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穌會在華傳教士的頭頭康迪紐斯,慷慨激昂地說出了心中的志愿,崇禎皇帝雖然覺得他是在夸夸其談,而且驕傲自大得可笑,但終究還是對他的所謂志向表示了贊賞。
宗教的問題,或許到最后也只能用宗教的手段去解決。
當佛教、道教都已經喪失了進取心,喪失了戰斗性的時候,引入耶穌會的天主教往西,正是一個不得已的辦法。
與木速蠻信奉的大食教相比,耶穌會在大明朝,尤其是在西北毫無根基可言,不需要他們的時候,只要一道朝廷的禁令,就能讓他們無以為繼,翻不了身。
也因此,崇禎皇帝同意了他的那些請求,不僅同意了將龍華民等人安葬在京師天主堂并立碑記其生平事跡的請求,而且也同意了康迪紐斯帶著這些新招募的教士和志士盡快前往西北與木速蠻作戰的請求。
只不過他想要的火槍彈藥,卻只能先在京師這邊給武備院付了錢,然后等人到了西北之后,再從三邊總督袁崇煥那里領取。
對于崇禎皇帝和武備院這樣的安排,康迪紐斯只能選擇接受,而從巴達維亞、濠鏡澳、熱攔遮,以及在大明朝經商的這些西方人手里所募集到的資金,也一下子就花掉了一大半。
就這樣,八月十一日,康迪紐斯將耶穌會在京的事務,委托給了這一次從濠鏡澳隨他前來大明傳教的耶穌會士金尼閣,然后領了理藩院開具的憑證,離京西進,去解救那幾個困在蘭州的傳教士了。
而跟隨他一同前去的泰西夷人當中,除了兩個教士之外,其他的全都是受雇而來的紅毛番。
荷蘭傳教士范德烈為天津大沽口船廠招攬的那些夷人,倒有不少濫竽充數半瓶水的混子,轉而受雇于康迪紐斯的耶穌會保安團了。
與此同時,利瑪竇在京師傳教多年感化的那些信眾和教友,這一次,也被崇禎皇帝恩準,只要愿意,全都可以跟著去往西北獻身天主了。
他們中有不少人的親友,當初跟著龍華民等人去了西北,如今全都死在了洮州教難等一系列所謂的教難之中。
既然西北發生了慘絕人寰的教難,作為耶穌會的教友又豈能獨善其身而不去救援?
康迪紐斯的這個觀點,被崇禎皇帝知道以后,簡直對他更是刮目想看,很快就予以支持。
同樣作為天主教徒、耶穌會教友的徐光啟,雖然看出這其中的巨大風險,卻不能對皇帝的安排多說什么。
徐光啟身兼禮部尚書,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有些尷尬,如今在涉及到耶穌會在華傳教的問題上從不主動出聲。
因為如今的徐光啟,已經知道了崇禎皇帝對待耶穌會的真實態度,知道稍有一個不慎,恐怕整個天主教會都會在大明朝的境內被查禁了。
作為一個在大明朝的官場上宦海沉浮多年,先后經歷過萬歷皇帝、泰昌皇帝、天啟皇帝統治時期的老臣,徐光啟很清楚,當今的皇帝陛下雖然對外來的一切,都持開放開明的態度,但在華夷之辨、夷夏之防、尊華攘夷的問題上,卻比之前的任何一個大明皇帝都更加堅決。
對于如今的耶穌會傳教士們,當今的這位皇帝陛下,只是純粹的利用罷了,一旦他們失去了利用的價值,恐怕立刻就會被拋棄。
若單純只是拋棄而不用,還算好的,但是照龍華民等人的遭遇來看,真到了那時候,身在局中的這些人恐怕退也退不得了。
就在來自荷蘭的耶穌會士康迪紐斯,帶著東拼西湊的數百人,踏上前往西北的路途之時,崇禎皇帝將軍機大臣孫承宗、兵部尚書南居益,工部尚書畢懋康、兵部侍郎武備院總監孫元化這幾個重臣,以及在武備院任職的孫和鼎、孫和斗、劉漢等人,一起叫到了乾清宮的御書房之中。
崇禎皇帝鄭重其事地將康迪紐斯這次帶來的前裝燧發線膛槍,展示給這些人看,并向他們認真講解滑膛槍與線膛槍的巨大差別。
如今這位崇禎皇帝在后世的時候當然不是什么槍械專家,但是作為來自后世的穿越者,對于膛線的重要性還是知道的。
