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游坐在大堂之上翹首等待,大概半個時辰之后劉忠匆匆跑上大堂。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李游心里咯噔一下。
“柳娘,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李游眉頭緊皺。
“被人殺死了。”劉忠趕忙回答。
“尸體現在何處?”
“在她家中。”
李游站起身,冷眼看向大堂的眾人,眾人不自覺的低下了頭。“前面帶路,本官要親自勘驗現場。”
“是。”劉忠前方帶路,李游緊緊跟在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大概走了十幾分鐘,來到一出小院前。此時,小院門口圍著一圈看熱鬧的百姓,趙武、孫磊兩名衙役正腰挎柳葉刀,一臉嚴肅的站在門前。
“都讓一下,我們大人到了。”劉忠大聲嚷了一嗓子,周圍的百姓立刻讓向兩邊。李游面無表情的掃視眾人,眾人全都低頭躲避。畢竟是死了人了,誰也不想招惹麻煩。
李游未能看到可疑的人物,便將注意力放在了這出院子上。院子僅是普通的四合院,裝修也未見奢華,但院墻修得格外高大,大門也非常厚實,這引起了李游極大的興趣。難道這院子里,還藏著什么秘密嗎?
“大人!”兩個衙役看到李游,立刻上前施禮。
“守好大門,任何人不得入內!”
“是!”
李游吩咐完畢之后,徑直走進了院子,劉忠緊隨其后。
院內兩名衙役,正圍站在一具女尸周圍,見到李游立刻抱拳施禮,李游點頭示意,便立刻開始驗尸。
女尸俯面趴在地上,一身薄紗裙,披散著頭發,背后一片殷紅,顯然是被人從背后一刀斃命。
李游戴上手套,俯身進一步查看了傷口,在確定了自己的判斷之后,命令差役將女尸翻轉過來。
女尸兩目圓睜,正面雖然沾有灰塵,但臉部并未有劃傷的痕跡。李游摘下手套,測試了一下溫度,尸體尚還溫熱,又蹲在尸體旁邊,仔細查看了頸部、面部,在確定尸僵尚未出現之后,李游嘆了口氣。“通知仵作,驗尸。”
“是。”劉忠領命走出了院子。
之后,李游帶領兩個衙役,對院子、房間均進行了仔細的檢查。屋內物品正常,未見到被翻過的跡象,而且屋內物品整潔、干凈,平時應該時常有人打掃。
難道這柳娘,還是一個勤快持家之人?李游想到這兒,再次返回柳娘的尸體旁邊,仔細查看了柳娘的雙手之后,立刻否定了自己的判斷。
李游做完所有的檢查之后,再次嘆了口氣。
看來,這是出了內鬼了。
………
李游坐在書房之中,陷入了沉思。
柳娘的住所院墻高筑,院門沉重,可見她乃是一個極為小心之人。而柳娘是被人從背后突下殺手,以至于她死時兩目圓睜,趴在地上。如此看來,這兇手應與柳娘相熟。
柳娘尸體尚溫,尸僵尚未出現,說明柳娘死亡至被發現的時間,尚不足三個小時。自己于下午二時左右吩咐劉忠前去抓人,四時左右開始驗尸,兇手殺人的時間應該是在下午一時至三時之間,時間與自己下令緝拿柳娘的時間如此吻合,再加上屋內財物均未見丟失,兇手殺人應該是為了殺人滅口。能夠知曉自己要緝拿柳娘,又能夠精準把握時間,捷足先登的,兇手要么是自己身邊之人,要么與身邊之人乃是同謀。如果能夠挖出這個內鬼,那母親被殺一案與柳娘之案均可得破。
想到這兒,李游竟感到一絲興奮。
“王苗!”
吱呀一聲,王苗推門而入。“公子!”
“立刻傳令劉忠來見我。”
“是!”
片刻之后,劉忠出現在李游的面前。
“老爺!”
