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真正起來,這些來自域外的屬國、外邦使節(jié)們不知道的是,崇禎皇帝即便拿出五百萬銀圓來犒賞所有參戰(zhàn)的軍隊,每個普通的士卒,實際上也拿不到多少獎賞。
因為這一筆銀子雖然看起來很多,但是均攤到具體每名士卒頭上的時候,就沒有剩下多少了。
自從崇禎皇帝派出了各個監(jiān)軍御史,掌管各鎮(zhèn)的糧餉發(fā)放和軍紀糾察的問題之后,各鎮(zhèn)將校官佐克扣普通士卒軍餉錢糧的情形少多了,也難多了。
但是大明軍隊的人數(shù)畢竟在那里擺著,發(fā)給的犒賞總額雖然很多,但是人均一均攤,數(shù)字就立刻不那么好看了。
比如規(guī)模最大的遼東鎮(zhèn),在如今的遼東督師鹿善繼上任之后,經(jīng)過了一番精簡整編之后,仍有六萬人的員額。
而東江鎮(zhèn)在占領朝鮮北方二道土地之后,整編成了五路兵馬,總?cè)藬?shù)自然是不降反升,由當初的四萬左右,一下子也擴張到了六萬在冊軍士的員額。
與此同時,在九邊各鎮(zhèn)之外,崇禎皇帝又先后編練了近衛(wèi)軍第一鎮(zhèn)和近衛(wèi)軍第二鎮(zhèn),這么一來大明軍隊編制序列之中,就又多了近衛(wèi)軍的兩個鎮(zhèn)三萬兩千八百六十個編制員額。
此外,還有新增的旅順鎮(zhèn)守府將近一萬人的士卒餉額。
林林總總算下來,扣除掉連番征戰(zhàn)之下大明軍隊陣亡損失的士卒,單這一年來,先后參加山西剿賊作戰(zhàn)、平定西南作戰(zhàn)、平定陳萬之亂,特別是這一次抗擊建虜以及在建虜后方作戰(zhàn)的將士,整個規(guī)模就達到了五十一萬七千人。
而且這還不包括鄭芝龍麾下在東番島上圍攻荷蘭人的那數(shù)萬人馬,以及大量的內(nèi)地營兵衛(wèi)所兵呢。
這么多人犒賞下來,就是再拿出五百萬銀圓,恐怕也不夠分的啊!
若是完按照人頭均分這次犒賞,那么人均還不到是個崇禎銀圓,也就是,人均還不到十兩銀子,并不算多。
當然,近衛(wèi)軍也好,九邊各鎮(zhèn)也好,是不會完按照人頭來分的,畢竟有的士卒功勞大,斬獲多,有的士卒功勞,斬獲少,而有的則是濫竽充數(shù),跟著瞎混,沒有功勞和斬獲。
但是這個問題,就是各鎮(zhèn)監(jiān)軍御史和鎮(zhèn)撫訓導們的問題了。
反正好飯不怕晚,先把犒賞軍將士的旨意放出去,大過年的,讓各鎮(zhèn)將士高興高興再。
至于他們具體是在十天半月之后,還是一個月兩個月后分得這些賞銀,那就是另外的一回事情了。
通過宣布犒賞軍有功將士的旨意,崇禎皇帝想要達到的目的,是要在西北再一次大亂的背景下,進一步安撫和激勵軍參戰(zhàn)將士的忠心和士氣。
照顧到軍心士氣之后,崇禎皇帝當然也考慮到了朝廷上下文官階層的利益。
畢竟哪一方都是他不能夠得罪的啊!
因此,同樣是在這次正旦大朝會上,軍機大臣英國公張惟賢宣讀完了犒賞軍有功將士的圣旨之后,根據(jù)崇禎皇帝的事先安排,內(nèi)閣首輔李國鐠也跟著占了出來,在皇極殿的大朝會上,鄭重其事地宣讀了朝廷將給百官再一次增加俸祿的詔書。
這一次增加的是色。
明代官員的俸祿一開始只是祿米和布帛之類可以直接吃穿用度的物品。
這個俸祿的形式,就叫做色。
明初定制的時候,正一品文官的祿米每月八十七石,每年一千零四十四石,往下各有等差,到了知府這一級月俸十六石,到了底層知縣這一級每月祿米七石又五斗。
其實細究起來并不算太低。
因為一石大米大約是一百二十斤左右,不朝廷一品大員了,就拿知縣這一級來,七石就是八百四十斤大米,再加五斗,又是六十斤。
一個知縣,一個月支取祿米累計達到了九百斤。
一個月九百斤大米,難道還不夠吃飯的嗎?
