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儁的命令傳了下去,那尖細(xì)嗓音的主人身穿襜褕漸漸顯露身形,領(lǐng)著不少人進(jìn)來,口中還在數(shù)落,“郭某來此,便是圣上的旨意,朱中郎將見了郭某都得恭恭敬敬!爾等倒好,一點(diǎn)眼力勁沒有,果然是一群無知莽夫,只知舞刀弄槍!”
這番含沙射影的敲打讓朱儁目光一寒,也不起身相迎。
他將佩劍抽出放在案幾上,雙手敲擊著劍刃,袖中的竹簡微微顯露邊角,臉上笑意十足,“郭黃門,你可小聲點(diǎn)。這些不長眼的東西這幾日連日征戰(zhàn),營嘯都發(fā)生了好幾次,老夫都未必鎮(zhèn)得住,如今又一夜未睡,精氣神渙散,若一時失心瘋,令得郭黃門有所損傷,老夫可擔(dān)待不起!
郭炎已經(jīng)走到門口,看著朱儁的動作臉色一凝,望著大堂內(nèi)的景象目光閃了閃,尤其是朱儁袖口顯露的竹簡,令得他加快腳步湊了上去,笑道:“中郎將說笑,他們再沒眼力見,郭某的面子不給,陛下的面子莫非還不給了?”
“這倒也是。”
朱儁頷首贊同,隨后嘆息道:“不過,前段時間,在盧中郎將處射殺左黃門的劉公子可在我軍營,此人恃才放曠,說不定便會再一次魯莽行事。再者,城內(nèi)說不定還藏著不少蛾賊……這兩邊,還真不見得理會陛下的旨意。郭黃門出門在外,凡事還需小心謹(jǐn)慎啊。呵,讓諸位見笑,便是老夫,在這宛城之中都不敢隨意出門,唯恐遭了毒手!
郭炎嘴角一抽,他身后高伏急忙打圓場,口中說著“朱中郎將著實(shí)風(fēng)趣!敝惖脑,引得眾人說笑一番之后,眾人紛紛施禮,算是正式見過,其中除了郭炎、高伏、吳遂,荀爽倒是也在,只是話語不多,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而眾人身后跟著自雒陽一同過來的一眾護(hù)衛(wèi),還有歸屬閹黨的秦將軍領(lǐng)著九個士卒跟隨,那些士卒將四個大木箱放下,隨后便退了下去。
等到眾人就坐,朱儁望了一眼木箱,那邊郭炎望著大堂內(nèi)那些士卒忙碌的場景,臉色閃過一抹緊張之意,隨后笑道:“這外面鬧哄哄的,郭某一路過來,更是看到好多人都在殺人搶劫。這一打聽可好,城內(nèi)竟然有人瘋言瘋語,說是朝廷平定了宛城,糧道商道就會恢復(fù),到時錢財(cái)珠寶便有了用武之地,待得糧價下來,手中錢財(cái)珠寶更是能讓人過一輩子……嘖嘖,一群愚民利欲熏心啊,搶來搶去,那個慘狀喲!
他搖著頭,神色頗為同情:“郭某實(shí)在于心不忍,于是便發(fā)了善心救下幾家被劫掠的商賈,用的自然是中郎將的名義。這外面四口木箱,便是那些商賈送來給中郎將的。只是未曾想,中郎將倒是好雅興啊,竟然在此收集典籍!
朱儁挑了挑眉,心知這番話中錢財(cái)珠寶蘊(yùn)含的意思耐人琢磨。
荀爽也回過神來,望了眼郭炎,見高伏吳遂沉默,便也回過頭,眼神又有些渙散。
那邊郭炎已經(jīng)擺手朝著大堂內(nèi)的士卒命令道:“爾等先退下。中郎將也是,衙門內(nèi)有的無非便是一些律法儒學(xué)之類的典籍,有什么可看的?宛城如今正是非常時期,大小事宜容不得半點(diǎn)馬虎。這里讓秦將軍處理,中郎將與郭某一同代表陛下去見過宛城百姓,多加安撫才是!
