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夫人寫封書信將這里的事情給姨姐知曉便可,不要告訴師兄了。德然惹出來的禍事,讓他自己好生處理。待得挑戰(zhàn)一事事了之后,我會親自登門去向師兄請罪。”
李彥走到門口,扭頭見耿秋伊端著托盤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候在門邊,笑著拿了一塊上面的芝麻糕,咬了一口,抹著眼淚點頭道:“好吃。耿姑娘不知道啊,當年老夫在并州五丈原混日子,連砍三百二十余蠻夷的腦袋后,就是吃的這個,不過那個餿了,還沾過血,硬塞進去的,沒姑娘做的好吃。我?guī)蓧K路上吃,多謝耿姑娘。”
耿秋伊有些膽怯地支支吾吾道:“舅、舅父不必客氣。”
“沒在客氣。畢竟送了這么大的一份大禮嘛,我還弄了一個背叛師門的名聲。好在耿姑娘也送了我一份大禮。這芝麻糕可是好久沒吃了。嘿,當時都吃吐了。本以為老了,未曾想還沒忘記當年殺人時的血氣方剛。”
李彥笑起來,繞過耿秋伊,“耿姑娘,此前老夫多有得罪了。不過姑娘倒是貞烈女子。嗯,姑娘也并非所托非人,你夫君是條漢子,老夫自愧不如……好吃,多謝。”
耿秋伊側目望著老人逐漸沒入黑暗的身影,吶吶道:“舅、舅父慢走……”
“嗯。護好我兒,老夫在定興等你們的好消息……若要是壞消息,也不要最壞的。老夫這刀來到此地被磕壞了,可能不夠快,殺人也得有個準備不是?哦,還要快馬一匹,最好是上黨那邊的馬,品質都頗好,要不然趕不上也是瞎掰!好吃!走了,往后得空,來定興再給老夫做些糕點,晚上可能會很晚才走,不用送!”
“嗯。”
耿秋伊心中突然有些喜歡這位老人了。
她走進屋,就見劉始正被顏雨扶起來。
顏雨哭笑不得道:“這老東西,還是這么要面子,答應了還不能好好商議一番,還為他那把刀被磕壞了心疼呢,唉。”
“多謝嫂嫂助我兒一臂之力!”
劉始拱手感激道。
“多謝舅母!”
劉正也拱手感激道,“往后若有機會,我一定送一把寶刀給舅父。”
“有心了。這個謝禮我要了。倒是難為你爹一把年紀,又是士子又是宗親,還為了你下跪一個粗魯莽夫。”
見劉始還要辯解,顏雨擺擺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望著耿秋伊把托盤放到案幾上,笑道:“耿姑娘,方才老身進來,你聽了多少?”
“方才才到,就、就聽了最后一些。”
“嗯。記著,往后就要這些手段對付德然,平日里對德然好一些,若是重要時刻他昏了腦袋,你也能當一回明白人。”
劉正一怔,劉始也哭笑不得。
耿秋伊瞥了眼劉正,紅著臉小聲道:“妾身明白。只是我家公子不會如此的。”
“你倒是會說話。”
顏雨笑了笑,又望向劉正:“既然事了,老身也要回去照顧阿成了。”
她頓了頓,突然正色道:“德然,老身冒昧問你一句……若你覺得不恰當,便不用回了,直接將老身請出去便可。”
劉正疑惑道:“舅母有話直說。”
顏雨掃了眼劉始和耿秋伊,深吸一口氣,突然拱手作揖道:“敢問劉公子,所謂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匹夫……可有老身?”
劉始和耿秋伊齊齊愣了愣。
劉正想起對方那句“恨不能男兒身”,再看她如今作揖的姿勢是女子的大禮,急忙正色拱手道:“舅母方才為正做了這么多,自然有舅母!這匹夫,乃是天下人,而非男子!此時男子打仗糊口,女子相夫教子,雙方實乃陰陽互補。天下若無女人,何來天下?還望舅母勿要妄自菲薄!”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
顏雨放下手,笑得紅光滿面,目光隱隱有淚,轉身道:“那老身便……”
“且慢!”
劉正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喊住。
“嗯?”
顏雨回過頭,就見劉正跳下床,劉始和耿秋伊還要扶他,他推開兩人,咬牙作揖彎腰九十度,右膝蓋痛得咬緊牙關,從牙縫里擠出話來,“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顏雨身軀一顫,笑著落淚,恭恭敬敬地彎腰作揖道:“在下顏雨,雨乃濡物者也,當能滋潤萬物。”
“管子的《形勢解》,閣下好……好學識,才情志向,亦是高遠。”
“行了。不用恭維了。痛得都說不出話來了,坐著吧。”
肩頭被一拍,劉正站起來,就被顏雨推著坐到了床頭。
顏雨欣慰一笑,一張年老色衰的臉都仿佛年輕了一些,“孩子,你是老身見過最厲害的人了。比那些所謂的青年俊才都要厲害百倍。我兒與顏良便拜托你了。往后不管如何,記得別忘了你自己說的那六句大義之言,還有我顏家的事情。”
“一定!”
劉正鄭重點頭,隨后卻從顏雨的話語中感覺到不對勁,顏雨托付顏良就算了,為什么還托付李成,不會也要走了吧?
果不其然,顏雨朝劉始笑道:“元起,夜色也深了,我兩先出去吧。你再陪我聊聊這幾日當縣丞的收獲。對了,那些針線活,我也會一些,還有訣竅哩。不若今夜你叫上妹妹,便在我們屋內過吧?我與拙夫一起聽聽有關我這外甥的趣事。拙夫說稍后啊,想來寫槍法,勸服阿任也要費些功夫。等寫完之后,再幫我與拙夫安排一下馬車,他一人回去,家中也沒個燒飯的,老身不放心。”
“舅母不多留幾天?那李大哥怎么辦?”