雖然這一次康迪紐斯從巴達維亞帶來的線膛槍,屬于最基本的直線型線膛槍,與螺旋形膛線的線膛槍相比,可是差遠了,但是對于大明朝的槍械制造來說,線膛槍的出現,卻是一個巨大的門檻。
邁過了這個門檻,從今往后,就相當于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甚至是新的時代,等于是追上了此時西方的槍械制造工藝,至少不再落后于他們。
說起來,這個時代的歐洲,已經出現了螺旋形膛線的線膛槍。
但是螺旋形的膛線工藝,比直膛線的制造工藝復雜,在這個時代的歐洲,也只是出現在德意志各邦國個別的地方。
若從崇禎年間算起,要到百余年后,歐洲才會涌現出制造工藝成熟大批量裝備軍隊的螺旋型線膛槍。
如今的這位崇禎皇帝當然早就知道膛線對于火槍的重要性,但是對他來說,光是自己知道是沒有用的,你得能夠向身邊的這些人說清楚其中的原理。
但是始終沒有一個實物作為參照,崇禎皇帝自己盡管知道膛線的重要性,卻偏偏有口難言。
畢竟他不是槍械專家,也不懂什么膛線工藝,并不知道在槍管內部刻上膛線應該怎么做。
包括當初燧發槍的制造工藝,也是因為來自濠鏡澳的槍炮匠羅德里格斯,將一桿前裝燧發滑膛槍作為禮物送給他,他才能夠借著這個實物,要求兵部立刻組織人馬仿造。
這才有了如今已經大批量裝備軍隊的崇禎一式前裝燧發滑膛槍。
要不然的話,恐怕就真得像歷史上那樣,等到好幾年以后,才由畢懋康這個大明槍械專家靠著自己的摸索制造出來了。
這一次,有了康迪紐斯這個荷蘭傳教士作為禮物帶到大明京師來的直線式線膛槍,崇禎皇帝當然更要下旨給兵部和工部盡快仿造了。
崇禎皇帝向孫承宗、南居益、畢懋康、孫元化等人講了自己的一些想法之后,最后對他們說道:
“火槍的槍管里面有了膛線,射程與精度都將大增!這一點意味著什么,想必卿等比朕更加清楚!
“朕聽說膛線有直線式與螺旋式的區別,螺旋式的膛線,朕沒有見過,你們可以組織人手摸索著試制和仿造!
“不過,這種直線式線膛槍卻是現成的樣槍,要立刻提上仿制的日程!就照此仿制,取直線式陰線,是刻,是鉸,是鑄造,你們來琢磨!
“至于其口徑大小,與彈丸大小,可參考目前武備院主產一式前裝燧發槍,便于今后彈藥補給配送!
“朕今日即令內務府撥款給武備院,工部與武備院合作,于白冶城另設一第三槍炮廠,抽調通州槍炮廠與白冶城槍炮廠精干匠師進行仿制,一旦仿造成功,朕將親臨白冶城試用!”
說完了這些話,崇禎皇帝更是親手將其中的兩支直線式線膛槍,鄭重其事地交給了工部尚書畢懋康和兵部侍郎武備院總監孫元化。
崇禎皇帝之所以下令仿造直線式的線膛槍,而不是一步到位直接跨到螺旋式的線膛槍,是因為他知道螺旋式的線膛槍制造工藝繁復,成本高,周期長,在手工作坊式的工業生產時代,想要大批量地裝備軍隊不太現實。
同時,螺旋式的線膛槍,采用的基本上都是柱形尖頭彈,制造成本高不說,彈藥裝填也慢。
同樣是前裝燧發槍,滑膛槍的彈藥裝填速度普遍要比線膛槍快上一點,而在線膛槍中,直線式的線膛槍比起螺旋式的線膛槍則也要快上不少。
因此,在同樣的口徑與倍徑條件下,前裝燧發類火槍,在這個時代單論射程和精度,螺旋式的線膛槍肯定是第一。
但是若論裝填的速度,在前裝槍的時代,滑膛槍始終是第一。
而直線式線膛槍排在兩者的中間,在射程與精度上比前裝燧發滑膛槍強不少,彈藥裝填的速度上又比螺旋式線膛槍強不少。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螺旋式線膛槍雖然出現得也很早,但是卻一直沒有大批量地裝備西方軍隊,直到后裝擊針槍時代的到來,螺旋式線膛槍才迎來它的黃金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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