那些士卒臉色遲疑地望向朱儁,朱儁搖了搖頭,抽出袖中的竹簡在劍刃上敲打幾下,似乎有些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郭黃門所言極是,只是老夫近幾日著實(shí)疲憊,短短三日,更是只睡了三四個時辰。此時著實(shí)心煩氣躁,說不定便會殺人泄憤……郭黃門不如自己去吧。這四口箱子,老夫定然代表陛下分發(fā)給百姓!
那敲擊聲與“殺人泄憤”讓郭炎心頭發(fā)虛,不過他還是干笑道:“怎么能分發(fā)給百姓!這可是城內(nèi)商賈對中郎將愛民如子的肯定!
這番話無疑是說明對方有辦法化解自己凌晨下達(dá)殺人命令而得來的惡名,朱儁沉吟片刻,笑道:“愛民如子……郭黃門抬愛。老夫可說不上愛民如子。昨夜那些惡名,老夫與劉公子一力承當(dāng)便好!
朱儁屢次提起劉正,讓郭炎心里膈應(yīng),心中雖然多有懷疑朱儁是在編排他不要多管閑事,早點(diǎn)去找劉正才是,卻也笑道:“中郎將,郭某覺得,讓那劉正反賊一力承當(dāng)便好,宛城百姓畢竟……”
“郭黃門是宛城人?”
朱儁突然問道,“怎會知道宛城百姓會如何想?”
這番話略有所指,郭炎心中一緊,“中郎將說笑,說起來,郭某與中郎將還是同鄉(xiāng)!
他說到這里,望望四周,用會稽郡方言面不改色地道:“朱中郎將,得饒人處且饒人吶!”
說完之后,繼續(xù)用官話笑道:“朱中郎將聽聽,郭某說得可還地道?”
“是不錯。呵,那便是老夫記錯了。還以為郭黃門與郭常侍有關(guān)系。聽說郭常侍便是宛城人,一眾家眷都在此處……嗯,想想也不對,一家人怎會有兩個人都去閹割?傳宗接代可是大事,斷子絕孫還成寶……呃,老夫許久不睡,有些昏了頭了,郭黃門恕罪啊。”
郭炎臉色已經(jīng)黑了下來,就聽見朱儁一臉愧疚道:“如此說來,老夫倒是忘了去拜訪郭常侍一眾家眷。郭黃門可有去過?不如此刻去替郭常侍與陛下上門拜訪,聊表心意一番?陛下對郭常侍可向來不錯,郭黃門該去盡盡心意才是!
見有名士卒拿著五六卷竹簡望向自己,朱儁招了招手,接過竹簡,望到《木蘭辭》與《孔雀東南飛》的字眼,臉上的笑意便濃郁起來。
那表情配合著之前的言語頗有種氣定神閑的姿態(tài),尤其是那幾卷竹簡也不知道寫了什么,讓郭炎心中忐忑不安。
說起來,郭炎這次受皇帝指派過來監(jiān)督劉正的案子,卻也有查看軍中動向的意思,而宛城是中常侍郭勝的家鄉(xiāng),郭勝自然也惦記著宛城的族人,就托他過來看看。
郭炎與郭勝雖說并非同鄉(xiāng),但因?yàn)樾帐弦粯,以往在宮中就多受郭勝照拂,算得上郭勝的心腹。
來之前,郭勝聊起過,那些族人貪生怕死,說不定便會資敵活命,如果宛城沒有攻破,就讓郭炎弄些事情把朱儁拉下馬,也好換個親善閹人的將領(lǐng)上位,讓那些族人即便露出馬腳也能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但沒想到這么巧,宛城竟然在他趕到之前的幾個時辰內(nèi)就破了。