“劉忠,我且問你,你在得我命令之后,都做了什么?”李游緊緊盯著劉忠,仔細觀察著他的每一個動作。
劉忠聽得李游的命令先是一愣,然后便皺起了眉頭,一副努力回想的模樣。“老爺,屬下領命之后就直奔縣衙,當時兄弟們都在,我就嚷了一嗓子,說老爺有令,要捉拿柳娘,大家聽了之后,就,就——”
“就這么了?”李游面露不滿之色。這個劉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不過,也不能全怪劉忠,還是自己思慮不周啊。想到在關鍵時刻被對方捷足先登,李游就有些懊惱。
“就開始起哄,都搶著要去。”劉忠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畢竟這個女人名聲在外,大家都想去看看熱鬧。”
“哎!然后那?”李游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然后,我就叫了趙武、孫磊,還有劉曉、劉義兩兄弟——”劉忠說到這兒,聲音越來越小,臉上也帶著愧色。這四人都與劉忠交好,尤其劉曉、劉義,乃是劉忠的外甥。
衙役并非什么好差事,不僅薪水少,也不遭人待見,更有不成文的規定,三代人里作過衙役的,不能參加科舉考試。但是,還是有人樂意作這個行當,就是因為在薪水之外,衙役們還可以通過一些陋規來盤剝些額外之財。柳娘乃是暗娼,緝拿她自然成了美差。
“好吧,你且下去。”李游懶得再搭理劉忠,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劉忠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轉身走了出去。
盛唐縣并不富裕,李游的衙門內也就雇傭了十幾個衙役,但是,要從這十幾個人之中找出內鬼,可就絕非易事了。如此看來,這條路是行不通了。
哎!李游又嘆了口氣,不禁想起自己在無盡階梯上的經歷。一時的錯誤,將會招致慘痛的代價。如今僅僅因為自己思慮不周,不僅導致柳娘被殺,母親被殺案件的線索也斷了。
“公子,趙武到了。”
此時,王苗走進書房。
李游聽聞此言,趕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事已至此,只能從另一個角度入手了。“好,讓他進來吧。”
王苗轉身走出書房,不一會,趙武便走了進來。
“如何?”李游抬眼看向趙武。
“老爺料事如神,小的佩服。”趙武一臉崇敬之色。
“人可帶到了?”李游并不為所動。
“正在門外候著。”
“讓她進來吧。”
“是!”趙武抱拳施禮,轉身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走了進來。
“民婦王婆,參見大老爺。”王婆見到李游,趕忙跪地拜見。
“起來回話。”李游仔細打量著這王婆。王婆胖胖的身材,一雙小眼睛不停的眨動,闊鼻厚唇,嘴角長著一顆黑痣,一看便不是淳樸之人。
“多謝大老爺!”王婆站起身,低垂著頭,十指相交放在身前。
李游仔細打量了一番,露出了一絲笑意。“王婆,本官傳你來,你可知所為何事?”
“民婦聽趙爺說了,是為柳娘的事。”王婆立刻回答。
柳娘家中整潔、干凈,但她的雙手嬌嫩,并無繭子,可見定是雇人定期為其打掃房間。通過此人,定能摸清與柳娘相熟之人。
“嗯。那你就說說吧,誰人與柳娘相熟。”李游瞇著眼,看向王婆。
“這個可就多——”
“如若說謊,小心你的腦袋!”王婆剛要開始說,李游立刻出言打斷,惡狠狠的看向王婆。王婆此時正抬頭看向李游,被李游惡狠狠的眼神和冷冰冰的語氣嚇得臉色煞白,僵在了原地。
“如若如實交代,待本官捉住兇手,定會重重有賞!”李游一邊說一邊繼續觀察王婆的反映。王婆聽到重重有賞的話之后,臉上變顏變色,似乎在琢磨著什么。“繼續說吧。”
“是,大老爺。”王婆趕忙向李游作揖,然后開始說了起來。“這個柳家娘子啊,可是個難得的人物。人長得漂亮,聲音又好聽,尤其她那個皮膚啊…”
“嗯!”李游皺起了眉頭。
“大老爺,民婦,民婦哪兒說錯了?”王婆立刻露出驚慌的神色。
“讓你說與柳娘相熟之人,其他的,無須多言!”
