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哈日珠拉完這話，喬啟泰當(dāng)即喝令手下退回原地站定等候，并趁機(jī)給取出專門為崇禎一式定量制作的藥包和彈丸，緊急裝填。

    曹文詔將已經(jīng)抽出半截的戚刀，又送回刀鞘，與牛聚明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知道此事已經(jīng)成了。

    那些仍然頂在前面不肯后退的科爾沁守衛(wèi)，其實此時的心中，都是極為震驚和恐慌。

    他們不是沒有見過明軍的火器，那些火繩槍不僅射不遠(yuǎn)，而且三十步以外根射不準(zhǔn)，遠(yuǎn)遠(yuǎn)不如他們手中的弓箭。

    最重要的是，那些火槍什么時候發(fā)射有著明顯的預(yù)兆，也即是必須首先點燃火繩。

    令他們意想不到的是，如今這些明軍手中的火槍再擊發(fā)之前，根不需要提前點燃火繩這個環(huán)節(jié)。

    燧發(fā)槍所具備的這個優(yōu)勢，已經(jīng)注定了弓箭早晚要被火槍所淘汰。

    先不一個弓箭手的訓(xùn)練需要一定的天賦和大量的時間，就單雙方對峙的時候，當(dāng)燧發(fā)火槍手決定擊發(fā)的時候，只需扣動扳機(jī)即可，而弓箭手卻需要先用力拉開弓弦，只有那種臂力超強(qiáng)的弓箭手，才能夠長時間地保持張弓待發(fā)的狀態(tài)。

    然而決定生死的時刻，往往就在一呼一吸之間。

    喬啟泰麾下四十余個錦衣衛(wèi)火槍手開槍之后，科爾沁這邊的守衛(wèi)們倒下一片，而沒倒下的也一陣慌亂。

    他們的首領(lǐng)，也即是勸哈日珠拉拼死一搏的那個漢子，尤自在呼喝指揮著其他人，守著他們的陣線。

    哈日珠拉知道自己不管答不答應(yīng)都會被帶走。對方人多勢眾，而且裝備精良有備而來，自己這一方只有不到二百守衛(wèi)，根不是一合之?dāng)场?br />
    如今遠(yuǎn)處的那片老營已經(jīng)被毀，那些人只是科爾沁的部眾，卻并非博爾濟(jì)吉特氏的血脈。

    若是身后的這處營地也被屠滅，那么作為博爾濟(jì)吉特氏的兒女，才真的是百死而莫贖啊！

    當(dāng)然，對于這一點，此時的曹文詔和牛聚明等人，事實上卻是毫不知情的，并不知道齋桑的母親，即科爾沁臺吉莽古思的大妃，也是如今黃臺吉的皇后哲哲的母親，正帶著莽古思的一堆幼子幼女生活在這里，包括齋桑的幼子索諾木，其中的幾個女孩長大后，會分別成為多爾袞、多鐸等建虜貝勒王公的福晉。

    當(dāng)然了，他們來的計劃，不過是將科爾沁的老弱斬盡殺絕而已，他們也不在乎被殺的老弱婦孺里有什么重要的人物。

    但是如今能夠帶回這么一個絕世美女獻(xiàn)給皇帝，對他們來，已經(jīng)是超出預(yù)期、喜出望外了。

    正是因為考慮到了身后營地里的那些至親婦孺，哈日珠拉用漢語完那些話后，又改用科爾沁蒙語，對著前面仍然站立不退的科爾沁守衛(wèi)，將那些話又重復(fù)了一遍，并且道：“你們是我父親留下的守衛(wèi)，固然可以履行你們作為戰(zhàn)士的諾言，選擇光榮的戰(zhàn)死，即便是我自己，死了也不可惜，但你們的身后卻是我的親人，有我博爾濟(jì)吉特氏的子孫，更有我的祖母和母親，難道你們可以不顧及她們的生命，不顧及她們的名譽(yù)嗎？！”

    完這話，哈日珠拉又用漢話道：“大明的將軍，我答應(yīng)跟你去大明，請你們稍候，我要回去與親人告別！”

    哈日珠拉完，調(diào)轉(zhuǎn)馬頭，在身邊騎兵的扈從之下，沿著來路往遠(yuǎn)處的林地之中打馬疾馳而去。

    沒過多久，哈日珠拉騎著馬回來了。她的身邊不僅多了一匹馱著包裹的駿馬，還多了兩個騎馬跟隨的侍女。而原來的那數(shù)十騎侍衛(wèi)卻沒再跟來。

    哈日珠拉走到跟前，對那些仍在原地駐守的科爾沁守衛(wèi)道：“我已向大嬤嬤稟明了事情的原委。我的離去，不是你們的錯。你們可以撤回了！”

    完這話，哈日珠拉回頭看了看晨曦之中的家園，片刻之后，勒馬朝著牛聚明等人的方向行來，身后跟著那兩個侍女和那匹馱著行李的駿馬。

    看到哈日珠拉帶著侍女過來，牛聚明知道事情成了，然而他看著遠(yuǎn)處的那處營地的神情卻又極為復(fù)雜。

    哈日珠拉最終答應(yīng)跟著他們離開科爾沁，就是因為要保護(hù)里面的老弱婦孺，明里面的老弱婦孺，對她來甚至是對科爾沁人來，都是至關(guān)重要的存在。