而如今這朱儁老匹夫哪里都不去,也不找錢財(cái)財(cái)寶擴(kuò)充家底,先找通敵竹簡……郭炎暗自斟酌著留下的借口,心中卻覺得十分棘手。
畢竟在郡守府發(fā)現(xiàn)的那些通敵書信簡直觸目驚心啊,而朱儁不肯離去,也說明對方絕對知道這幾箱竹簡的真實(shí)內(nèi)容。
一想到朱儁油鹽不進(jìn),眼下還有空數(shù)落他,郭炎著實(shí)心中慌亂。
他身為黃門,權(quán)力其實(shí)已經(jīng)不小,平日里在宮中想要聽到一些機(jī)密消息也很容易。
當(dāng)初蛾賊唐周告密蛾賊的事情,致使徐奉、封胥二位中常侍被殺,已經(jīng)讓皇帝對一眾中常侍多有不滿,雖說此后諸位中常侍費(fèi)了好大功夫又博取了皇帝的信任,但黨錮終究還是解除了。
而再之后,左豐被殺,盧植攻破廣宗,皇帝對那劉正的罪行卻不再過問,郭炎可以感覺到幾位中常侍在皇帝身邊逐漸失寵,他甚至聽到一些閑言碎語,說是盧植在廣宗破獲了大量十常侍的通敵文書。
雖然皇帝沒有發(fā)難,讓這件事情仍然存在虛構(gòu)的可能性,但朝堂之上一些風(fēng)吹草動,郭炎畢竟也看在眼里,至少這一月有余的時間內(nèi),漢室宗親與那些士族在朝堂上都很活躍,而十常侍卻一個個都有些萎靡不振,也讓他感覺到閹黨的失勢。
他以往憑借黃門身份可沒少撈好處,也知道閹黨一派在朝堂上翻云覆雨,早已被旁人視為肉中刺,如今朱儁既然發(fā)現(xiàn)了證據(jù),還對他出言羞辱刁難,為了仕途和未來著想,郭炎心頭不由冒出一些極端的想法。
但也在下一刻,有幾名儒將打扮的幕僚進(jìn)來幫忙整理收攏竹簡,有個幕僚從木箱中翻出一塊木牘看了一眼,又與朱儁對視一眼,見朱儁點(diǎn)頭,隨即大驚失色道:“中郎將,此乃張讓的通敵文書!”
“張讓?哪個張讓?”
朱儁立刻伸長了脖子,郭炎瞬間臉色煞白,荀爽等人也齊齊望了過去。
“便是當(dāng)朝中常侍張讓張常侍!”
那幕僚將木牘遞過去,隨后便又有一名幕僚喊了起來,“這是張恭張常侍通敵的文書!”
而第三位幕僚聞言直接扔掉手中竹簡,急忙打開另外幾封,隨后拉開士卒,招手大喊道:“秦將軍,快去叫人!這些竹簡、木牘涉及人員都是朝廷重臣!士卒只知?dú)w納不認(rèn)得人名,你多叫幾個對朝堂熟悉的,我等……”
“不必!
朱儁望向郭炎荀爽等人,笑起來,“這幾位可都是天使,于朝堂之事頗為熟悉,也正好來查反賊之事,交給他們核實(shí)再好不過了!
“也好。”
荀爽與吳遂對視一眼,點(diǎn)點(diǎn)頭湊了上去。
見高伏望過來,郭炎額頭已經(jīng)滿是冷汗,“中郎將,我等便是過來看看,還得去大營之中找那劉正反賊。此時終究未定,不若我等先去大營,你讓秦將軍……”
朱儁抬了抬手,笑容可掬道:“不急,都是因?yàn)閹拙矸磿。郭黃門既然代表陛下親臨,還未審過便將劉公子造反一事說得言辭鑿鑿,想來是有證據(jù)。不如也查查幾位十常侍造反的事情,說不定諸位中常侍便是與劉公子勾結(jié),我等這一查,還能將這些反賊都給揪出來!到時候,郭黃門可是立了大功。這中常侍之位,非你莫屬!”
