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崇禎二年的元旦大朝之上,未經廷議即公布開海詔書以來,崇禎皇帝始終都在做著應對朝廷內外、御史言官們反對開海的準備,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卻是,他還沒有等來朝臣的反對,就先等來了山西的軍情。
朝臣們因為過年休沐期間衙門封印不辦公,也還不方便往通政司呈遞奏折,與皇帝爭論開海問題,但是活躍于陜北的流賊,卻不會因為大明朝廷的官員和百姓都在過年就不作亂。
崇禎元年的最后一天,也就是除夕之夜,在陜北最早起事的亂賊頭子府谷賊王嘉胤,與白水賊王二、安塞賊高迎祥、宜川賊王左掛等各路大賊頭,率領麾下亂賊,分作數股,趁著山西明軍在大年夜里毫無防備的時機,先后過了寒冬臘月里凍得結實無比的黃河,一舉闖進山西境內。
這些在陜北境內被孫傳庭、賀時雨和馬懋才等人領著延綏鎮官軍,追殺得無處藏身的流賊頭領們,一下子如同龍歸大海鳥入林。
在進入山西沿黃一線之后,王嘉胤、王自用等人如同進入無人之境一般,在正月初一、初二兩天之內,先后分頭攻占了山西沿黃一線的吳堡、永和、吉州三座縣城,殺了縣官,搶掠商民,山西沿黃一線頓時陷入大亂之中。
且十月底的時候,安塞賊高迎祥率領麾下的馬賊隊伍,在延安府治即膚施城外,被內外夾擊的延綏鎮明軍擊敗之后,裹挾著陜北饑民突圍北上,先是搶了安定縣城,然后率眾逃往清澗方向。
而府谷賊王嘉胤、白水賊王二、宜川賊王左掛等人,同在膚施城外被擊潰后,裹挾驅趕著饑民往東逃竄,并一路攻陷了延長縣城。
孫傳庭、賀時雨率領延綏鎮五千騎兵,一路從榆林衛南下作戰,眼見大戰了一場,擊潰了賊軍,保住了延安府治所在膚施城,兩人略略放下心來,兼且斬首不少,人困馬乏,只好先進入膚施縣城休整。
次日,聽聞流賊大部往東而去,又是一路破城搶掠,孫傳庭、賀時雨與馬懋才一商議,留下了馬懋才率領麾下的延綏鎮監軍標營,繼續保護延安府城膚施和距離此地不愿的甘泉峪,孫傳庭與賀時雨則繼續率領延綏鎮五千騎兵往東追趕流賊大軍。
當孫傳庭與賀時雨趕至相對較近一點的延長之時,府谷賊王嘉胤、白水賊王二和宜川賊王左掛,又已經往南奔宜川流竄而去了。
孫傳庭與賀時雨在殘破不堪的延長縣城,休整半日,補充了食水,商議一番之后,決定往南追趕,然而未及出城,就接到了從延安府城馬懋才處傳來的消息,是綏德賊紫金梁率領大批流賊饑民,突然包圍了綏德州,日夜不停攻打,綏德州城危在旦夕。
孫傳庭與賀時雨一聽之下,不得不放棄了往南追趕大賊頭王嘉胤等人的計劃,轉而北上延川。
延綏鎮之所以叫延綏鎮,一個是因為延安府,另一個就是因為綏德州,這是延綏鎮轄內除了治所榆林之外,另外兩個不容有失的重要城池。
如今陜北雖然亂成了一片,縣城一個接一個被流賊攻破、占據和搶掠,但是府城、州城卻還沒有被攻占過,孫傳庭可不想在自己這里打破了這個先例。
因為與縣城相比,失去一個州城的影響就要大得多,意味著陜北的亂賊到了失控的邊緣。
如今年紀輕輕就是一任巡撫的孫傳庭,可不想給遠在京師的皇帝和朝廷重臣留下這么個無能的印象。
到這里,就不得不簡單陜北流賊之間的關系了。
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這些大賊頭,在后世幾乎人人都聽過,可是王嘉胤、王自用這兩個人,聽的就不太多,提起來,很多人未必能知道。
但是這兩個人在此時陜北亂民之中的名氣,卻比安塞馬賊高迎祥要大得多了。
至于李自成、張獻忠、羅汝才等這些人,現在更是還沒有闖出自己的名號來,還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落草當嘍啰呢。
王嘉胤這個延綏鎮定邊營的逃卒,算得上明末陜北農民軍的第一代領袖,而王自用則在王嘉胤死后繼承了王嘉胤的部眾,成為了陜北農民軍的第二代領袖。
