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哈日珠拉的質問，曹文詔還沒來得及話，卻突然聽見遠處傳來了一陣馬蹄聲，連忙回首看去，來的正是牛聚明和喬啟泰一行。

    此時天色逐漸方亮，而眼前的火堆也已漸漸熄滅。

    哈日珠拉看到遠處飛奔過來數十騎，而且人人拿著上了刺刀的火銃，心下驚疑不定，知道這一次恐怕真的兇多吉少了。

    對于鳥槍火銃，這個時代的女真人、蒙古人都不陌生，但是槍口上帶著長刺的火銃，他們卻是沒有見過的。

    不大一會兒工夫，牛聚明等人就趕到了。曹文詔的麾下千余騎迅速讓開了一條道路。牛聚明等人從中打馬穿過，來到曹文詔的跟前。

    哈日珠拉見來人如此做派，自然知道來人地位不在眼前這個大明將軍之下，于是又把剛才那些話中的關鍵幾句對著來人又了一遍。

    牛聚明看了看曹文詔，見他對自己點了點頭，情知眼前這個女子就是哈日珠拉了。

    牛聚明先是回答哈日珠拉的問話，道：“我大明天子常，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大明的朋友，而敵人的朋友則是我大明的敵人。如今建州女真正是我大明的敵人，而你們科爾沁卻跟建州女真走到了一起，自然就是我大明的敵人。對待敵人，還需要講什么仁義嗎？！”

    完這話，牛聚明不待對方回答，接著道：“我聽人，哈日珠拉姑娘可是這片草原上最為美貌的女子。何不揭開面紗讓我等一見芳容？”

    牛聚明話音剛落，跟隨在側，也曾聽過哈日珠拉美貌的烏力吉，立刻就把這話翻譯了過去。

    話剛完，立刻就有“鏘啷啷”一陣刀劍出鞘之聲傳來。

    原來，哈日珠拉的隨扈侍從們聽了這話，紛紛抽刀出鞘，怒視著牛聚明等人，有幾個還打馬上前，大聲呵斥著什么。

    牛聚明起先只是笑了笑，也沒話，雖然烏力吉沒有翻譯過來，但看樣子也絕非什么好話，抬眼看見對方幾個青壯騎兵離近，突然抽出掛在馬鞍旁邊的手銃，對著前面幾人就是“砰”的一槍打了過去。

    通州槍炮廠制造的新式燧發手銃長約一尺五寸，有效殺傷射程可達六十步以上。因此，牛聚明突然抬手一槍，對方幾個騎兵之中就有一個沖在前面的應聲落馬，倒在地上翻滾哀嚎。

    那一槍雖然是連瞄準都懶得瞄準，卻恰好打在這個騎兵的胸膛之上。

    沖在前面的其余幾個騎兵見狀大恐，紛紛勒馬后退。

    哈日珠拉坐下的馬匹也是一陣驚動，打著響鼻，嘶鳴不已。

    哈日珠拉心中也是吃驚，來人一言不合就動手，讓她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她強自鎮定下來，招呼身邊的侍從護衛回來，然后道：“傳言不過是傳言罷了。草原上的女子再怎么美貌，又如何比得上大明的女子？”

    完這話，哈日珠拉打馬上前，十來步停下，回頭解下了蒙在頭上的黑紗，然后轉頭看著牛聚明、曹文詔等人。

    沒見過哈日珠拉真面目的烏力吉等蒙古漢子，也是個個目不轉睛。

    在曹文詔等武人眼中，哈日珠拉濃眉、大眼、高鼻、紅唇，膚色如白玉，晨曦薄霧之中宛若天上仙子。

    然而像牛聚明這樣的文人，特別是精通易數命理的人，只是打眼一看就斷定，身姿婀娜、曲線玲瓏的哈日珠拉，正是典型的桃花眼、柳葉眉、瓊鼻櫻唇，板起面孔來端莊大氣自有一股百鳥朝鳳的氣勢，微微笑起來充滿誘惑更是美艷不可方物，與傳中的褒姒、妲己可是一個級別的紅顏薄命之尤物。

    牛聚明回過神來，見四周安靜，只有眾人的馬匹在時不時地打著響鼻發出嘶鳴，當下咳嗽了一聲，道：“姑娘的美貌果然名不虛傳！官冒昧斷言，姑娘眼下必定尚未婚配，而且除了當今大明天子，姑娘在這人世間也實在難有良配。我等今天既然到此，就是要帶姑娘到我大明，還請姑娘能夠答應？”