劉正不舍道。
“你李大哥有你嫂嫂呢。我準備讓月姬和朗兒也留在這里。他們一家子往后就托付給你了。”
顏雨像是想到了什么,會心一笑道:“老身終究是個女流之輩,當不得大用。德然便不要留了,若有可能,多教教耿姑娘,當不成文學大家,也會是個賢內助的。老身啊,今日有此一次,已經兢兢戰(zhàn)戰(zhàn),唯恐回了家中被拙夫嫌棄,再不說話了。呵呵,又揚了家丑了,拙夫就是死板,你們也多擔待……我也餓了,這糕點太膩,吃不下,我去煮點面餅。耿姑娘,好好休息,照顧好德然。元起,走吧。”
“為父先走了。”
劉始拍了拍劉正的肩膀,“你也早點休息吧。今日應該也心力憔悴了。”
“爹。”
劉正對劉始使了個眼色,劉始會意是叫他多挽留一下李彥一家,便點點頭,隨后送著顏雨出去。
劉正突然回過神,急忙看了眼顏雨的屬性。
“人物:顏雨
武力:40
智力:75
統(tǒng)帥:9
政治:73
魅力:7
體力:30
武技:無。
相性:夫:李彥(字子才)。子:李成。外甥:劉正(字德然)。孫……”
劉正怔了怔,顏雨沒有特技欄,但對方的智力竟然與簡雍一樣,政治更是比簡雍高了2點。
更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老人的相性中,省略號里還有一大堆的人,從孫子李朗、兒媳秦月姬到侄子顏良,再到童淵和她姐姐顏雪,還有其他各種被備注上身份的人。
劉正大概數(shù)了一下,顏雪的相性之中竟然有二十幾個人,除了顏家,也就是李家和童淵師徒幾人。
而最奇特的是,他的名字竟然也在相性之中。
望著顏雪與劉始交談著走出門,劉正想了很多,最后才確定,想來是之前那番豪情萬丈的言論,讓他得以進入顏雪的相性。
劉正有些感動,他能夠想象得到,這位老人對這個世界是有善意的,因此才會被自己的幾句話就說得將矛頭指向她的夫君。
只是看她的統(tǒng)帥屬性只有9,劉正覺得她應該也是生不逢時的。
若是到了后世,這樣一名女人,應該也會是一個女強人吧,或許還能擁有自己的孩子,得到真正的幸福……
房門被關上,窗戶也關上了,耿秋伊拿著油燈放到床邊,“夫君……還吃嗎?”
劉正回過神,拿了一塊芝麻糕咬了一口,笑著點頭道:“味道是不錯。不過你剛剛有句話說錯了,我也會昏頭的。”
“不會啊。妾身覺得夫君最聰明了。”
耿秋伊坐下來,接過劉正遞過來的糕點,咬了一口,“夫君懂得好多呢。很多話,很多學問,就連消遣的游戲,都是妾身從未聽說過的……遇到的事情,更是讓妾身匪夷所思呢。”
耿秋伊抿著嘴,一邊咀嚼糕點一邊感受著唇齒間的甘甜,然后咽下去,盯著遠處角落里盛放著瓷碗碎片的畚箕,笑容燦爛道:“反正妾身覺得夫君做什么都有深意呢。就算有一天夫君被沖昏了頭,那妾身的能力,也不可能像舅母一樣聰慧啊。妾身還是會支持夫君的,什么都支持。”
“……這糕點吃的,說出來的話好甜人。熄燈,睡覺了。”
劉正會心一笑,吹了燈,將耿秋伊摟進懷里躺了下去。
好半晌,黑暗中響起耿秋伊局促的喊聲:“夫、夫君……”
“我說了,我還是會昏頭的。色昏的。還有,連贏七盤還沒懲罰你呢。”
“……夫君,唔……我錯了。腿,你的腿……”
“注意著呢。還有,往后在外人面前,就叫我拙夫吧,叫什么公子。你這妾,也是妻。”
“多謝夫君,妾身很感動呢。可是夫君……這是規(guī)、規(guī)矩。”
“……也是,沖昏頭腦了。”
“嘻嘻。”
“笑什么?”
“妾身就是突然,突然在想啊……要是夫君稍后進了夢里見了荀姑娘,會不會也沖昏了頭腦,有登徒子的想……”
“放肆。”
黑暗中,窸窸窣窣,窸窸窣窣響個不停……
窗外起風了,沒過多久,又是一場大雨沖刷下來。
后院柴房、幾個臥房內,有人交談,有人協(xié)商,有人進出,也有嘻嘻哈哈鬧個不停的。
更遠的地方,一處山下的農莊里,兩名對皇天后土發(fā)過誓的兄弟突然在擁擠的房間里爆發(fā)了拳腳之爭,然后有人去勸,被打飛出去,再過不久,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場亂戰(zhàn)打了起來,又在不久之后被平息下去。
等兩人黑著臉離開農莊,身邊已經多了兩位姑娘,朝著農莊走去。
夜色再深一點的時候,農莊里沉寂下來。
兩位老人挑燈打傘走出臥房,另外兩名老人送著出門,陳平又被叫了起來,已經備好馬車等候李家二老。
馬車開出去,留下的兩名老人回了那間臥房,朝著早已躺在那里的年輕人囑咐了幾句,又關上門。
那年輕人捂著胸口咳嗽幾聲,攥緊了手里的兩捆竹簡,默默咬牙。
更深一點的時候,在某個令人難以想象的地方,姓荀的姑娘握著竹簡,百無聊賴地望著顯示丑初一刻的漏刻發(fā)呆,隨后空蕩蕩的房屋里,終于出現(xiàn)了等候許久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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