無憂草的效用還在,她也不餓,但起鍋前子虛特地先給阿念盛了一小碗試吃,阿念沒推拒,就吃了一小碗。
阿念沒在外面吃過飯,都是奶奶或者她自己做,現在雖然不服氣,但阿念也不得不得承認,這人的廚藝比她和她奶奶都好。
子虛滿臉燦爛地等著阿念夸他,阿念瞧出來,卻偏不打算夸他,故意說到,“這么賢惠,不是姑娘可惜了!”
“那阿念姑娘這么不賢惠,是個姑娘豈不可憐了?”
“你是說我做的飯難吃?”阿念眉眼一橫。
“阿念姑娘的廚藝……不能算難吃,但也算不得好吃,反正不如我!”
雖然他說的是實話,但阿念仍然生氣,“沒毒死你就不錯了!”阿念把碗筷丟給他走人了——
“阿念姑娘,還要嗎?”
子虛的大聲喊叫聲從在廚房里傳出來……
“不要!”阿念回得十分堅決,走得越來越快,很快不見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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