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氏狼兵和韋氏狼兵的兩位首領莫可及、韋昂,回到了西溪鋪,都來拜見許成名。rgX
聽許成名等人起頭天夜里歇馬山下驚心動魄的殺戮,兩人一邊大驚失色,一邊慌忙請罪。
接下來,莫可及和韋昂在許成名的面前,你一言我一語,半是炫耀半是遮掩地,講完了他們分兵四掠而又殊途同歸的來龍去脈。
聽這兩人到西溪河上游的支嘎阿魯湖邊封存著大量的漁船和竹排,許成名和羅乾象兩人都是眼睛一亮,瞬間對視了一眼,都知道對方想到了什么。
許成名當先道:“莫兄弟、韋兄弟,你們到的支嘎阿魯湖,湖面可有風浪?竹排可能橫渡?”
莫可及和韋昂見許成名既不問繳獲,也不問別的什么,而是問起了這個,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不知道這個貴州總兵官究竟何意,但是還是想了想,由年紀更大更顯老成的莫可及道:
“湖面雖然寬闊,但也并不甚大,遠望隱約可見對面山林。當日無風無雨,湖面平靜如鏡,只是湖水碧綠,其深不知幾許!”
年齡約莫二三十歲、皮膚紅黑、身材干瘦的另一位狼兵首領韋昂,想了想也道:
“湖邊皆漁家,大漁船怕是不下上千只,更有竹排無數,沿岸停放”
到這里,頭腦還算敏捷的韋昂終于反應了過來,看著滿臉笑意的許成名,驚喜道:“總兵官可是要從支嘎阿魯湖,渡河西進!”
韋昂這話一問出口,莫可及也反應了過來,驚喜地看著許成名,于是許成名、羅乾象等人哈哈大笑起來。
許成名笑完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不費工夫!這一次真是天助我也!”
當天晚上,許成名將心中的謀劃寫成書信,遣人快馬送回水西城。
第二天一早,朱燮元的答復送回了西溪鋪,同意他立刻執行。
六月十七日的上午,在西溪鋪休整了一夜的莫可及和韋昂,各自率領著麾下的狼兵,不打旗幟,不帶輜重,悄沒聲息地領著此行的主將羅乾象,以及羅乾象麾下兩千八百多名穿青苗兵,累計八千八百多人,再次踏上了北上以那壩的山路。
許成名當然想親自率軍北上,只是他麾下的貴州軍雖然在大明官軍序列之中,已經算是擅長山地作戰了,但與莫氏和韋氏的廣西狼兵,以及羅乾象麾下的穿青苗土兵相比,可就差得多了。
不管是來自廣西的狼兵,還是羅乾象麾下的穿青苗兵,自就生長在山林之中,熟悉山林中的一切,翻山嶺,穿密林,對于他們來那就是家常便飯,即便是光著腳,也比一般的漢人官兵走得快。
這個真是不能比。
而且西溪鋪這邊也的確需要他在此坐鎮。
一者,來自水西城的第二批俘虜兵三千人,已經到了歇馬山,六月十七日上午就要繼續開山修路,必須為大軍西進盡快打通和拓寬這段盤山驛道。
二者,官軍在西溪鋪外的西溪渡,也要同時發起進攻,以吸引和牽制對岸的水西大軍。
沒有他人親自坐鎮協調指揮,他自己也放心不下。
羅乾象等人剛一出發,許成名就打出了貴州總兵官的旗幟,率軍來到西溪鋪外的西溪渡渡口,開始指揮麾下人馬,在西溪河東岸下游長滿了巨大毛竹的山坡上,砍伐那些碗口粗的箐篁毛竹,沿河扎制竹排。
許成名的動作,果然吸引了對岸的注意。
被安邦彥派來坐鎮奢香驛的右都督楊作,迅速召集了在奢香驛一帶立營駐軍的水西土官化沙和阿烏密、阿烏蒙兄弟,一起來到對岸的渡口上觀看。
兩個渡口遙遙相對,原渡口下面巨大的條石臺階,如今都已經沒入水中,只有臺階最高處的石臺,還在水面之上,兩地相隔約有四五百步遠。
這是大將軍炮難以企及的距離,更別許成名連一門大將軍也沒有帶來了。
安邦彥的右都督楊作,帶著一干水西土目土官,沿著對岸的渡口來回走動了一邊,指指點點,一番部署。
到了中午時分,仍在指揮著扎制竹排的趙國璽發現,對岸的碼頭之上,以及碼頭兩邊長達數里的西溪河谷水邊,云集了大量水西彝兵。
而且他們也在對岸砍伐毛竹樹木,制作大批拒馬,然后運送到西溪河谷的河水岸邊。
有的還將毛竹和原木削尖了兩頭,一頭深埋在河岸的沙石之中,一頭斜沖著河面。
見對岸彝兵云集,熱火朝天地大舉修筑沿河工事,許成名大感放心。
當天晚上,羅乾象從以那壩派人送回了消息,北上繞道以那壩,準備從支嘎阿魯湖渡河西進的廣西狼兵和穿青苗累計八千八百多人,已經部集結到位,并與許成名約定,第二日清晨卯時天亮即大軍西渡。
雖然一切都已部署妥當,貴州總兵許成名還是輾轉反側地熬過了幾乎整個夜晚,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方才打了個盹。
打這個盹不要緊,等他再睜開眼,卻赫然發現,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雨霧,西溪鋪已經籠罩在了一片蠻煙雨之中。
蠻煙不是煙,其實是霧氣水汽潮氣,以及從地面升騰而起混雜了腐爛變質氣味的濕熱之氣。
而雨也不是漢地常見的雨,而是一種似霧非霧似雨非雨濕漉漉黏糊糊的雨。
更準確地,它是一種濃霧籠罩下的淅淅瀝瀝密密麻麻沒完沒了的毛毛細雨。
北地漢人來到苗疆,遇上了這樣暗無天日的天氣,過不了多久就會生病垮掉,而在這個地方一旦生了病也沒有什么醫藥,靠當地稀奇古怪的巫術來治療,所以很快就會死掉。
幸虧許成名就是貴州地人,而且其麾下的貴州官軍,也多是從地招募,所以遇上了這樣的天氣,除了行動不便之外,也沒有什么其他的問題。
到了辰時,天光只是微亮,天地間依舊是一片雨霧茫茫。
領兵駐守在西溪渡口的趙國璽派人回來請示,在這樣的天氣里,是否繼續按照之前約定的時間發動進攻。
就心情不爽的許成名,聽了趙國璽派人送回來的請示,當即頂盔摜甲一路來到河邊碼頭,對趕來見面的趙國璽:“天上就是他娘的下刀子,也必須如約發起攻勢!”
就這樣,六月十八日巳時正,西溪鋪外的西溪渡碼頭之上,許成名親自擂鼓,號令西溪鋪貴州軍軍五千余人,乘坐上百架頭一天扎制的巨大竹排,從西溪渡碼頭上游西溪河谷強渡西溪河。
隨著“咚咚”“咚咚”的鼓聲響起,第一批強渡西溪河的二十架巨大竹排離開西溪河東岸,一邊朝著對岸的方向用力劃去,一邊聽憑竹排順水漂流。
而每一架巨大的竹排之上,都設有一面鼓,此時此刻也跟著許成名擂出的鼓點,“咚咚”“咚咚”敲了起來。
身先士卒,乘坐著一架巨大竹排沖鋒在前面的趙國璽,一邊使勁將鼓棒擊打在水牛皮鼓面之上,一邊高聲呼喝著:“過河!過河!沖過河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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