“民婦遵命。”王婆稍一停頓,便繼續說到。“與柳娘相熟的人可是太多了。民婦隔兩天就要去她家打掃一回,每次都能遇到不同的男人,市場上的周屠夫,小混混馮二,賭鬼楚三,就連我們街頭的老色鬼韓麻子,都是常客。”
“還有嗎?”李游拿起毛筆,將王婆說的名字全都記了下來。
“還有賣菜的劉四,小裁縫王丁,賣油的沈汪——”王婆雙手放開,一臉的興奮,越說越來勁。
“還有嗎?”李游一臉期待的看向王婆,這讓王婆更加興奮了。
“還有,還有我們家前院的楊家的幾個兄弟,后院的婁家,還有跟我家打過架的劉婆子一家——”王婆越說越興奮,越說越大膽,唾沫星子飛得到處都是。
李游一邊記錄,一邊一臉笑容的看著王婆,在她停下來的時候,就會繼續鼓勵她,讓她繼續說,偶爾的還會表揚兩句。這讓王婆,更加的肆無忌憚起來。
終于,在說了足足十幾分鐘之后,王婆停了下來。
“還有嗎?”李游已經記了四篇紙,但仍舊一臉期待的看向王婆。王婆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想必她把能說的,與自己有過節的,自己瞧不順眼的人都說了。
“沒,沒有了。”此時,王婆也發現自己有些忘形了,不禁低下頭,眼珠子左轉右轉,似乎在考慮怎么圓回來。
“王婆,你這次挺身而出,為本官斷案提供了這么多的線索,本官定會好好褒獎于你。”李游說完將毛筆放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王苗!”
“公子!”王苗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傳令楊主簿,讓他為王婆制作表書一份,張貼于王婆的門前!”
“是!”王苗趕忙應諾。
“王苗,為表隆重,待楊主簿制作完畢之后,你帶上兩個衙役,陪王婆一同回去,以本縣的名義,親自張貼!”李游繼續吩咐王苗。
“是!”王苗一臉的蒙童,但仍舊抱拳應諾。
“王婆,你且在大堂等候吧。”李游轉向王婆。
“大老爺,這,這可——”
“怕什么!凡事有本官為你做主!”
王婆似乎意識到大事不妙,剛要央求李游,李游立刻將臉繃了起來。“難道你有什么地方,欺瞞了本官?”
“啊,沒,沒有。”王婆應該是想起了李游最初的警告,趕忙矢口否認。
“好!待本官抓到兇手,定會重重有賞!下去吧。”
“多謝大老爺。”王婆一臉惶恐,終于意識到自己捅了天大的簍子,卻不知道該如何挽回,只得悻悻的走了出去。
“王苗,傳劉忠、趙武、孫磊和劉曉、劉義兩兄弟。”
“是!”王苗轉身走出了房間。
不一會,五人進入了李游的書房。
“柳娘被殺一案,本官已經掌握了重要的線索。”李游一邊說一邊觀察五個人的反應。五個人有的吃驚,有的平靜,有的疑惑。“這些人,便是嫌疑人。”李游將四篇紙拿了起來。
“你們五人分為四組,對名單上的人逐一進行盤查,兩天之內,必須將他們在案發之日的所作所為調查清楚。”李游說到這兒,一臉冷峻的看向五人。“從早晨起床,到晚上休息,一天的每一個細節,都要盤問清楚。若有遺漏,本官的板子,可不講情面!”
“屬下遵命!”五人趕忙領命。
既然水已經渾了,那就把它攪得再渾一些。渾水摸魚,我倒要看看,你的狐貍尾巴,什么時候才會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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