    哈日珠拉聽到牛聚明張口，就重新帶好了面紗，打馬回到原處，這時聽完了這話，突然冷哼一聲，道：“若是我不答應呢？”

    這時只聽牛聚明哈哈一笑，看看左右，然后道：“此事恐怕由不得姑娘你。你若是答應，接下來我們彼此就能相安無事，你若是不答應，我們就繼續刀兵相見，直到你答應為止！”

    完這話，牛聚明看了看對自己橫眉冷對的哈日珠拉，接著道：“姑娘現在對我等或許已是恨之入骨，然而我勸姑娘看清楚眼下的局面，即便你不答應，我等麾下數千騎，殺光你科爾沁所有老弱婦孺，不過是易如反掌之事。想必你身后的營地之中，尚有科爾沁臺吉其他的親眷。”

    哈日珠拉尚未話，站在她前面的那隊弓箭手中一人突然用科爾沁蒙語道：“格格何必與他們多言？我們尚有二百兵丁，足以一戰，格格自可趁機逃走，不論去尋臺吉還是金國大汗，有朝一日，此仇必然能報！”

    蒙古諸部的語言當然是同根同源，但是如同漢語有方言一樣，來自北方的科爾沁自有一套自己的方言。

    當來自漠南喀喇沁部的烏力吉還在愣怔的時候，曹文詔帶在身邊的李萬慶卻道：“大人心，眼前這群人在勸哈日珠拉發起反擊，并趁機逃走！”

    牛聚明聽完，轉頭對著喬啟泰冷冷道：“喬百戶，該你建功了！”

    喬啟泰聞言立刻翻身下馬，帶領所部四十余人，迅速上前，就在那幾處熄滅的火堆跟前，分成兩排，一字站定，人人平端著崇禎一式，對著前方百步左右的科爾沁弓箭手腹部，靜候命令。

    哈日珠拉見狀，對著那人了一串科爾沁蒙語，但見那人依舊神情激動，不僅沒有后退，反而喝令麾下的弓箭手們據弓搭箭，作出了對射的姿態。

    這時，李萬慶又翻譯了哈日珠拉所的話：“她對那些人，我們人多勢眾，他們不是對手，不要激怒我們！”

    聽見李萬慶的翻譯，曹文詔也立刻下令軍準備突擊。

    千余騎勁卒肅然有備、蓄勢待發，立刻就有了一股懾人的威力。

    哈日珠拉身邊的騎兵見狀，也是迅速把她圍在了他們的中間，以身體為盾牌，避免被弓箭或火銃所傷。

    此時，哈日珠拉還在著什么，但是前面那百余守衛卻依然不為所動。

    牛聚明與曹文詔對視一眼，雙雙勒馬后退，進入曹變蛟麾下騎兵的掩護之下。

    牛聚明見事已至此，不殺了眼前這百余守衛，這事兒恐難成功，一念及此，突然大喝一聲：“喬啟泰，還等什么！”

    聽到這聲呵斥，喬啟泰率先開槍，崇禎一式的“砰砰砰砰”聲瞬間爆響一片！

    數十步外的那幾十個科爾沁弓箭手，持弓搭箭還沒來得及松手，就被四十余桿崇禎一式近距離射出的彈丸紛紛擊中倒地。

    一共五十個左右弓箭手，只有十余支射出，而受到崇禎一式擊發時產生的煙霧影響，除了幾支箭射中了前排個別騎兵的板甲和馬匹之外，其余的都不知去向，沒有給喬啟泰等人造成任何損傷。

    而科爾沁的弓箭手則不同，來就只有五十個左右，這下子更是只有十幾個還能站立，而且此時也已慌忙退入刀盾手的身后。

    喬啟泰開完槍，立刻就手持長槍沖了上去，還大聲喊著：“刺死他們！”

    喬啟泰麾下四十余個鎮撫司的錦衣衛，也是即刻跟上，朝那剩余的刀盾手沖去。

    正式定型生產的崇禎一式，不僅改進了槍托的設計，而且都配備了長達一尺五寸的尖利刺刀。

    來不及進行第二輪裝填射擊的時候，就可以直接當成長槍使用，畢竟改進了槍托、裝備刺刀之后的崇禎一式，整個長度已近兩米。

    喬啟泰等人開完槍再沖上去，也轉瞬之間的事情。當他們端著刺刀剛沖上去，還未與對方交上手的時候，遠處的哈日珠拉突然又用大明官話大聲道：“我答應了！我愿意跟你們去見大明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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