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想要干什么！”

    旁邊坐著的舒伯特小聲對羅瑞恩提醒道，但語氣明顯帶有警示和責備的成分。

    誰知目標卻并不領情，繼續大大咧咧地直沖著肖毅發難：

    “你就是那個肖毅！”

    “我就是，殿下有何指教！”肖毅也不避諱。

    “指教可不敢當，畢竟你一個人就讓我軍損失了近十萬條人命，我這帶兵打仗的將軍從領兵到現在殺的人也就這個程度了，你竟然只用一戰就做到了！

    只是從來都不知道手染鮮血的劊子手竟然是這副樣子，讓人有些意外啊！”

    “羅瑞恩王子，我請你收回自己剛剛說過的話！”聽到這番話凱文直接變了一副面孔，之前的溫文爾雅有多么溫暖，現在的惱怒肅殺就有多么陰冷。

    不管之前他得到過多少關于羅瑞恩的情報，此時都必須重新評估一下這個全大陸聞名的魯莽皇子是否真的表里如一。

    因為如果說剛剛這番話是出自于他自己之口，那么他的心思之毒辣絕不亞于大陸上最頂級的毒物魔獸彩翼風蛇。

    煉金師這個行當有著最為博學的名號和最為尊崇的地位，這確實沒錯也有道理。但同貴族階級一般這個圈子同樣有著自大的排外思想和腐朽的潛在行規。

    其中一條就是煉金師是優雅大義的存在，任何一個煉金師在學習煉金術之初所宣誓的都是為了人類的進步和真理而奮斗，雖然煉金制品和技術大多被用于戰斗是件極為諷刺的事情，但是煉金師表面上的名聲卻是不容玷污的！

    他對于肖毅的指責太過嚴重，嚴重到了已經沒人在乎他如此做法是否符合身份和禮節，而全都轉為關注一個將煉金術作為戰爭工具而背負殺戮之名的劊子手決不應該有資格在這里和他們一同坐而論道。

    而當時在打掃戰場之時見識過肖毅失落狀態的費倫和詹金斯自然會將這個消息傳遞給洛迪文和文森特知曉，所以這話可能還不僅僅是毀了肖毅的名聲，連內心都可能遭到重創。

    所以凱文不惜當場翻臉冒著引起戰爭的邦交事故的危險，也必須維護住肖毅，因為他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而若是肖毅因此出了什么問題，才是全帝國最大的損失！

    作為被指責的哪一個，肖毅卻平靜地站了起來伸手在凱文面前做了一個下壓的動作，示意他前傾得幾乎快要從椅子上滑落的身體平復下來，然后對著羅瑞恩不緊不慢地道：

    “羅瑞恩殿下，我不知道你竟然有這樣奇怪的邏輯，或者說這是你作為大陸上擁有最強武力的帝國皇室成員所天然具備的傲慢嗎？

    侵略者從來都要付出代價，在計算你軍傷亡的時候考慮一下這個前提如何。而且我認為身為一個煉金師的責任絕不僅僅只是致力于自身的研究和對學徒的言傳身教即可，我的老師曾經告誡過我‘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我身為艾辛的國民，不認為用自己的所學來保衛國家有什么不合適的地方。

    當然，如果你非要硬說這些人因我而死我也不反駁，哪怕是神靈也有戰爭和殺戮的傳說流傳于世，如果你真的這么在意生命，又何必為國家訓練強大的軍隊，號召人解甲歸田才是正解不是嗎？

    而你連至今為止領軍殺敵多少都記得如此清楚，怕不是一開始就為了這個才親自上陣的吧！”

    肖毅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光明正大，尤其是關于煉金師的責任一說引起了在場眾人的重視和思索。

    羅瑞恩見狀也出奇地沒有繼續發作，而是哈哈大笑：

    “哈哈哈，我一個只懂打仗的粗人，不過是隨便說上兩句，沒想到你反應竟然這樣大，你們這些有學問的人還真是不能得罪呀！

    我不過是嘗到了上一道菜的醬汁中有烈酒的成分，一時間嘴饞提個小小的要求而已，沒想到卻引來如此多的反駁。

    怎么，看你們一直在說的好似今晚的美食天下無雙一般，連我這點小小的要求都滿足不了嗎！”

    見羅瑞恩話鋒突變，肖毅明白此時不宜再多糾纏，但是對方的擠兌卻還得接招。

    “這么說來，殿下是嫌菜肴的風味不合口味嗎！”

    “不會，只是我歷來喜歡粗獷一些的風格，小小的要求而已，如果辦不到就算了！”

    “統一安排的菜單不太好單獨為您更換特殊的菜品，而且和前后的菜色味道也很難形成聯系和呼應，不過我這里倒是有一款配餐的酒可以滿足殿下的要求，只不過這酒非常地烈，不知……”

    “這個不用擔心！男人就應該喝最烈的酒，再到戰陣中快意恩仇才對。”

    “話是如此沒錯，不過我擔心殿下身份尊貴，如果酒后失態怕是不好！”

    “聽你這么一說我反倒是更加感興趣了，有什么本事拿出來看看！”

    “好！”

    肖毅的回答言簡意賅，而且說來就來。

    直接從空間中掏出原材料就開始操作起來，調酒并不像烹飪一般需要太多的空間和工具，但是肖毅的動作給人的感覺卻不像是酒吧里的酒保，反而將眼前的各種瓶瓶罐罐和其中的液體做成了一場煉金術的操作秀。

    片刻之后一杯帶有碧綠和天藍色兩種分層漸變顏色的飲品出現在了羅瑞恩眼前。

    一點都不客氣，帶著玩味的眼神舉杯，羅瑞恩大大呡了一口水晶杯中的酒液體，瞬間一股熱流順著口腔和嗓子一路向下，在胸腔中猛然炸裂開來。

    確實非常過癮、夠勁，強忍住咳嗽的羅瑞恩在心中暗道一聲僥幸，同時也在思索如何對肖毅發起語言攻勢。

    但剛剛想及于此，卻突然在口中形成了苦澀與幽香甘甜雜糅的味覺，同時頭腦中一陣恍惚，緊張的身體瞬間松弛，思緒也不禁飛離了現場，回到那遠在千里之外的皇宮之中，在那里年幼的兄弟兩個偎依在母親溫暖的懷抱之中，還有父親那嚴厲卻不失親情的目光。然后時間空間流轉，母親病逝、父親偏愛弟弟的聰慧、家臣和貴族的勸說和慫恿、戎馬生活出生入死奮戰、權謀欲望傾軋不休的片段輪番上陣，嫉妒、失意、疲憊、快樂、親情、堅忍的情緒一股腦地涌現。

    耳畔縈繞著肖毅的聲音：“此酒名為‘醉夢回還’，殿下覺得如何！”

    于是咸澀的液體順著臉龐簌簌而落，狂傲豪放的美因克帝國大王子淚灑宴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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