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洛克堡打聽格里瓦爾的消息，并不是埃德突發(fā)奇想。
斯頓布奇與這個大陸上唯一的精靈王國隔河相望，雖然幾百年的時間里，無論人類的王朝如何變幻，兩個種族之間都始終保持著和平，卻并不意味著彼此之間有多么深的信任。從斯頓布奇還是座鎮(zhèn)開始，暗中就已經(jīng)有許多雙眼睛相互窺探。
精靈擅長保守自己的秘密，但狡猾的人類從來不會一無所獲。
幾年前還能無憂無慮地在洛克堡中亂晃的時候他就無意間聽過這個……像安特?博弗德那么多疑的國王，派出的間諜更不會少。
“不單是安特�！�
在知道埃德的來意之后，菲利告訴他，“水神神殿也一直十分留意森林里的動靜……”
他遲疑片刻，神情變得有些微妙：“但我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是否還有這個閑心�！�
“他們”——埃德默默地咀嚼著這個顯出生疏的代稱，嘴里有發(fā)苦。
“我會試著打聽看看�！狈评秩嗔巳嗨念^發(fā)，“我知道諾威對你有多重要，但……你最好別再騎著一條龍直接沖進格里瓦爾的王庭。上一次你這么胡鬧，知道有多少人跟在后面收拾殘局嗎？”
他指著自己的鼻子瞪他。
“……放心。”埃德勉強笑了笑，“我不會再那么沖動了�！�
菲利看著他，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
“有時候……也許沖動也不是什么壞事�！彼�
埃德眨眨眼，有弄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圣騎士離去時的腳步依舊像從前一樣漫不經(jīng)心，埃德卻從其中看出一絲沉重與疲憊。
他不能再增加他的負擔。
目送菲利離開之后，埃德轉(zhuǎn)而開始擔心，經(jīng)歷了接踵而至的各種混亂，洛克堡也早已沒有“閑心”去留意森林里的鄰居。
幸運的是，雖然派出的人數(shù)減少了一些，茉伊拉并未忽視對格里瓦爾的關(guān)注，也沒有拒絕埃德并不那么合乎情理的請求。
“在溫德爾離開之前，我曾經(jīng)見過他一面。他告訴我，有些事看起來或許不那么光彩，卻是必要的�！痹谌〕瞿且化B信件的時候，茉伊拉似乎有些尷尬，“我知道他做過什么，那的確不可原諒……但他并非一無是處�！�
安特對塔伯?溫德爾的信任，并非只是建立在他們曾經(jīng)的，黑暗的同謀之上。
“父親也一直提醒我，永遠不要對另一個種族失去戒心……何況他們?nèi)绱藦姶�。”茉伊拉將所有信件交給埃德，“這里并不是部，只是巴爾克送來的，他認為足夠重要的東西……看起來精靈們的確有自己的麻煩。許多人都覺得這對魯特格爾來算是個好消息�！�
這樣的想法十分正�！峦醯慕y(tǒng)治才稍稍穩(wěn)定下來，斯頓布奇脆弱得不堪一擊，無論精靈對人類的國度是否有不良的企圖，如果他們困于內(nèi)斗，對魯特格爾來總是安得多。
埃德遲疑了一下才接過信。他能在茉伊拉的委婉之中聽出那一絲不安——她相信他，更多的，她大概始終覺得有愧于他……她沒有多問什么就毫無隱瞞地給了他如此重要的東西，卻又不得不擔心他會做出什么有礙于這個國家的事來。
他讓她為難了……但在這么短的時間之內(nèi)，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迅速搜集更多消息的辦法。
然而在茉伊拉令他滿懷愧疚的忐忑之外，他也聽出了另一種東西。
“……您似乎不這么認為？”他輕聲開口。
茉伊拉扯了扯嘴角，對自己與眾不同的觀并不那么自信：“我總覺得，一個穩(wěn)定的鄰國才更讓人安心……隔岸觀火似乎是安的，可誰又能肯定那把火就一定不會燒過來呢？”
埃德沉默了好一會兒，輕輕頭。
又一次的，這位被逼著跌跌撞撞地接過整個國家的女人，讓他感覺到驚訝與敬佩。
她還沒有學會那么多的算計，她的每一步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可無論如何艱難，她曾經(jīng)被人暗中嘲笑的善良與單純，反而能讓她看透權(quán)力的迷霧，看清許多人視而不見的真實。
這世界是一個整體，沒有誰能夠獨善其身。
埃德當然不能把那些信帶出洛克堡，只能靜下心來，一封封打開，一目十行地迅速看過。
銀葉王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但他原也很少出現(xiàn)�？胀ブ�，某一晚似乎有過短暫的騷亂，第二天太陽升起，精靈們的生活卻一切如舊。很難探查到守衛(wèi)嚴密的空庭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精靈當然也不像斯頓布奇的人那么熱衷于各種流言……他們根不會談?wù)撨@些。只是，不知不覺間，濃蔭之下，周圍的氣氛漸漸緊張到就算是沒有精靈那么敏感的人類也能輕易察覺。作為魯特格爾的使者常住在森林里的萊安爵士十分委婉地表示“思念故土”，希望能早日離開……而一位大概已經(jīng)有幾百年沒有離開過森林的精靈長者，銀葉王的叔叔斐瑞?銀葉，卻在森林之外的人類村莊里，偷偷地與一個身份不明的法師見了兩次面——回報消息的人甚至不能確定那到底是不是個法師，只是覺得那個男人消失的方式，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
另外……有獵人聲稱在格里瓦爾之外的森林里，看見了一頭他不曾見過的野獸，身上漂亮的斑紋，像是從濃密的枝葉間漏下的陽光，灑落在地上的光斑。
一只花豹。
埃德的心重重地一沉，想起沉寂無人的鹿角森林。他很愿意更樂觀一些，但他能地覺得，鹿角森林的精靈們離開家園，悄無聲息地來到南方，或許并不是為了回到自己的族人之中。
他的臉色大概變得有些難看，茉伊拉投向他的目光中便又多了幾分關(guān)切。
“如果你需要的話……”她輕聲，“巴爾克應(yīng)該能給你更多的消息�！�
埃德深吸一口氣，厚著臉皮了頭。他聽過巴爾克，那也是他來到洛克堡，向茉伊拉坦陳一切，請求幫助的原因之一。
如果沒有國王的許可，就算是斯科特，或者艾倫那些無所不能的朋友們，也無法從奧林?巴爾克嘴里挖出一個字來。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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