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聲不止,體力下降的很快,耳朵里的嗡鳴聲再次響了起來。
耳畔的聲音接連不絕,有些嘈雜,劉正聽到甘始要人去新住所準備木桶藥湯的喊聲。
“兄長,不去了。我等不去了。”
他盯著自己的體力屬性在這段時間內從原本還未恢復的“113”快速下降到“89”,而且還在下降,被扶上了馬車,拉著甘始的衣袖,聽著甘始嗡嗡嗡也不知道在說什么,口中念叨著:“云長、益,咳,益德……送我去南城門,將就一下,我們等一夜。爹已經意料到了……奪情起復,未必沒有帶傷上,咳,上陣的意思……他是要我死在戰場上,不能回去了……你們送我過去,我有話說。”
“大哥……”
張飛的聲音有些悲戚,沒多久,劉正感覺自己的身上多了一道衣服,甘始的聲音有些發顫,“好,我等不去了。云長!去南城門!我等去等一夜。”
車廂外關羽還在喊:“還在咳,有治嗎?錢縣令……南陽?走到南陽要什么時候……”
然后是盧節公孫越以及縣令縣丞等人嘰嘰喳喳的聲音,大多有些焦急而憂愁。
“去南城……咳,城門!”
劉正喊道。
“大哥!”
“紅臉鬼你吼什么!還不快點駕馬車!”
“你吼我!你他娘的吼我!”
馬車在掉頭,關羽的聲音在夜風中嘶啞不已,“我不知道啊!可我要治他!我還要治你!你白癡啊!天天就知道沖動!你沖出門干什么!你肩膀上的傷怎么辦!烙鐵都不烙!都等著死吧!你們都瘋了!”
“云長,別讓德然……”
“甘大哥,能治嗎!能……”
“叫什么!大哥叫你戒驕,不代表你不用戒躁!我不沖都等著被燒吧!你腦子有病啊!甘大哥能治還用說去南城門!你怎么不去用烙鐵!你后背的箭傷呢!你去啊!就你能!老子就是怕疼,怎么了!止不住血要你管啊!”
“你滾啊!有本事下車啊!單挑!單挑如何!”
“來啊!干……”
“云,咳,云長,益德……不要鬧了!咳咳咳……”
“我不!大哥,關某不要你死……啊——!”
“啊——!吼,你吼啊!我不會吼啊!啊——!”
吼聲在城墻邊上夾雜著車轱轆滾動的聲音一路回蕩,好半晌就只剩下哭聲了。
南城門還在熱火朝天地準備著戰前事宜,燈火通明中,馬車停在最南方。
沒多久,盧節、公孫越去附近民居拿了被褥過來,故安令也備了幾套喪服和換洗的衣服,縣尉將三人的武器都拿過來了,順帶著還帶了兩名醫師。
劉正被號了脈,接連的咳嗽中,他感覺胸內燃燒,渾身開始酸麻作痛,腦袋也有些昏昏沉沉起來,每一次掀起簾子,夜風灌進來,都像是有一股涼意襲來,讓他瑟瑟發抖。
他知道自己真的感冒了。
體力值到了“57”了,終于降低的速度慢了下來。
醫師的唉聲嘆氣在車窗外響起,緊跟著是關羽的怒罵聲,還有兵器相碰的火星子飛起來,公孫越悶哼出聲,關羽還在喊:“來啊!你來!你以為你很厲害啊!某一招就能砍了你的腦袋!插標賣首的家伙!你來搞笑的吧!”
“吵個屁啊!”
張飛提著蛇矛沖了出去,劉正攔不住,緊跟著一陣兵器碰撞聲,武器掉落在地砸出悶響聲,張飛大喊:“你砍!有本事砍下來!”
“你他娘耍無賴!”
“就是耍無賴!怎么了!”
“草包!有本事拿武器再打啊!”
“我不!你砍死我啊!”
關羽的哭聲又響起來,沒多久,張飛喘著粗氣,“行了,二哥,上去吧。”
兩人上了馬車,遠處盧節、縣尉縣丞安撫那些鄉勇降兵的吶喊聲遙遙響起。
“大哥,咱們去南陽吧?現在就走!”
