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抵達群山環抱的灤河上游谷地，離開了一望無際的塞北大草原，曹文詔和牛聚明一直緊繃的臉上，才終于有了笑容，總算是心底踏實了許多。

    至此，大軍行進的速度也才慢了下來，除了哈日珠拉和她的兩個侍女以外，其他的人都是興高采烈，如同衣錦還鄉一般。

    尤其是湯九州、李萬慶和巴根麾下的牧奴營，第一次在灤河谷地扎營夜宿的時候，不少漢人牧奴更是跪地痛哭。

    因為對于他們來，到了這里，才算是真正逃離了草原，徹底擺脫了原來噩夢般的奴隸生涯。

    就這樣，到了灤河谷地之后，又經過四天的曉行夜宿，曹文詔、牛聚明帶著近四千騎兵，以及五千多匹母馬和馬駒，以及他們此行最大的繳獲，即科爾沁的博爾濟吉特-哈日珠拉，終于回到了武烈河畔的熱河堡。

    一行人當然是個個都累到了極點，去的時候還好，各項準備都很充分，補給不是問題。但是回來的途中，這一切都成了問題。

    首先是人數的增加，多了一千三百多人的牧奴營，也就等于多了一千三百多張需要吃飯的嘴。

    另外就是多達五千多匹的蒙古馬。雖然有一些跑散的和掉隊的，以及被殺了作為食物的，但一路上還是需要繞行一些水草豐沛的地方，趁著夜里派人出去放牧，以便讓馬兒們在白天有力氣連續不停地奔跑。

    要也多虧了一路上帶著這些馬匹，否則四千大軍在草原上行進，沒有專門的補給點，能夠異常順利地返回，完是無法想象的。

    直到這些人到達了灤河中游地區以后，他們才陸陸續續地遇到了星星點點移民塞外進行屯墾的大明百姓，用隨行的馬匹交換了一些糧食和蔬菜，總算是走出了草原，堅持到了最后。

    累當然是累到了極處，等到大軍回到了熱河堡，人人精神放松之下，尤其感到身體的疲憊。

    但是此行的收獲也是極其的巨大，不僅是武烈營出征的士卒人人繳獲了不少的金銀飾品或者珍貴毛皮，最終要的是成立了半年的武烈營將士，得到了一次連續行軍長達半個多月的超長途奔襲鍛煉，意味著從此以后，武烈營真正成為了大明邊軍之中不可多得的一支精銳騎兵。

    回到熱河堡的第二天，心急如焚的烏力吉，就帶著自己的幾十個部下，一人雙馬，火急火燎地往烏蘭哈達方向趕去。

    曹文詔盡管疲憊不堪，但還是在應時盛的陪同下，視察了熱河堡各項工程的進展。

    熱河堡圍墻上的炮臺已經部修好了，而堡內的武烈營各營的營房里里外外也都部完畢，可以入住了。

    最重要的是，武烈河和灤河交匯處附近大大的移民屯墾點，也都是一片豐收的景象。

    因為附近有充足的水源，灤河兩岸以及武烈河兩岸種植的玉米、土豆和番薯，比京畿地區的還要高產。

    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從關內應募前來屯墾的流民，就從絕對的赤貧，一躍而進入了溫飽。

    雖然多數人住的還是一半地窖一半土坯草棚，看起來連后世貧民窟都不如的地窩子，但是對這些人來，只要家里有了田，田里出了糧，而官府又不收稅，那么這些移民的日子也就有了奔頭。

    如今收獲了一大批土豆、玉米和甘薯的老百姓，心思終于安定了下來，有的忙著跟人學習如何長久儲藏這些番邦粗糧的辦法，有的則幫著嘗試如何利用這些番邦粗糧制作出大家喜歡的美食。

    而武烈營遠征歸來的將士們，對這些番邦粗糧卻是非常喜歡，也不需要怎么精心制作，只要放在鍋里煮熟了，他們就能吃的津津有味。

    因為不管是誰，若是連續吃上半個多月的羊肉馬肉，也會非常希望能夠吃上一點粗糧，補充一些身體急需的膳食纖維和維生素的。

    武烈營士卒的簡單吃法，自然很快就傳開了，有些有頭腦的移民，甚至開始陸陸續續地來到熱河堡的大門口，賣起了烤地瓜。

    沒過多久，玉米餅，土豆粉，也都陸陸續續地出現了。當然了，這是幾月后的事情了。

    回到熱河堡的第二天，烏力吉匆忙北上烏蘭哈達，曹文詔忙著視察熱河堡各項建設，而牛聚明則把自己關在熱河堡已經投入使用的客舍之中，專心致志地撰寫預備呈給皇帝的密折，并且很是濃墨重彩地在密折之中夸耀了草原第一美女哈日珠拉的美貌，同時也充分表達了自己和曹文詔俎代庖給皇上萬歲爺保媒拉纖的誠惶誠恐，最后把建議皇帝納哈日珠拉入宮上升到了離間東蒙諸部與建虜女真關系，同時團結拉攏蒙古諸部共同消滅建虜女真的高度。

    整個奏折之中，反倒是對兩人不經奏報就擅自奔襲科爾沁，屠滅其后方老弱部眾的事情輕描淡寫，有的甚至一筆帶過，對于東蒙諸部會盟征討喀喇沁的結果，更是只字未提。

    回到熱河堡的第三天，牛聚明的密折終于寫好了，很快就給了曹文詔。曹文詔一看之下，對牛聚明簡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也很快就在上面聯署上了自己的名字，并第一次加蓋了熱河鎮守使的官印。

    就在當天下午，這封奏疏，就被錦衣衛薊鎮千戶所派駐在熱河鎮守府的一個名叫南廷鉉的新任百戶，快馬往京師遞送而去。

    曹文詔一行回到熱河堡的第四天，北上返回喀喇沁的烏力吉，又一次趕回了熱河堡，給曹文詔、牛聚明帶來了一個布爾哈圖的消息。

    喀喇沁部昆都侖汗新的汗帳駐地烏蘭哈達，被左翼科爾沁臺吉齋桑率領的大軍給占了，布爾哈圖新建的歸義王府也被燒成了一片白地，大量牛羊牲畜被奪，而奉命留守烏蘭哈達的兩千老弱部眾多數被殺，只有少數逃了出來報信。

    至于布爾哈圖人更是早就聞風而逃了，帶著喀喇沁諸部征集的五千騎兵，以及三萬余口牧民和大量馬匹牛羊，先是往南逃了百里，回到了原來的駐地。

    幾天后，當聽聯軍已經渡過英金河，占領了烏蘭哈達城之后，布爾哈圖又是一路南逃，如今已經逃到了大寧衛的故地，從那里向熱河堡、義州城派出一波又一波信使，等待周邊明軍的救援。

    當然了，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也是這個時代蒙古草原上部落戰爭的常見做法。因為，逃跑，有時候也是一種識時務的表現，或者是一種有效的戰術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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