“中中中、中郎將說笑了!”
聽著幾個幕僚又找到有關(guān)其他中常侍勾結(jié)蛾賊的書信,郭炎擦著額頭的冷汗,心知自己一個區(qū)區(qū)黃門,真要扳倒中常侍,只怕他自己也尸骨無存了,此時急忙辯解道:“許是反賊造假,想要冤枉諸位中常侍!”
“如此說來,劉公子也可能被冤枉了,老夫手中這幾卷竹簡可有趣得很,竟然是一些詩歌故事,或許是反賊臨摹的模子也說不定。郭黃門不如稍等片刻,老夫已經(jīng)讓人去通知徐刺史,將南陽盛傳的劉公子挑唆他人造反的反書拿過來,待得對比一番,若真有出入,也好讓郭黃門不會冤枉了好人!
朱儁站了起來,目光灼灼道:“秦將軍,去通知張子并的那名百夫長過來,他在營中被老夫關(guān)了許久,今日見了諸位天使,定然會將劉公子如何通敵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諾!”
那秦將軍望了眼郭炎,見郭炎點(diǎn)頭,方才抱拳出去。
“慢著!”
一名幕僚突然大喝,望著自箱底撈出來的一塊竹簡,隨即朝左右士卒大喊:“拿下秦琿!此人通敵造反!”
那秦將軍臉色大變:“怎么可能!末將冤枉!”
朱儁接過竹簡望了一眼,望向郭炎,“來人!封鎖此處!所有人一律不準(zhǔn)出去!違者殺無赦!德貢,你親自前去通知徐刺史、秦太守,將竹簡所書相關(guān)將士,還有其左右護(hù)衛(wèi)、親善好友,通通拿下!封鎖營中書信出入!軍法從嚴(yán),讓底下人互相監(jiān)督,擅自逃離者,殺無赦!”
目送著一名幕僚出去,郭炎臉色震驚,“中郎將,這是何意?莫非郭某也有嫌疑?”
“那倒沒有。只是為了保密,老夫只能出此下策,還請郭黃門與諸位天使海涵。如今既然宛城事了,老夫這便派人復(fù)命朝廷,再將此事稟報陛下,讓陛下派人過來定奪。對了,老夫那日在城頭上見過師宜官,興許還真是由他代筆,還得找?guī)讉對師宜官書法頗為熟悉的人過來……唉,我那別部司馬張超張子并或許便是被殺人滅口……茲事體大,這幾日還得勞煩郭黃門與諸位在此將就了!
“你說什么?”
郭炎終于保持不住冷靜,憤怒道:“朱公偉……郭某可是天使!是陛下的人!你莫不是勾結(jié)劉正反賊,企圖造反?!”
“老夫要造反?”
朱儁“啪”地將竹簡摔在案幾上,提劍指著臉色凝住的郭炎,神色凌厲道:“來人!把劉公子給我抬過來!老夫倒要看看,當(dāng)著老夫的面,他還敢不敢再殺一個黃門!”
“你!”
郭炎神色驚慌,便見朱儁突然摸了摸腦袋,神色恍惚道:“郭黃門海涵……老夫著實(shí)暈了頭了,那劉公子還真來不得,若有個好歹,老夫造反的名頭還不得被落實(shí)了?你們便好好休息,或許不用太久。荀侍中,你先與老夫去后堂一趟如何?老夫要單獨(dú)審你。”
“中郎……”
郭炎還要開口,見朱儁瞇眼望過來,那目光之中殺意凜然,頓時噤若寒蟬,安安分分跪坐下來,卻還是色厲內(nèi)荏道:“中郎將,郭某好歹是天使,茶飯還要是要管的吧?”