關羽提著盞燈籠坐進來,一張紅臉被披散開來的長發掩蓋,淚漬一片,透著光亮有些兇神惡煞。
張飛正綁著束帶,事實上他是最愛干凈的一個,劉正壓著身上的被子咳嗽著,望著甘始穿著衣服,抬手拍了拍關羽的手,“云長,你聽我的,不能去。我爹的遺命得完成,這是我最對不起他的地方……你把頭發束起來,太難看了,不體面。我這幾天可能要躺馬車上,你作為主帥,得,咳咳,得有樣子……”
嗓子很癢,他又咳嗽了幾聲。
他望向張飛,看著張飛肩膀上的血跡,“醫師還在吧?去包扎一下。止血……看見你這樣子,總想起李大哥和憲和來。原本待在家中,也沒覺得那些傷怎么樣,如今連日打斗,又被朱明這么一嚇,倒感覺有些不對勁了……咳嗽的話,可能是剛才出了汗,沒太講究,只換了衣服,所以發作……咳咳。”
“回頭砍了朱明!”
張飛啐了一聲,跳下車去。
“外面的條件不比家中。”
甘始說著話,“益德那傷口不深,只要不動,傷口止得住……等過兩天,其實也可以抓些蛆蟲來啃食傷口,到時候燒刀取腐肉……”
“我不!”
張飛在外面喊,“那玩意兒惡心。以前殺豬賣肉,看著蟲子叮上去,我都吃不下飯。我又不是豬……憑什么讓蟲子叮?”
“張神將,你別動。”
醫師在外面說了一句。
“哎,你忙你的……嘶……疼疼疼。哪來的水,好燙……你也記得洗手,可別讓我禍害了你。”
“老夫能沾上神將的血,是氣運加身,哪里是禍害?”
“會說話,我大哥也定然沒事對吧?”
“這……對,對,天神將吉人自有天相。”
張飛有些不滿意醫師的遲疑,嘰嘰喳喳地不停說著什么,車內甘始小聲嘆道:“這兩天云長益德也是精氣神嚇沒了,此前的暈倒也有幾成失了魂的成分在里面……看云長這兩天的力道,不像是傷寒發作了。”
“嗯,我也感覺到了。”
有些鼻涕,劉正吸了吸鼻子,拉住默默落淚的關羽的手,想了想,小聲說道:“云長,為兄害苦你們了……記得,若我有什么不測,你帶著益德去老師地方找我兄長……與他再結拜一番。到時候,他能解你們的安危。往后也不要戒驕戒躁了……活到五十……應該不成問題。”
火光下甘始一張臉表情凝滯,明暗閃爍。
關羽一張紅臉扭曲起來,哭道:“大哥,你在說些什么啊!關某一句也聽不懂。”
“你明白的,你懂,咳咳,懂我的意思……其實是我逆天改命,你才有此一遭。”
“就那種卑劣小人……”
“德然,你……”
關羽唾罵著劉備,甘始心跳怦然,劉正咳嗽幾聲,笑了笑,“病來如山倒。兄長,咳咳,人之將死其言也……”
“大哥!”
“你別打斷我,讓我裝個逼……也善……我等住在一個球里,四處,咳咳,四處是海,西域往西,歐洲、非洲,渡海,南美北美,我等屬于亞洲,對了,揚州往下,過海是大洋洲……揚州往東,便是南美北,咳咳,北美。世界是一個球。”
甘始渾身泛起雞皮疙瘩,“你,你是借尸還魂?!”
“不,我就是劉正劉德然,但我神游太虛,早已羽化飛升……呵,呵呵,咳咳,這話我要是恢復了,你當沒聽過,我要死了,你就記著,我們住的星球是藍色的,到處都是海……很美。地球圍繞太陽轉,同時環繞的金木水火土五星,地球排第三,還是第四……記不清了,腦子里有點,咳咳,亂。呵,這些其實對你說了,別人也是不信的。”
“你不是要西行嗎?我教你幾句話,往西過去,絕對能用上,見人就說啊,切記切記……法克,咳咳……法克油,色恩奧扶碧池……對,都是幽州話,你聽得懂?那就好,后面一句要念快點……哦,咱們遼東那邊過海,還有些部落小國……現在叫倭國,其實你去那里也不錯,那邊見人就說八嘎,打不過就說雅蠛蝶……絕對沒錯的,你信我……呵,哈哈,咳咳,笑死我了……沒,我沒笑你……”
夜風中車廂里如同有些斷斷續續的笑聲夾雜著咳嗽聲還在響起,張飛攥緊了蛇矛咬牙切齒,肩膀疼得要死,目光濕潤一片。
沒多久,盧節安撫了臨近的一些看到關羽張飛打斗而有些騷亂的鄉勇回來,故安令正和另一名醫師在說話,看著公孫越坐在地上抱著雙頭鐵矛有些憤然地碎碎念,盧節湊到故安令與醫師身邊,“到底如何了?”