    他突然有點不確定，就這么放過這些人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但他不能反悔，若是食言殺了這個營地里的婦孺，那么哈日珠拉肯定不會跟他們走，即便是把她綁了押回大明，皇上若是不要還好，皇上若是要了，憑著她的絕世姿容一定會寵冠后宮，那么自己很可能會弄巧成拙，今后的日子恐怕就很難過了。

    在牛聚明的心中，是男人就一定會喜歡美女，若是不喜歡，那只能明這個美女還不夠美，而像哈日珠拉這樣的美女，是絕對夠美的了。

    他向皇帝貢獻(xiàn)美女，來是為了討好皇帝，可是如果最后得罪透了獻(xiàn)給皇帝的美女，而且是注定要得寵的美女，那可就麻煩大了。

    想到這里，牛聚明暗自嘆了口氣，調(diào)轉(zhuǎn)馬頭，朝著來路疾馳而去。

    曹文詔讓哈日珠拉走在中間，然后喝令麾下后隊變前隊，跟在牛聚明等人的身后向西奔去。

    為了避免科爾沁主營地里持續(xù)了一夜的大屠殺，刺激到哈日珠拉及其兩個侍女，牛聚明在曹變蛟、喬啟泰等人的陪同下，提前帶著哈日珠拉趕到了營地西側(cè)的山丘下面等候。

    而曹文詔則帶著中軍都司張修身所部，徑直沿著白音套的東岸湖畔，從崔宗蔭把守的東面快馬進(jìn)入。

    營地里的場面令曹文詔終生難忘。原一座連著一座的氈帳，早就化為了一片灰燼，而在灰燼之中惟一能夠看到的，只有一具具、數(shù)不清的被火燒黑的尸體，以及一片片被火燒黑的土地。

    湯九州和巴根帶領(lǐng)的漢蒙牧奴營進(jìn)行過大屠殺的營地之中，真的是寸草不生。

    當(dāng)然，營地邊緣還有活著的生物，就是那些因為位于白音套湖畔而僥幸未被燒死的羊群和馬群。

    由于無法忍受營地之中彌漫的焦臭氣息，曹文詔快馬加鞭沖過了這片如同地獄一般的營地。

    在營地南面相對干凈一點的地方，傳令集結(jié)了所有的將校士卒，包括湯九州、巴根帶領(lǐng)的牧奴營。

    等到崔宗蔭、李國奇、湯九州等營官部到齊，曹文詔道：“我們北上突襲科爾沁老營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今天就將啟程南歸！你們在此得到的東西，都將屬于你們自己！回到熱河堡，我相信朝廷必然另有賞賜！”

    到這里，曹文詔掃視一圈麾下諸將，然后肅容道：“你們在這里所做的一切，很快就會傳到齋桑的軍中！若被齋桑的大軍堵截，后果不用我再多！因此南歸的路上，必須如同來時一樣，盡量隱藏行蹤，做到令行禁止！中途拖后掉隊者，視為通敵，格殺勿論！”

    曹文詔語氣森然，諸將皆肅然應(yīng)諾。

    半個時辰之后，各營收拾妥當(dāng)。曹文詔遂帶著大軍專往西行，到營地西面的山丘之下，與帶著哈日珠拉的牛聚明等人會合，然后以曹變蛟為先鋒，沿著來時路，快速往西奔行。

    科爾沁左翼營地中的馬匹，沒有燒死燒傷的，自然是數(shù)帶走，足足超過了五千匹，雖然其中多是一些不甚雄壯的母馬和馬駒，但這些母馬和馬駒卻是科爾沁的根。

    還有數(shù)不清的羊群。曹變蛟、崔宗蔭、李國奇等將領(lǐng)都不同意帶著羊群行軍，但新加入的湯九州、李萬慶卻想部帶走，尤其是察哈爾漢子巴根，更是極力爭取。

    但是帶上了羊群，確實是拖慢了整個大軍西去的速度。

    因此，到了吉日嘎郎圖附近的那片白樺林，崔宗蔭、李國奇等人再次建議拋下羊群，只帶馬匹西進(jìn)，以便加快行軍的速度。

    曹文詔與牛聚明一商量，很快就作出了決定，命令大軍就地休整兩個時辰，在派出曹變蛟擔(dān)任警戒的同時，命令湯九州等人大批宰殺羊群煮食。

    就這樣，時間很快到了中午。如今已經(jīng)接近四千的大軍，休整兩個時辰之后，又狠狠地飽餐了一頓羊肉大餐，拋下剩余的羊群，上馬西行。

    那些科爾沁牧奴更是發(fā)揮出了自己的作用，幫著每個營頭的輜重隊把大量的羊肉一層層地涂上鹽巴腌好，趁著午后烈日曬干，作為南歸途中的補(bǔ)給。

    曹變蛟、烏力吉所部居前，崔宗蔭、李國奇所部居左，湯九州、李萬慶、巴根帶著牧奴營驅(qū)趕著馬匹居中，曹文詔、牛聚明帶著哈日珠拉，以及剩余大軍居后，沿著西拉木倫河往達(dá)來諾爾奔去。

    兩日后，大軍到達(dá)了達(dá)來諾爾，在此渡過西拉木倫河，然后折向東南方奔行，依然如同來時，沿著多倫諾爾的東部邊緣，穿過了永謝布部的地盤，又是曉行夜宿一日之后，終于回到了灤河上游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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