若單吃飯,那肯定是夠了。
就算一個知縣家老少九口人,人人都是飯桶,那么一人一個月一百斤大米,一個人一天可以吃三斤三兩大米,吃飽飯是沒有問題的。
可惜的是,人生不光是吃米啊!
一個知縣的人生,就更不是光吃大米這么簡單了。
首先,他要自行聘任一幫子師爺幫傭,這個錢朝廷是不給出的,都要從知縣人的俸祿里來出。
頭腦靈活一點的,擅長吃拿卡要的,習慣貪污受賄的,自然沒有問題。
可是像海瑞這樣的,那就麻煩大了,扣除了這部分支出之后,他連家人的溫飽都成問題了。
其次,一日三餐不能光吃米吧,他得吃菜吧,還得偶爾吃點肉,給父母或者孩子補充的營養(yǎng)吧,還有柴米油鹽醬醋茶哪一樣也不能少啊!
這個花銷,自然也都已經(jīng)包含在了明太祖朱元璋給知縣們定下的這個七石五斗的月俸之中了。
再者,一個文官總需要點筆墨紙硯文房四寶之類的吧。
這個東西,按理,可以從自己當值的官府之中索取占用,這個完取決于一個官員的個人操守。
最后,一個文官你總得有些官場上的或者文壇中的人情往來、應酬交際之類的活動吧。
逢年過節(jié),你得給上官或者同僚禮尚往來表示一下吧。
這也是一份開支。
然而所有這一切,按照大明官署制度,都要從他自己的七石五斗的月俸祿之中支出。
如果他是一個清廉如水的七品文官的話,最終必定要過上海瑞當縣官時那樣的苦逼日子。
即便如此,最最重要的情況,還是很快就出現(xiàn)了,那就是折色的出現(xiàn)。
顧名思義,折色是對色的一種折中辦法。
之所以明代官員的俸祿之中,會出現(xiàn)折色的問題,是因為即便是一個知縣每月七石五斗的大米,到了后來也不能保證每個月都能按時如數(shù)領取到手。
這個問題在洪武年間的后期就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了。
原因是,隨著社會的發(fā)展,人口的增多,大明耕地農(nóng)田的數(shù)量,不僅不會增多,而且還因為各種原因在不斷減少。
減少的當然不是實際的田畝數(shù),而是交稅納糧的田畝數(shù)。
不管是什么原因?qū)е碌模傊⑹盏降募Z食,不僅沒有隨著人口的增加而增多,反而不斷地在減少。
與形成反比的是,各級官員的人數(shù),需要支付祿米的人數(shù),卻在一直持續(xù)不斷不斷的增加。
尤其是老朱家獲得分封的藩王來多,他們支取的祿米所占據(jù)的比重也是來大。
這樣一來,問題就出現(xiàn)了。
應該支付給各級官員的祿米不夠了。
不夠了怎么辦?這就是折色。
折合成銀子或者寶鈔支付。
這一下,品德高尚、為官清廉的低品級官員們,就更加苦逼了。
寶鈔就不用了,就是一張印了字的紙而已,朝廷要是不回收,那就是一張廢紙,沒有多少購買力。
至于銀子,明初到明末,海外大量的白銀涌入中國,一兩銀子的購買力在兩百多年間下降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是折色的標準,卻依舊是明初太祖皇帝朱元璋定下的那個俸祿標準。
在這樣一個情況下,一個官員要是不貪污受賄,不克扣經(jīng)手的錢糧,他根沒法保證自己和家人過上一個與自己的身份相稱的體面生活。
于是從此之后,在大明的官場上貪污受賄盛行,官員參與經(jīng)商盛行,明朝的吏治就這樣成了一個不治之癥。
對于這個問題,如今這位崇禎皇帝當然是想著要去解決的。
因為若是沒有一直相對廉潔高效的官員隊伍,大明朝遲早還是要完蛋。
而他解決這個問題的第一步,就是要想辦法,先把各級官員的生活保障問題解決掉,最起碼要把相對清廉一點的底層官員的溫飽問題解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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