至于安塞馬賊高迎祥,造反之初,只是帶著隊伍投奔王嘉胤的一股亂賊即安塞賊的首領而已,此時還是王嘉胤麾下的一個部將罷了,直到王自用死了之后,他才被推舉為陜北群賊的第三代領袖。
而這個綏德賊紫金梁,大名叫作王自用,也是依附王嘉胤的一股流賊的頭目,投奔王嘉胤較早,又同為王家人,頗受王嘉胤器重。
這一次,王嘉胤號召大批流賊南下圍攻延安府,就留了綽號紫金梁的王自用和綽號混天猴的張應金兩個心腹帶著部分人手,在米脂附近的大山溝里守著自己的山寨老營。
圍攻延安府城失敗之后,一路東逃的同時,王嘉胤這個定邊營逃卒出身的大賊頭,也滅亡了派人回去報信,讓王自用、張應金等人帶亂賊去攻綏德州城,圍魏救趙,想辦法吸引孫傳庭率領的延綏鎮官軍北上,給自己的潰軍創造一個逃出生天的機會。
出身延綏鎮定邊營的王嘉胤,知道官軍的弱點在哪,知道他們顧忌這個顧忌那個,不會對綏德州城的得失無動于衷。
果然,王自用和張應金帶著人馬,沿途裹挾驅使上萬流賊饑民,南下綏德州城之后,延綏參政陳奇瑜擔心綏德州城有失,遣人飛馬疾馳延安,將這一情況輾轉報告給了孫傳庭。
而王嘉胤也因此逃過了一劫。
半個月后,孫傳庭帶著奔波不停的延綏鎮僅有的五千官軍騎兵,一路北上,跟在高迎祥等流賊的屁股后面,先后收復了延川、清澗兩座縣城,同時也將王自用、張應金、高迎祥等亂賊堵在了綏德州城之外。
王自用、張應金率領賊軍,頓兵在綏德城外十來天,等來了高迎祥之后,勢力更是大增,但是對于城防堅固的綏德州城來,賊軍畢竟還是賊軍,裝備極其落后,除了云梯之外,沒有其他更有效的攻城武器,攻了兩次攻不下,就這么一直圍著。
等孫傳庭、賀時雨帶著延綏鎮的五千官軍騎兵趕到之時,王自用、張應金、高迎祥不敢接戰,紛紛棄圍而走。
綏德州的知州張輦、守將杜文煥,以及正在城中的巡按御史李應期,率領綏德州的軍民,已經守了大半個月,此時見圍城的流賊亂民撤圍而走,也開了城門,與孫傳庭、賀時雨一起夾擊。
綏德州城外面云集的兩三萬流賊和亂民,隨即大潰。
高迎祥所部安塞賊骨干,多是馬賊出身,因此皆有馬,一路往東逃去。
而王自用、張應金等人帶著大量流賊亂民,倉皇往米脂方向奔逃。
孫傳庭等人舍棄了人數較少的高迎祥,只是緊追王自用、張應金等人不舍,最終在米脂城外,與米脂縣令成材所率千余米脂鄉兵,再一次擊潰了王自用所部賊軍。
綏德守將杜文煥陣斬混天猴張應金,王自用率老營骨干數百人,逃往黃河邊陜西一側的葭縣附近藏匿。
孫傳庭、賀時雨等人率軍,先后在大綏德州城外、米脂城外,大敗了王自用所部流賊,以及他們裹挾的亂民之后,一邊繼續派遣官軍進山追剿逃散的大股流賊,一邊押著俘獲的大量亂民,于十一月底,回到了綏德州城之下。
孫傳庭在明末的歷史上來就是個狠角色,這半年多來,也聽了遼東對于亂軍的十一抽殺之法,因此,回到綏德以后,就在綏德城外,對跟隨作亂的被俘亂民青壯丁口公開執行了十一抽殺法。
前前后后被延綏鎮官軍、綏德州守軍俘虜的兩萬多名男女老幼亂民之中,青壯人口就有一萬一千多人。
這些青壯丁口看起來都是一個樣,根分不清哪些是流賊,哪些是被裹挾的饑民。
與此同時,執行抽殺任務的賀時雨、杜文煥,也根沒有心思想著去分辨,回到綏德城兩天后,將這些俘獲的青壯,一律按照亂賊做了處置。
十二月初二午時三刻,綏德城外一處黃土臺地之上,鉛云密布、寒風怒號,從亂民之中隨機抽取出來的一千一百多人,五花大綁之后,被延綏鎮官軍一批又一批地拉到了臺地上面,然后斬首示眾。
一千一百多具尸體就地深埋,而一千一百多顆頭顱,則懸掛在綏德城四門外特意立起的柱子上。
剩下的九千多亂民則按照之前三邊總督衙門的軍令,由延綏參政陳奇瑜、參將黃庭政,帶著三千騎延綏鎮官軍,一路押送定虜鎮,進行戍邊屯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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