“我去配藥。”
那醫師拱手離開,故安令提著燈籠,聽著馬車上劉正咳嗽不已的大笑聲,表情復雜道:“情況不太樂觀。他們沒辦法……他姥姥的,老說叫人演儺戲。兩年前大疫,多少人儺戲之后就死了,那些神都是瘟神啊。呸呸呸,失禮了。”
盧節也望向馬車,想著劉正有關醫術救國的言論,搖頭道:“多年不見,德然務實了很多,卻是劍走偏鋒之道……方才我聽到南陽,南陽有能解決的人?”
“有,天神將自己說的。南陽張機張仲景,還有華佗華元化,二人合并,可醫天下瘟疫。還叫我去南陽找張機,我昨日才派出人去,便是找到了,這一來一回,只怕天神將已……”
“還有這種人?南陽張氏?好像有所耳聞,在涅陽,對不對?”
“下官不知道啊,但天神將應當……”
“我等現在就去。”
張飛走到附近駐步停下,小聲說著,惹得療傷的醫師手忙腳亂地拿著木盆跟過來。
“現在?”
故安令神色一凜,望向遠處的鄉勇降兵,皺眉道:“可人還沒齊啊。”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哦”了一聲,沉聲道:“還有,今夜街道那些投降的蛾賊說了,還有兩三千人在附近林野之間,若是有人得知你們孤身南下,趁機……”
“我等一路殺下去。”
張飛拄著蛇矛,一張俊臉在火光中有些森冷,“你挑些善騎的,路上不容耽擱,我等輕裝出行。爹既然說奪情起復,只要我們殺蛾賊就好了。一路朝著南陽殺過去,其他人留給刺史他們。你便與刺史的人說事急從權,我等只好先行一步,至于軍中職務,我大哥隨便領一個就是。”
故安令還有些遲疑,盧節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那兩三千蛾賊若來了,有子度與益德他們在,定然無憂,反倒是錢縣令你這邊,瘟疫得控制住了,這些人,想來你也壓不住有人逃出去,能留住多少留住多少。”
“如此……也好。”
故安令頷首,望著張飛在醫師的治療下面不改色,只是臉色凝重,再聽著馬車里的笑聲,拱手道:“諸位神將威儀,本官,下官,錢某……定然讓人傳出去……若他日天神將病愈,還請書信告知錢某。”
“錢縣令客氣。事不宜遲,還得勞煩你了。”
張飛拱了拱手,肩膀吃痛,隨即朝那醫師喊道:“干什么呢!跟什么跟!我不治了!疼死我了!快包扎……你是不是覺得我血好,真要殺了我啊?”
看著那醫師手足無措地急忙幫張飛包扎起來,盧節哭笑不得,隨后心頭有些沉重地過去扶起公孫越,“子度,別生氣了。事急從權,先幫著縣尉他們去召集人手。”
“子章兄,某家就沒受過這種氣……這三個不是人啊!我救他們,他們吼我,現在跟著他們,還拿我出氣,這幫人……”
看著公孫越拍著屁股走過去,盧節頗為無奈地苦笑道:“此事為兄擔著,你快去。你有帶兵的經驗,事不宜遲,速度要快。待得事了,為兄再給你賠不是。”
沒多久,馬蹄聲不絕于耳,劉正迷迷糊糊被灌了湯藥,就感覺腦袋來回晃動,有些暈眩。
還有很多人的喊聲在慢慢遠去。
“天神將!有志者事竟成,你有耿弇之風,憋住這口氣,一定能活著回來!”
那喊聲持續好久,劉正搖晃著腦袋,撇了撇嘴,“屁話,我怎么可能死……我是天命之人……頭好暈,不管,咳咳,不管了。兄長,我繼續跟你聊啊,對了,你那房中術……”
“德然,你在守孝……”
“哦,是哦……那我不能睡,不能睡……進去了都是女人,咱們說說……”
聲音時斷時續,關羽在前方甩著韁繩,越甩越快,那馬吃痛,跑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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