“那是自然。”
朱儁笑起來,朝身邊護(hù)衛(wèi)耳語幾句,隨后朝荀爽偏了偏頭,拿著幾卷竹簡走向后堂。
荀爽有些疑惑,卻也跟了上去。
……
與此同時,營帳內(nèi),公孫越文聘已經(jīng)回來了,孫靜也帶著昨夜三名冒犯文聘結(jié)果被人打暈過去的客僮過來,一臉愧疚,“大哥一時得中郎將青睞,令得手下一干人等都變得有些自以為是,多有得罪之處,還請劉公子與文聘兄海涵!
“是啊,我等便是被劉公子嚇到了。昨日你那番言語,我等擔(dān)驚受怕,一時豬油蒙了心,這才出此下策,想著教訓(xùn)一番仲業(yè)兄,再對劉公子……呵呵。也算不打不相識了!
一名瘸著腿的客僮強(qiáng)顏歡笑著,另兩名客僮還有些遲疑的功夫,見孫靜一瞪眼,急忙也笑起來,“是我等魯莽。既然孫公子……呃,孫校尉與劉公子情投意合,那些流言蜚語定然都是旁人信口開河,此次還是劉公子不計(jì)前嫌,救了孫校尉,我等感激不盡!”
“惹得諸位差點(diǎn)被張曼成迫害,我等著實(shí)過意不起。劉公子,往后你若有什么麻煩便直說,只要你一句話,我等自當(dāng)鼎力相助!”
那三名客僮你一言我一語,見孫靜滿意,這才松了一口氣,但還是有人有些尷尬地問道:“只是……敢問劉公子,不知你這吳語哪里學(xué)的?我等昨日聽了劉公子那番話,著實(shí)是羞得無地自容啊。說起來,子時那時的事情,便是因?yàn)樾奶摱鴲佬叱膳,哈哈,誰知道劉公子竟然都聽了去啊。”
劉正神色一滯,臉色也有些復(fù)雜起來,余光之中,便見到荀攸瞇著眼審視著他,一副試圖將他琢磨透的架勢。
他干笑一聲,“這些年我大漢天災(zāi)人禍不少,自揚(yáng)州去幽州避難的也有不少,再加上劉某此前在替商賈辦事,平日里接觸的人也是南來北往,自然也會幾句。”
“不,沒三五年的功夫絕對學(xué)不到這種程度!
“豈止,要不是有心,哪里能學(xué)得這么地道……不過如此好學(xué)的人還真是有啊。話說德謀也就幾個月的功夫?吳語也說得頭頭是道了!
“咦,幽州人都如此有天賦嗎?程德謀與劉公子一樣是幽州人啊!
“他不一樣,他早年在吳郡當(dāng)過官吏,日子可長著呢!
見三人七嘴八舌地說起來,孫靜踢了一名客僮一腳,“少廢話!此處都是病患,需要清凈,爾等還不去養(yǎng)傷?”
三名客僮急忙告辭離去,劉正心中一動,“還不知那程德謀是誰?”
“程普程德謀,也是幽州人,與我大哥素來是至交好友,前兩月幽州不是有蛾賊的消息,他便帶著家眷南下投奔我大哥了,如今替靜在秦太守那邊做事呢!
孫靜像是想到了什么,“哦”了一聲,“話說他當(dāng)初知道劉公子是幽州人時,神色有異,靜猜測著應(yīng)當(dāng)是思念家人了。劉公子可要見見?靜也打算緩解一下他的思鄉(xiāng)之情。嗯,若有可能,此次還得與他一同北上雒陽,將何明一眾家眷徹底除去,此事少不得也得和劉公子一同謀劃謀劃!
那殺伐果斷的姿態(tài)看得劉正一愣,想起自己此前多有優(yōu)柔寡斷,劉正有些不是滋味地?fù)u搖頭,“此事有機(jī)會再說吧。劉某如今這樣,可見不得人……只是,幼臺可知道你家大哥何時回來?我二弟此去可毫無半點(diǎn)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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